七点半,太原武宿国际机场MU5299航班登机口。
“嘿!你说,这次飞机不会晚点吧?”组里有名的乌鸦嘴孙彬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
“你快闭嘴吧!不知道自己的嘴开过光吗?”张姗姗抬腿直接招呼在孙彬的小腿骨上,“发底稿的快递单收好没?”
“收好了,收好了。”孙彬盯着手机不耐烦回答,“这次底稿多的异常,回去整理也是个事儿,烦死了。”
“没听过前辈们说一入审计千古恨,来世再做不为人,谁让你选择了这个工作,认命吧。”刘莹慢悠悠地说着。
毕业后,干了两年的审计工作,见了许多人,许多事,去了许多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也不会想要辞职。在来福州之前收到了体检报告,心律失常严重,频发早搏,为了人身安全着想,向老板提出辞职,下了福州这个项目就走人。看着这些疲惫的战友,想想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跟他们一起工作,一起飞回BJ浓浓的伤感溢出心底,眼睛泛着酸涩。
“小暮,回去就要办离职了吧?”经理陈老师慈爱的看着我,“找好下家儿了么?”
“还没有呢,陈老师,不急着找工作,想休息休息。最近总是觉着睡不醒,身子很乏。”对于陈老师,有感激也有牢骚,但是离别时,有的只是感激与不舍,两年时间虽然偶尔换过经理,但是跟她时间最长,她包容刚毕业什么都不会的我,包容工作情绪消积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这行做久了的人就像参禅一样,可以看淡很多事情。
“嘿!拿行李,准备。”孙彬拍拍我胳膊。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能坐在位置上放松一会儿。四下里看了看,人不多,换了个后面没人的位置,准备起飞后睡觉。待上升平稳后向空姐要了张毯子,美美的去会周公。
开始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前边孙彬和张姗姗在聊天,可能是由于太过疲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还听到有人说着什么,感觉离得好远,又好像在我头上:“驹隙百年,谁可安然平生?还是散了去罢,今后各自珍重。”声音是那样的清泠又不舍。为什么心会那么难受?
孙彬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外面:“你们看,月亮是红色的!快看!”
“真的耶!”张姗姗的口气中也带着兴奋。整个飞机的人都在对着窗外指指点点。
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体软软的,没有力气起身,心跳如擂鼓,慌的紧。慢慢的飞机里的乘客平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突然颠簸的厉害,整个人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颠倒翻覆,机仓里的人都失了理智大声喊叫,双手乱抓,只想抓住什么东西使自己固定住,尽可能的平稳下来。此时只觉得自己就像海上暴风雨中的一艘小木船,失去重心,完全身不由已。砰!氧气罩弹了出来,一些人想尽可能的抓住带上,一些人已经忘记这回事儿,一味的尖叫。机仓仓门不知怎么突然崩开,几个没有系着安全带的乘客已经被气压卷出去……
这竟然是我生前的最后一幕,想到这儿内心里带了些自嘲。
“姑娘!姑娘!”身体因晃动而剧烈的疼痛,不觉得嘶了一声,身下是软软的,又有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硌着。眼皮沉着,能感觉到阳光大好,有点刺眼,想抬起胳膊挡在眼睛上,终究无力的只能动动手指,仿佛身体四肢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身下缚住了一样。
“姑娘!你还好么?姑娘!”微微苍老的声音一次次传过来。
我努力把所有的力气全都集中在眼睛上,警示自己一定要把眼睛睁开。
“啊……”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着还未适应的双眼,嗓子里蹦出一声沙哑的单音阶,此时嗓子里似乎填满了细小的沙粒,干涩撕裂的疼痛感。
“姑娘!你终于醒了!”眼前是一位老人家,还是个衣着奇怪的老人家。难道真的有阴间不成?还是我脑子摔坏了,认知神经搭错了?
“这,咳咳!咳咳咳……”刚想开口说话,谁知嗓子就又痒又疼的咳起来,愈咳愈疼,这疼痛从嗓子由着气管一路向下,整个身体都因咳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着。
“水,姑娘,喝点水吧。”说着,他从腰间拿出来一个像电视上水囊样子的东西,拔开塞子对着我的嘴。那水囊刚凑上来就闻到一股油膻气,无奈嗓子实在难受,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此刻这水真有如琼浆玉酿一般,就像带着清凉啫哩的柔荑,抚过夏日晒伤的肌肤,这两口水像流通了七窍一样,整个人都随着清醒了许多。
我挣扎的想坐起来,身体里就像骨头碎了一样,一动就扎着极疼。
“姑娘,你……”那位老者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你是何许人?为何如此怪异?”
老大爷,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奇怪!不过,在没弄清倒底发生了什么之前还是不要随便乱说话。“大爷,这是哪里?”
“此处为幽州与并州交界地区。”说到此,老人家停顿了一下说,“姑娘莫要如此称乎老夫。”
我心中一惊,莫不是说错了什么!
“那……该如何称呼您?老伯可好?”
“可。姑娘您怎么称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爷这个词语在这里是特有所指,一般常指傲慢自恃的人或者父亲。
“暮廷筠。”嗅着清新的青草香,头脑渐渐清醒“大……老伯,现在是什么……”想问他是几几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对的,又差点叫出了大爷,“是什么纪年?”
“哼!什么纪年!”那个老人家突然就变了脸,我这小心脏,跟着他的情绪上蹿下跳,难不成我又说错了什么“正经皇帝都没了!还谈什么纪年!”
正经皇帝!什么……叫正经皇帝,难道我穿越了!我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穿越!是不是空难把我脑袋弄穿次了!为什么我会想到了穿越?!多想找个人告诉这不是真的……可是眼前只有一位大爷……,啊不,老伯。
“正……正经……皇帝?”希望他能顺着我的质疑解答下去,急切的想要了解现在所有情况。
“前朝天家被阉竖与叛将合谋害死,叛将朱荣为现今的……皇帝。”那位老伯十分不甘地称那名叫朱荣的为皇帝,说出皇帝那两个字气胀的脸色紫红。“朱荣改年号为荣始元年,现为荣延二年。”
“荣延二年?那他登……上……几年?”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年号是怎么个用法。
“已十一载。”那位老伯的眼睛里含着些许泪水,有不甘、悔恨及杀意。
突然他的表情变得痛苦和不可思议随之又似乎有些笃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小袋子塞到我身下,边翻我身边的东西边低声说:“找到它。去陈州城外五里堡寻吾孙儿,严唯行。”语罢他挣扎着起身跨过我朝前跑去,湿热的液体滴在脸上,鼻端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感觉到不安全和冷冷的杀气,我极力的想起身,可是身体偏偏做对,粉碎性骨折一样的疼痛抽离了身体所有的力气,差点昏死过去。
四个人从我身边掠过直奔那位老伯逃走的方向而去,有一个人停在我身边,不停的在我周围游走,不时停下来翻翻,传来簌簌的声音。突然感觉到视线似乎落在我身上,但是他并没有动,只是盯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远处传来长短有序”咕咕”的叫声,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似乎是回头看了看我,终于飞快地奔走了。
此刻我的精气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流走,真的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