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筠与顾夫人的马车刚走不多久,鲁国公府就来了人,鲁国公府大管事带来了账本和信件,都交给了顾大人,意思是鲁国公上午有重要公务要处理,因此请顾大人下午去府上。顾大人见账本都拿过来了,也不过多的计较。
三个从崔中丞那里借来的账房先生早就来了顾府。接过了账本,都在书房找了座位仔仔细细的查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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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马车到了慈净寺,顾安筠扶着顾夫人下了马车。先去正殿进香,捐了香油钱,顾夫人去听经。顾安筠则留莫姑姑照看顾夫人,自己则去禅房换了一身男装带着人去登望乡亭去了。
安阳郡王萧梁,朝食未用,就被靖远候世子景渊叫来了慈净寺。两个人不烧香不捐香油,直奔慈净寺的后院,要了一个小禅房叫了一桌素斋。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一大早就把人挖到这里寺里来。“安阳郡王撇景渊一眼,肚皮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萧梁说这话,手中筷子不停的夹着菜。
景渊端着饭碗,笑眯眯的看了安阳郡王一眼,又重新专注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饱再说。”
安阳郡王瞪了景渊一眼,也不说话,安心吃饭。
两个人都用完了饭,景渊接过小厮的帕子擦了擦嘴,笑着问道:“你是真的想娶顾安筠吗?”
“那是自然。”安阳郡王拖着腮帮子,一脸愁苦。看着靖远候世子景渊,突然想到了什么撇撇嘴:“她与你二弟是定过亲,不是后来也都退了吗。”
景渊用手指重重的敲了敲桌子道:“我靖远侯府可不是那么霸道人家。且不说父亲是老鲁国公一手带起来的,便说那退亲的事,也是我靖远侯府对不住顾安筠,我与侯爷自然是希望她嫁的更好。她的亲事,父亲与我都是非常上心的。我便来问你,既然你是真心想要求娶,何不见你有当年对季四小姐那般的热情。”
“少提那个季四。”安阳郡王瞅了靖远候世子一眼,撇过脸去不说话。
“听闻,她找过你。”靖远候世子打量的看向萧梁。他原本以为萧梁求娶顾安筠是真心的,可前日,他随母亲进宫探望姑母,听到了萧梁与季四在宫中会面的事,这事便要来好好问问萧梁的心意到底是如何了。
萧梁听闻,上下打量着景渊,一脸的怀疑和郁闷的问道:“靖远侯府的消息倒是灵通,你们家在外安插了多少钉子。”
景渊干笑两声道:“季四是季尚书的嫡亲的孙女儿,她如今虽是宫中的小宫女,可也扎眼的狠。她找你那次,恰巧被我姑姑宫中的宫女瞧见了,你们悄悄说话,具体说什么,她是没有听到,可你们私下见面的事儿,宫里可能也不止我姑姑宫里的人见到过。毕竟皇宫还有那么多侍卫和暗卫呢。”
“她想出宫,她的意思我已经帮他传达给季尚书了。我充其量是个传话筒。事后,本王也与上面报备过了,威胁不了本王。”萧梁不屑的轻笑一声。
“怕不只是传个话这么简单吧。”景渊本在意的就是萧梁对顾安筠的心意,才要好好询问他对季四的态度。
“季四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可在本王这里就是这么简单。”说道季四小姐,萧梁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待她大约也及如圣都一般的大家闺秀那般平常了。
“该说的,我也早就跟你说了,可不见你对顾安筠,像当年对季四那般。”景渊一脸怀疑的看着萧梁。
“那能一样,尚书府一个文臣家。先不说顾安筠了,她身边还有个莫姑姑。想见他一面,太难……哪里像季尚书家,翻翻墙就能进去的。“安阳郡王气闷,别看顾家宅地小,他是真的很难潜进去。
“你还闯过季四的闺房呢!“景渊顿觉搞笑。摇摇头:“顾家宅子就那么大,有顾大人在,你大约还没摸到顾安筠的闺房,就叫人顾大人打出来了。哪用得着莫姑姑和顾安筠出手。“
“本王倒是大白天去过一次。刚上房顶,就被莫大姑姑打下来了。根本没见到人。“萧梁撇撇嘴道:“看来只能等到花宴了。“
“嗯,顾安筠自小就不喜欢这种花宴。考教的没有一样是她擅长的。再说,她都答应要见一见陈大公子了。你想,若是顾安筠点头了,还用去你家的花宴去露脸。“景渊确定了萧梁对顾安筠的心意。便也就放心的准备帮助萧梁。
“她见陈大公子做什么!“萧梁心中郁闷,虽有不好的预感,可他也明白了,景渊一大早挖他来慈净寺一是要问他对季四和顾安筠的心意,二是怕顾安筠就是要在这里见陈大公子。
萧梁上下打量着景渊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顾安筠要在慈净寺见陈大公子的。”
景渊摸摸鼻子道:“这事也是巧合,昨日是我带兵巡城。宵禁前正巧遇到顾大人往陈家去。我便让人多注意陈大公子动向。今日小厮回来说,陈大公子要来慈净寺。我出门时又恰好遇上顾家的马车出城。一边叫人去打听,一边就去长公主府找你。毕竟我们跑一趟慈净寺,就算不是陈大公子与顾安筠见面。我们也能会会这位才名在外的陈大公子不是。此行不冤枉。”景渊笑着道。
“那他们……是来见面的?!”安阳郡王心中苦闷,有些抑郁的问景渊。
景渊看着安阳郡王一脸的幽怨,认真的点点头。
“在哪里见面。”
景渊挥了挥手,一直等在外面的小厮进来作揖行礼。
“顾大小姐到了吗?”
“到了,换了男装往望乡亭去了。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陈大公子还在大殿中求签。”小厮打听的倒也全面。
萧梁听了回话,就坐不住了,带着侍卫虎手就出去了。
“是望乡亭。”景渊朝萧梁又叮嘱了一遍。
萧梁摆摆手,又点点头,往望乡亭去了。他心中着急也禁不住的心中好笑。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景渊对顾安筠的婚事处处上心,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萧梁正往望乡亭去,身后却有景渊的人追了上来,递给萧梁一张字条。萧梁展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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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筠登上望乡亭极目远眺,真是好风景。大约等了一柱香的功夫,陈大公子才气喘吁吁的到了望乡亭,如今还是初春,天气不算暖和。因此望乡亭上并不见其他人,除了那两个鬼祟的。
初春的山风冷硬冻人,陈大公子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望见一身男装的顾安筠比一般的男子男子还要英气几分,她早已经等在那里,静立亭中望着远处的风景。
他整了一下衣衫头发,才款款走来。“让妹妹久等了。“陈大公子歉意作礼。
顾安筠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淡浅笑。她身着男装,陈大公子称呼的却是“妹妹”。是以,顾安筠用女子礼仪还他一礼。顾安筠着男装行女子礼,虽看起来有些滑稽,却也十分里的理所当然,落落大方。
顾安筠浅淡笑容依旧:“也不多久,望乡亭景色极好,忍不住走的快了些。“
陈大公子知道顾安筠有一身好武艺,脚程自然极好。是以如他这一般的男子也比不上:“妹妹,谦虚了。”
“昨日,父亲与我说了伯父与伯母的意思期望。“顾安筠行事向来不拖泥带水的。也不多寒暄便直奔主题:“叫兄长来慈净寺一见,父亲是知晓的,兄长不必拘泥忧虑。“
“倒是我小气了。“陈大公子心中有些不甘。
“兄长知礼守礼,妹很是敬服。“顾安筠声音依旧冷然客气带着疏离:“妹自幼追随祖父身边,习武艺,读兵书。不太受闺阁礼仪约束。如今能有此仪态多亏了外祖母的悉心教导,可妹妹愚笨只学了个表象。“
陈大公子见顾安筠说的坦然明白,禁不住心里打鼓。才真正明白母亲对她的夸赞,实在是万不及一。
“妹妹品德,已是很好。兄也敬服的很。“陈大公子拱拱手。
顾安筠轻笑:“妹脾气不好。兄长应有耳闻,妹妹我素来是能动手的绝不先动嘴,要动嘴的也会先想想可不可以先动手解决。“
“……“陈大公子听闻皱了皱眉眉头,心中无奈的摇头。
“虽祖父已经去世多年,妹也是天天做早课,日日不辍,逢年过节亦是如此。“顾安筠转身看着陈大公子问道:“即是求娶,不知兄长有多少觉悟和诚意,准备娶一个自小习武读兵书的将门女子为妻。“
“我……“陈大公子没想到顾安筠问的这么简单直接。一时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若祖父今日还在世,妹大约已随祖父经历了不少战事。“顾安筠摊开双手:“妹从不介意双手沾上敌人的鲜血。“
陈大公子往后退一步。
顾安筠笑着道:“兄长经历过伯父的事,当知官场上那些杀人不见血的阴谋更加残忍。妹不介意手上沾着敌人的血,能先动手的绝不先动嘴,就算是能动嘴的,妹也会先想想要不要先动手。“
陈大公子脸色发白,又往后退了一步。
“兄长仔细想想。“顾安筠回了一礼。表示她的话说完了,他可以走了。
陈大公子明白了顾安筠话里的意思。他知道,她性子的坚韧,她的聪慧,她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他扪心自问,这样妻子,他要的起,敢要吗?
陈大公子做了一个拜别的礼:“兄会认真思考的。“说完,匆匆离开了。
她等了他一柱香的功夫,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把他吓跑了。顾安筠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抬头看向望乡亭那片葱郁的松柏间:“壁角听完了,也该出来吧。“
安阳郡王的侍卫虎手拉着安阳郡王从那一片葱郁的松柏树上下来。
“你怎知!?“安阳郡王以为她看风景看的专注,以为山上春风呼呼声响做遮掩,以为他与虎手行动隐蔽,不想,她还是发现了他们。
“你们上来的比他早些。这些话,说给一个人听是听,两个人听也是听,免得再说一遍。“顾安筠转身,也正要往山下走。
“你等等。“安阳郡王叫住她。
顾安筠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一脸的疑惑。
“你知道,我是为你而来。“安阳郡王皱着眉头。
“不知道!也猜到了。“顾安筠撇嘴一笑:“不然郡王是吃饱了撑的大冷天跑到望乡亭旁的树上偷听。“
“我……“安阳郡王不好意思的伸手挠挠后脑撇撇嘴,脸上又些红晕:“是我想娶你,母亲对你也满意。我与那陈大公子不同。“
顾安筠转身回来,上下大量他,目光坚定果敢,只把安阳郡王萧梁打量的都不好意思,在呼啸冷峭的山风中悄悄红了脸。
萧梁那白嫩的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虎手都觉得很没脸的转过身去不忍看了。
“是有些不一样,你略高些。废话也多些。脸也略红了些。“顾安筠笑吟吟的打趣道。
哎吆,虎手直觉的他们郡王被调戏了,他还是走远些吧。他努力忍着笑意,往后挪了一步又一步。
“你……你……“萧梁想找个合适的话反驳回去,却搜肠刮肚的不知道如何反驳:“自然,我……我是比他更好看的,也更有气度,至少不像他那么没用,爬个望乡亭赴约,让你等了那么久。“
“哦!?“顾安筠不想再多少什么。被这个圣都纨绔缠上,总是没有什么好事的,看那季四,如今都被困在宫里了。
“你等等,你等等。“萧梁追上顾安筠的步伐,冲到她前面拦住她的去路:“我是认真要娶你的,当年靖远侯答应的条件,我也都能答应。“
顾安筠皱着眉头眸中含怒:“靖远侯答应过什么,你知道?“
“不强迫你绣花,不约束你立规矩,本王的郡王府,任你随意修改建设,练功房、练武场,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建什么,郡王府的地方大的很。你若想去军中,我陪你,本王的大舅舅是驻守北疆的荣亲王,舅舅是当今圣上。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护着你去做。“萧梁摊开手。
“当年,你也是这么哄骗季四的家人的?“顾安筠很耐心的听他说完,他的条件很诱人,可惜,兑现承诺是需要相应的实力的,萧梁的实力若仅仅只是两位舅舅的身份地位,那是十分靠不住的。况且,她没记错的话,当年祖父跟他说的是:靖远候承诺,他与夫人不管他们房里事,二房事事听她说了算。
“……“萧梁一时无语。
顾安筠不愿再理会他,往山下走去。
萧梁又追过去道:“那时,我对季四姑娘也是真心的,可是那时的我,只懂倾慕女子的出众才艺和明艳容颜,不知道娶妻过日子琴瑟和鸣的意思。“
顾安筠皱了皱眉头,不欲理他,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安阳郡王萧梁是真的无奈且无力了。“本王是真心真意求娶你。我有什么不好,你都可以让陈大公子考虑一下。当年都可以答应景鸿哪个榆木脑袋的婚事,如何就不能考虑一下本王了。本王哪里就比不得他们了?!“
顾安筠眨了眨眼睛,侧头想了想道:“那我考虑一下!“转身就走了。
萧梁只觉得心口憋闷的好疼,不自觉的一拳重重的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他才恍然了解了顾安筠刚才说的话,她说她也会考虑一下他的。刚刚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他把顾安筠的话在心中重复了好几遍,才理解顾安筠说的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憋闷在胸口的大石消失不见,通体舒畅,才觉察到手上的钻心的疼。他甩甩手,丝丝两声。
顾安筠听到一声巨响,回头就见萧梁一拳打在树干上,渗出的血丝。文弱书生与摸爬滚打起来武人总是很不一样的。她朝他仍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过去。
虎手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递到萧梁眼前:“王爷是金疮药。”
嗯,萧梁喜滋滋的接过瓷瓶。顾不上手上的手,心中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