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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黑衣令

陌久从殿内出来,一抬头,便看到虞若桑正和两个侍卫低声细语着什么,隔得远也听不清。她静静等了会儿,直到他挥退了下属,才出声喊道:“虞长使!”

虞若桑回过头看到她,立即朝她走过来,招呼道:“久姑娘见完殿主了?“

陌久刚刚小坑了他一把却毫无愧色,笑着颔首道:“是啊。”

虞若桑显得很是热情:“殿主已经吩咐过我,要好生安顿姑娘。给您安排的住所离这不远,我这就带您过去吧。”

陌久客气应道:“那便有劳啦。”

两人行走在一片碎石小路上,不时有守卫巡逻而过,见了虞若桑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并不多言,行动间井然有序。陌久暗自观察了下周围地形,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天空仍旧是一片诡异的暗红色,黑云愈加浓厚,遮蔽了大半个天空,显得格外幽森诡谲。远处山岚寂寂,都是一片黑影,唯独这妖蓝城灯火通明,如同暗夜中的一团火光,亮的出奇。

走了一会儿,前头的虞若桑忽然出声问道:“姑娘见了殿主感觉如何?我看你神情似乎很是高兴!”陌久一愣,朝他看去,正好对上他回头看过来的一双眼睛。

她连忙展露笑颜:“当然啦,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妖王可不高兴嘛。”

他扬了扬眉,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她,略感吃惊:“哦?你不怕殿主?”

陌久与他对视,眸色极为坦荡:“自然怕啦。不过我看殿主人挺和气的,不像外面的人老凶我欺负我,也就还好啦。”

虞若桑面上闪过一团疑惑之色,“你以前在外时常受别人欺负吗?”

“是啊。我就是个乡野小妖,修为又不高,碰到那些打不过的就只能干受着呗。”

虞若桑皱皱眉头,轻声叹道:“没想到姑娘以前竟有如此遭遇。但看你现在仍然乐观开朗,实在难得。”

陌久抱起手,嘻嘻笑道:“那有什么法子啊。我一没背景二没实力,若天天哭丧个脸,那还不愁死了。人活着,总得有个活法,既然如此,不如开心一些,日子也好过一点。”

虞若桑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在前带路,边走边说:“姑娘看着年纪小,心性倒是坚韧。”

陌久咧咧嘴,眸光中透着一丝狡黠,跟上他的步伐,笑道:“虞长使夸奖了。今日能见到殿主,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一个人呢!”

虞若桑随口接道:“敢问那人是?”

陌久道:“就是庞冲庞堂主!”

虞若桑看向她,目露疑惑:“他?”

陌久回视着他:“对啊,他若是没收留我,我还指不定在哪儿漂呢,更谈不上来到这妖蓝城了!”

虞若桑恍然:“哦,原来如此。”

陌久眯眼笑着看他,甜甜说道:“说到这个,虞长使,您能不能让我去见见庞堂主啊?我一直没来得及向他道谢,这次既来了,理应去拜见他以表谢意。不知道,您能帮我安排下吗?”

虞若桑答应的极为爽快:“姑娘放心,明日我便帮你安排。”

陌久眸光一亮,向他拱手谢道:“那好那好,如此便多谢虞长使了。”

虞若桑微微一笑:“小事一桩,姑娘不必客气。”

两人又极为客气的扯了几句,转瞬便到了给陌久安排的院落。

陌久抬头看了看,院子门匾上有“芳华居”三字,这名字倒是适合女子居住。两人抬脚走了进去,院里已立着两名侍女,见了他们立即迎了过来,恭敬的跪了下去,齐声喊道:“拜见虞长使,拜见药师大人!”

药师大人?这么快名头就给我安排上了?

陌久皱了皱眉,看向虞若桑:“这是……”

虞若桑含笑道:“殿主吩咐,务必要让姑娘在流觞宫住的舒心。这两名侍女都是殿主特意派来服侍你的,姑娘尽管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交代她们便是。若有任何不妥之处或有什么困难,也可让她们来与我传话,在下一定随叫随到。”

“啊?”陌久一脸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真是……我今日刚到,还什么都没做呢,便得你们这样用心对待,真是受之有愧啊!”

虞若桑自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安抚道:“姑娘不必感到困扰。日后你在流觞宫为殿主效力,殿主最是赏罚分明,绝不会亏待姑娘的。”

陌久赶紧表忠诚,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样:“自然自然,我一定好好为殿主做事。”

虞若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而对那两名侍女说道:“以后,你们就随侍在姑娘身旁,务必要尽心尽力,照顾好姑娘。”

侍女两人齐声应道:“是。”

虞长使看向陌久:“那姑娘早些休息,你连日赶路,想必早已疲惫,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陌久热切相送:“虞长使慢走。”

目光送走了虞若桑,陌久却仍未放松警惕。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女,眸光转了转,继续扬起笑脸,叫道:“你们起来吧。”

两人齐声道谢,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垂首而立。陌久看了看她二人的长相,模样生的还算端正,只是同款的黑袍仍旧让她不喜。

她清咳一声,说道:“你们既是殿主派来伺候我的,那日后还请多多照顾啦。”

两人异口同声回道:“大人严重了,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陌久凑近她俩,调皮玩笑道:“哎,两位姐姐不要那么见外嘛,你们叫什么名字?说与我听听,我也好认认人。”

听她亲热的喊着姐姐,两人也不敢放肆,互相看了一眼,站左手的回道:“回药师大人,女婢木槿。她是结香。”

“哦,木槿姐姐,结香姐姐,我记住啦。”陌久拍拍两人的肩膀,“那今日便先这样吧。大家都累了,洗洗睡吧。”

她二人闻言赶紧将她迎进屋内,热水用具早已准备妥当,一应俱全。陌久见她们将手伸向她腰间,准备来解她的腰带,她一个快速闪身晃了过去。

“别别别,我自己来。不用你们帮忙,都出去吧。”

二人互相望了望,领命退了出去,关上房门,陌久才算松了口气。她伸了个懒腰,并未洗漱,寻到床上,盖上被子就囫囵睡了过去。

连日劳累,困意袭来,她也不敢睡的太沉。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药师大人”,她神思一震,睁开了眼睛。

案几上的灯盏一直亮着,望着明亮又陌生的屋子陌久愣了一瞬,倏尔清醒过来。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那俩侍女正候在门外,见了她皆恭敬的拜道:“见过大人。”

陌久扯了扯身上的黑袍,抬头瞅了一眼天色。天空仍旧是一片暗红,那堆黑云倒是散去了不少,些微天光显现。她倚着门框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望着俩侍女懒懒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木槿在旁恭敬回道:“大人,已经辰时了。”

“辰时?”陌久目光有些迷茫,抬手指了指天,“那这天怎么还没亮?”

木槿与结香对视了一眼,诧异的看向陌久,回道:“大人,妖蓝城的天空一向如此,没有白昼之分的。”

“啊?”陌久张了张嘴,虽有些惊讶,最后也只“哦”了一声。想到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便问道:“我刚才听到你们在叫我,怎么,是虞长使来了么?”

木槿答道:“是的。虞长使遣人来说,今日庞冲堂主外出,不在妖蓝城。会面一事,还需择日再行安排。”

“啊?”陌久苦了脸,哀嚎道:“怎么会这样啊?”

木槿低着头,没有作声。

陌久犹不死心,追问道:“那他有没有说庞堂主去哪里了?”

木槿仍旧摇头:“不曾。奴婢不知。”

陌久无奈抚额,心中好似堵了巨石般不得劲。

这庞冲,他是天皇老子么,这么难见上一面?!等见了他,看本上仙不好好削他一顿!

她愤愤转身回房,身后的木槿和结香也跟了进来。陌久挥挥手,打发她俩道:“姐姐们先出去吧。我还要再眯一会。”

木槿的声音透着股沉稳干练:“那这些衣裳,奴婢先给您放案上。大人需要更衣时,唤一声奴婢,奴婢就在外面。”

衣裳?陌久回过头去,只见她俩手中各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衣裳,刚才只关心能否见到庞冲,也没注意看别的。“这些是?”

木槿道:“大人,这些都是殿主赏赐给您的。”

夜深蓝?陌久扬了扬眉。

呵,办事真有效率。昨晚刚跟她提起,今早就给她备上了。可真是会招揽人心啊!

她顿时来了兴致,走到木槿身旁,翻了翻那堆衣裳,挑了一套黄色衣裙出来,打量一番,兀自沉吟道:“嗯,这件还行。”

木槿看她神色,上前一步,道:“大人,您是要现在更衣,还是稍后再行更衣梳洗?”

“睡不着了,现在试试吧。”

“那奴婢为您更衣。”

陌久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她极其速度的脱掉了身上宽大的黑袍外衣,换上了这套黄色衣裙。

简洁的样式大方得体,腰带缠绕更显纤腰不盈一握,束袖简便潇洒,这身效果陌久还算满意。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起来,扫了眼面前的俩人,随口道:“你们也把身上的黑袍子换了吧。那么多衣裳,你们自己挑。”

岂料此话一出,那俩侍女吓的脸色一变。木槿急急回道:“大人说笑了。这些衣裳都是殿主赏赐给您的,奴婢不敢僭越。再者,身穿黑衣是妖族的规矩,奴婢们不敢不遵从。”

陌久微微挑眉,放下了水杯,疑惑道:“我知道妖族有这个规矩,但是一直不知道其中原由。你们能给我说说吗?”

木槿低眉顺目,回道:“这规矩在妖族已经有上千年了,什么原因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是殿主下的令。”

“是吗?这么神秘?”陌久翘起腿晃了晃,暗暗思忖:既然这道命令有这么久了,那为何女妖王这么轻易同意我的要求了呢?哦知道了,看来我这手炼药术对她还真是颇有吸引力,所以才如此放纵与我。

呵!都已经是妖王了,还妄想通过丹药提升修为,真是贪心。

桌上摆着几个果盘,陌久随手抓了一个色相最好看的苹果,用衣袖擦了擦,狠狠啃了一口,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她咀嚼了几下,才慢悠悠道:“这黑衣如此沉闷,颜色也不好看,难道这么多年,你们就没人给殿主提提意见?”

木槿神色一震,眼眸里涌起惧意,沉声道:“大人慎言。在妖族,殿主的命令高于一切。但凡我妖族中人,都得听命于殿主,绝不敢有任何不满的!奴婢在妖蓝城这些年,还从未见过谁敢大胆违抗过殿主命令。”见陌久瞟了她一眼,忙又道,“当然,大人除外。您是殿主亲口答允的,自然不可与之同论。由此也足见,殿主对大人您的看重和赏识啊。”

陌久凉凉一笑,忽略了她后面的奉承,“你是说,除了我,在这妖蓝城再没有人敢不穿黑衣了?”

木槿小心回道:“是的。”

“可是,那些修仙的也没穿啊,我看他们穿的还是白衣呢。”

“他们……”回答的一直都很流畅的木槿,此时忽然停顿了一下,慢慢道:“他们非我妖族,可不用受妖族规矩约束。”

陌久继续吃起了苹果,终止了这无趣的对话。

妖族用膳喜好铺张浪费,不过是一顿早膳便搞了一大桌。陌久没有见到庞冲,无心食欲,草草吃了几口,便命她们撤了。房里她是呆不住的,便点了木槿随同出门,留结香一人看院。

两人出了芳华居,一路慢悠悠的闲逛。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不似昨晚对她自动忽略,今日见了她都会多看两眼,恭敬行礼,尊称一声“药师大人”。

这妖族办事速度之快,认脸之快,陌久对此表示很欣赏。

一路行去,每到一处,木槿便会细致的给她介绍地点名字所住何人。这流觞宫虽建在山巅处,但是占地极广,各处楼阁林立,她俩逛了半天,也只粗粗逛了一半。若不是木槿指引,她一个人估计够呛。

转了许久,走的有些累,正好路边有个八角亭,两人便进去歇脚。这亭子挨着山崖边上,地处僻静,周围少有人走动,但是各处灯火依旧通明,加上地势颇高,远处的楼宇尽收眼底,观赏风景着实是一处好地。

陌久懒散的斜坐在长椅上,趴着栏杆眺望着远处风景。木槿候在一旁,垂手而立,始终不敢越了规矩与她同坐,她倒也不勉强。攀着栏杆望了会儿,陌久忽然侧过头看向她,问:“木槿姐姐,我看了半天,庞冲庞堂主住哪个方向,你知道吗?”

木槿耐心的给她解释:“大人,庞堂主没有住在流觞宫,他住在山脚城内。您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陌久惊讶:“他不是堂主吗,怎么会住在山脚呢?”

木槿道:“大人不知,能够住进流觞宫的人都是殿主钦点的,没有殿主允许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踏进这里。庞堂主也是一样的。”

陌久扯了扯唇角,忍不住问道:“他地位很低吗?”

出乎意料的,木槿摇头:“不是,庞堂主的地位在妖族算是相当高了。”

陌久哼了哼,不甚赞同:“高?连踏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能有多高?”

“这个……”木槿垂眸想了想,“大人请听奴婢细细为您详说。我们妖族殿主为尊,下设有五大长老,长老们资历高,平时不怎么管事,基本很少见到他们的人影,除非发生重大的事情才会出来。长老之下便是堂主,有十位,庞堂主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地位虽然低于五大长老,但是却是直接听命于殿主的。所以地位是很高的。”

陌久眉梢微微一动:“直接听命于殿主?那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木槿顿了顿方道:“也可以这样理解。”

这地位真算是很高了,可仍然没有住在流觞宫的资格。她忽然想到了虞若桑,他这长使又是个什么身份,便直接问了出来:“那虞长使呢?”

木槿道:“虞长使是殿主的心腹,长使之位乃是殿主亲自赐封,殿主有什么吩咐都是由虞长使向外传达的。”

陌久直奔重点:“那他是住在流觞宫吗?”

木槿点头:“是的。”

陌久恍然:“果然,虞长使才是真正有地位的人啊。”

本以为庞冲地位不低应该会住在流觞宫,两人住的近好见面,如今他住山脚,见面便不是那么方便了。看来还是得巴结好虞若桑,否则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庞冲了。

她正出神,身后的木槿忽然提醒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陌久愣了下,随即扬起嘴角笑容,甜甜回答:“好。”正准备走,忽然咦了一声,“那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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