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一个叫柳文渊的兖州教书先生在参加了第九次科举后终于高中举人,却因着不暗官场世事,得罪了一位高官,于是被安排去往荒凉沙洲的一座边镇上任七品知县。这边镇就是流沙镇,此去便是背井离乡,一走便是三个月。
一路上山匪贼寇他没少遇到,几经折腾,眼看快到流沙镇之时,在一处沙沟又遇到沙匪,他此时已经身无分文,还拖着一个孱弱的躯体,整个病怏怏的老书生摸样。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之时,一个沙匪的小娄娄将他悄悄的放跑了,那人正是张大鲁。
张大鲁原是在沙匪窝里负责喂马的,因着一次偷翻绑来的肉票的包裹时,发现了柳文渊的委任状,胡乱藏在了衣袖里。去附近乡里喝花酒时,遇到了一个写字先生,他便心血来潮将这份状子给了那人看,那人告诉他状子内容时,他便急忙回了沙匪窝将柳文渊偷偷放了出来。
只是当时的柳文渊没跑几步便晕倒了,张大鲁就掺着他到附近乡里医馆进行救治。三日之后,柳文渊醒来,为报救命之恩,便决定将张大鲁留在身边,并承若上任之后给他安排个捕快的营生过活。于是他们一路上相互照顾,柳文渊看着张大鲁虽然目不识丁,但有好学之心,便在路上教了他些识文断字的本事。
可是到了流沙镇时,张大鲁突然中风,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了,柳文渊顺利上任,上任后便将张大鲁养在自己家中,亲自照看。他上任第一件事便将沙洲沙匪窝全部铲除了,为此他便受了沙洲百姓的认可而名声大噪。不到一年时间便娶了亲,在他大婚前夕,张大鲁身体恢复了健康,只是还不能说话,但突然对柳文渊态度大变,时常疯癫,甚至在公堂上时大闹。
当时镇里人传,张大鲁是不满柳文渊没按约定给他捕快的职位而恩将仇报。直到柳文渊大婚之日,张大鲁火烧了知县家的后院后才被柳文渊绑了起来。没几日,不知怎么逃了出来,还在街市西北处的一颗大榕树上自缢了。
第二天,发现尸体时,柳文渊还在树下大哭。当时人们看在眼里,都觉得柳文渊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官,从此更是受尽百姓爱戴。
不久后,人门只记得柳文渊柳知县,是德高望重的父母官,而张大鲁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贼子小人。
——
刘老头此时已醉倒入梦,阿什收拾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煮了一碗醒酒汤放在了桌子上之后便和萧琰离开了小院。
出了院子,太阳已经向西下沉,街上也变得人烟稀少。听了刘老头讲的故事后,阿什心里有些难过,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萧琰看她心情低落,不问也知为何。
走了一段路,阿什突然问道:
“萧琰,张大鲁若是心中有恨,那他这次回来便该是来取柳文渊的性命吧。但为何他一个月内也不见有所行动,只是躲在树里吓唬吓唬人呢?他是在等什么?还有,柳文渊上任的状纸和张大鲁验尸记录放在一起而且还藏了起来,又是为何?再有,张大鲁并不是自缢,若柳文渊真的重情义,为何没有追查此案,而是掩埋了张大鲁的死因?”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阿什。
“马上就天黑了,现在现回去休息一会,待到子时,我们去问问那树中之人,一切疑惑便都可解开了。”
阿什点点头,萧琰拂去阿什肩上的一片树叶,抬手施了个法,阿什那身粗布制的灰衣换成了一套绛红新衣,束腰石榴裙刚好称出她纤细的身形,外披一袭同色的缎袄显得她更俏皮可爱了些。
阿什木然,
“你这是干嘛?”
萧琰打量了一番,满意到:
“你不是和姓叶的说你要去置办衣裳吗,你若空手而回岂不引得怀疑?”
阿什一拍额头,想起了早上出门前对叶无涯撒的那个慌。
“可是也不用现在就穿在身上呀,路过衣铺随便买一件不就好了?而且这件也鲜艳惹眼了些。”阿什抬着手查看这身上的衣服。
“不好看吗?”萧琰抱着胳膊有些无辜的问道。
“好看,当然好看。”阿什瞧见了萧琰脸上不满,忙回答道。
“我也觉得适合你,现在看你顺眼多了!”萧琰说完就自顾往前走去。
阿什悄悄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暗自骂道顺不顺眼关你屁事!
天色暗了,刘老头突然惊醒,头有些昏沉,似乎忘了些什么事,怎么也想不起来,顿时觉得口渴异常,环顾了一周自己的屋子,看到桌子上有一碗水便端起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才发觉碗里是汤,独自诧异了一会,一看窗外天色已晚,便拿着更具出去打更了。
原来是萧琰在走的时候,把刘老头关于阿什和他的记忆抹除了。
阿什背着一把伞回到春福班。叶无涯已在院子里等了良久,见到门口进来了一个娇俏的红衣女子,他第一眼竟没认出那人,待到那人看到他,喊了一声无涯哥哥,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是阿什。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在外边可吃了午饭?钱可够用?现在饿不饿?”认出阿什的叶无涯立马上前询问,言辞焦急里尽是关切。
阿什眨着大眼睛,笑道:
“无涯哥哥,你问我怎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个啊。”
叶无涯嗔了一句:“你在晚饭前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寻你了。”
“让哥哥担心了,是我不好,我在外边吃了午饭了,银子够花。”阿什假装乖巧,掰着手指。
叶无涯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伞,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阿什见叶无涯脸色略显疲惫,她心里充满了内疚,来人间第一个认识的人成了自己的哥哥,而且对自己如此关心,自己却有一堆秘密不能告诉他,甚至撒谎骗他,现在还让他担心,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报答。
“哥哥,我饿了。”
“好,我让林妈现在就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