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什么啊?阿洛”廊桥之间踏踏的脚步声不断,两色春意柳蔷薇,几折回廊月腰舞,素手拨弦彩筝起,回眸浅笑凝喃语,不诉君,不诉君,诉是彩荚更别离。
“他说,南岳顶上有颗明珠,我想瞧瞧”清脆的摇铃声响,转廊角她停了脚步,月白蕊梅裙称着灵动的身姿,发间钗着一只铃摇,转身之际裙摆卷起愉快的笑起来,笑的轻快而清越。“可这上头真真什么也没有。”她吐了吐舌头,憨憨说道。
“许是那明珠早就被嵌下来了”后头追来的妹妹,粉衣彩荚百鸟裙,登青腰彩小马褂,两颊分别扎着四五根麻花辫,额头垂着青红挂珠,快步赶上喘嘘说道。
“这南岳倒处都是楼阁宫殿,又有说挽着清风明月的星星,这样也当是假的了”语气闷闷,显然还是不肯甘心。
“仰月,要说真是星星,你瞧儿”她伸出手转了几个圈,却是扑到仰月身上,一手点了点额角,说了句“这儿不就有一对”
仰月一双清瞳扬起笑意,探头过去小声道:“白艾,瞧那儿”
白艾说的是轩辕月,北启一带崇尚白为万物,至纯至净,苦艾治人,白艾寄托了北启许多希望。
南岳青雉打了招呼,自没人敢动半分,一个是北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名动四方的医门医女,两人皆都差几步之遥便可问鼎教习一职,谁能敢惹。仰月自也说的是洛千双,伴生术高深莫测,两魂之间分割成两个个体由一灵为主体,此番神目煊辉,也宛若皎月之姿。
轩辕月往后看去,便被洛千双揽住背,耳边趣笑“月儿,月儿,瞧瞧我这颗星星吧”
轩辕月抿唇一笑,双手握着洛千双,扭头幽怨看着洛千双不久又满含笑意,小步碎碎的声音传来,洛千双与轩辕月对视一眼皆笑出声,加快速度在廊间穿梭唯恐被这些姑姑们捉着。
两人真真像丛间斑斓的蝴蝶,交错飞舞在这绕来绕去的花海里扑朔,洛千双往后探头瞧人,那些个姑姑离得还远着呢,回头一怔,还未及平复动荡不安的心绪,破天荒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君士一身黑鹤鸣云绸外裳,内衬素白皎衣,明明是并不曾穿肃穆官服,却依旧被他卓越风姿穿出一丝不苟,他停在那里,衣裳上面没有一丝皱褶。墨发竖起一髻,其余服帖顺在腰间,深黑的眼瞳平静冷淡,宽大的手掌把着剑,只觉难以接近,后头跟着几位参谋,看到洛千双眼眸动了动,皎洁的脸庞不曾施加粉黛,人如其名千种风情,与世无双,眼眸呆愣心中却不由想着那额间阖该点上一点朱砂,可胜这人间风月。
许是步伐匆乱,裙摆被掀起微微的波澜,上面的云水纹荡起涟漪,见是人眼里微微怔然起了细微笑意。
洛千双折后跌宕几步,忙秉了笑意,左手盖右手,手背靠外弓腰行礼,庄庄不出错,安然敬道:“学生洛千双见过将军”
“学生轩辕月见过将军”
闻奕想说什么,迈动步伐却走不出半步,长睫低垂掩住眼底微不可弱的失意,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复而淡声道:“近来可好?”
洛千双抿唇矮头正对闻奕,轻声细语谢几声,道:“极好,南岳的风土人情与月尘宛实不一样,学生受了不少感悟”
闻奕颔首轻蹙,因常年练剑而生茧的手赞许拍了拍洛千双的肩,夸了两人几句,便率几位参谋回了宫殿,说来奇怪,闻将军亦为王爷本该住在皇宫外,却突兀在宫里翻了寝宫,一众人虽道是年纪太后私子之情,其余谁敢知。
洛千双疑虑皱眉,转身看了一眼,花红柳绿一带冷梢上头,只稍稍看到闻奕的背影,心头沉上一块铁块,说不清的奇怪。
“这将军住宫里,怎不怕它起兵造反?”
洛千双还在望着闻奕的背影,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回道:“现几任的皇帝只要不姓闻不姓青,就权权只是个摆设”
“也是,原先我还忧着听不懂这南岳官语,却是几月下来耳熟能详,幸是以为从这儿生的根”轩辕月突然来了这一句,说的洛千双心里一惊忙回头去看,面色无遗,迟了一会儿,洛千双倒也笑出了声,稀叹说:“住在这儿的人久了,也是想想出去的”
廊沿上的那颗明珠没人晓得,或许连这个传说都不曾存在,至于那转角楼阁回眸一探的星星,也没人晓得她转头的那一刻,他也在看她,看她笑意如花,心生喜意;见是阖家欢乐,安生过日,与她一样,似乎又是不一样,总管如何,两人都守着同一个你。
洛千双很少会去想前生的日子,苦尽甘来的道理日日记在心上,倒不是说有什么留恋的,只是偶尔觉得漏下了重要的东西,像是嵌合灵魂的归宿,洛千双初见闻奕的第一眼,手下不经意的迟愣,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时,洛千双便隐隐感觉不妙,没有谁会如此轻易的去熟识生人,落下了什么,始终记不得,问题无非两个,一则本就不存在,二则……有人动了手。
“下来”冷淡的嗓音稳重道。
洛千双回了神,垂眸低下,长睫掩着深瞳,微不可见的探索暗入眼底,低低回了一声“将军很忙”平平淡淡的话说出来,这副模样却意外有一种忙的都不知道陪陪我的落差感。
闻奕微微一愣,他自然熟悉她的小动作,这样其实只不过是敷衍罢了,但每次依旧珍藏心上,她本就少言,跟在后头若不是时常盯着,也没人会瞧着,闻奕抿唇勉强扯出笑容,软了声音,温声道:“一点时间,瞧瞧阿洛的剑术有否长进?”
洛千双没注意到闻奕口中缠绵的阿洛,只惊叹有名的剑师竟然亲口说要瞧瞧,平生的喜意恍若溢水,直持剑跳下屋檐,闻奕趁机搭了一把手,说道:“看着点”
洛千双眯着眼笑,手搭在闻奕掌心,跌宕几步稳住身子,笑道:“我不怕,那些……嗯,那些姑姑们才怕”
闻奕眼里浮起笑意,作势敲了敲脑壳,无奈道:“你啊”
“皇叔很忙”小小的身子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上,也不知是怎么上去的,几个姑姑们怎么也哄不下来,几些个都急急喊着“公主,公主”
直到园内出现了一人,声音才渐渐消下去。
“下来”冷怒的声音开口,威严骇人,小孩不惧这一套,扭头不理更是往边缘坐了坐,姑姑们都吓破了胆子一个个张开手去接,男人伸手拦下冷道:“好好的学业不做,倒有那么多闲心玩这玩那儿的,这么不怕死就跳下来,让人好好长长眼,南岳出了这么一个娇娇女”
小孩被骂的红了眼,硬是一颗眼泪也没掉,扭头对着男人的眼神,用力压下哽咽的嗓音僵硬道:“你就是个骗子”说完,便跳下来,在场的人谁也没反应过来,听到一声骨裂声才回过神来一个一个急着去抚,小孩抿着嘴,徒手掰正骨头站起身,男人挡在面前,小孩几把擦了眼泪,她一向知道男人讨厌那些动不动就要哭唧唧的孩子。
“你……”男人开口说了一个字,小孩便快速回道:“对不起!我不识大体,有违风范,按照规矩自罚礼书百遍”话完,便笔直站着,刚伤的脚腕承担不起这样的压力,男人皱了眉,蹲下身轻抚脚腕,说了句“疼不疼?”
你说呢?小孩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话在嘴里绕了几圈,一声不吭,男人无奈揽过小孩,轻柔道:“你啊”
公主为何要处处顶撞将军,将军可是最宠公主的了?
哪有那么多为何,此时待我好,待日后有了皇嫂,还哪来的那么多好。
可公主抄礼书都要抄破皮了,不过一次面罢了,许是将军忘记了。
不怕,我攒的够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