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上,黄沙弥漫,遮蔽天日。虽然临近午时,天色也实在阴沉,流沙镇比往日灰暗了不少。
叶无涯叩响了阿什的房门,
“阿什,该起床了,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你收拾收拾,别落下什么东西啊。”
阿什迷迷糊糊听到动静,随口应了一声。半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看着窗外有些阴沉,不由有些懒惰,醒了醒神,想起今天她便要随春福班离开这里了,于是赶忙起床梳洗。许是连这两日晚上使用安魂铃的缘故,多少有些费神费力些,洗过脸的她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她穿上萧琰送她的红衫,照了照镜子,确实很适合她。昨日一直都在外边,都没怎么好好看看这身衣裙。她皮肤白皙,但唇色不如常人那般红润,略显灰淡,若是穿之前的灰布衣,确实有些灰头土脸。而现在的绛红衣竟然把她称的有些气色了,也比以前好看多了,只是她眼下两个黑黑的眼圈让她显得有些病态。她一边赞叹萧琰眼光的好,又一边垂头丧气眼下的青黛。
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一阵阴风在屋内掠过,敏感的她立马察觉,回头看到白无常谢必安拿着像羽毛一样的法杖站在身后,阿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随后挤出一个笑脸:
“无常大哥,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你要的东西啊。”谢必安也不和她客气,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
“这么快?”阿什瞪着眼睛打量白无常。
谢必安摆了摆手,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放到桌子上,又接着喝茶水。昨夜收了柳文渊后,他就连忙去找冥王,拿到生死簿后便一路赶来,给她送来。黑无常太困就回去休息了,他一个人几乎没有休息,早已口渴,看到她这里有水,就赶紧偷个闲解解渴。
阿什拿起桌上小册,正要端详,谢必安说到:“这不是完整的生死簿,这个小册是冥王挑拣出的那一百多给逃魂的那几页编注的。这样你也方便看些。”
“冥王?这不是该在秦广王手中吗?”阿什听到冥王亲自编注,有些惊讶。她印象中冥王高高在上,怎么也不会理会她这些事吧,而且还给她将这些逃魂帮她挑拣出来。
白无常一壶茶水下肚,终于解渴了。他这才告诉阿什,冥王不向让奈何桥那件事让更多人知道,于是但凡有关阿什的是都必须直接上报给他,他亲自处理。阿什会意,将小册子小心的收好,不坐多时,谢必安便化作一缕白烟离去。
叶无涯和春福班一众人等正在院外装着马车,阿什背着一个小包裹,抱着伞出来了。叶无涯将她扶到马车上,正要出发。突然一队官府衙役带着一副少女肖像将他们团团围住。
“各位差爷,您们这是干什么?”金大福站出来与带头的捕头交涉道,班里其他人也纷纷站在他身后。
捕快拿出画像,“你们可认的此人?”
金大福仔细看了看画像,正是阿什,他转头就叫叶无涯,叶无涯下了马车,阿什也跟着跳了下来。待他们看清画中之人,叶无涯皱眉,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捕头看到阿什,一声拿下,便有衙役欲将阿什扣住。阿什还未来得及反应,叶无涯便挡在她身前,一把官刀横在叶无涯面前。叶无涯眼神瞬间转冷,盯着拿刀威胁他的捕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何故扣人?”
那捕头也丝毫不示弱,撇了一眼阿什,道:“官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避开,不然别怪我动手。”
金大福正要上前,阿什便仔细看清了画像下,写着柳文渊的名字。她这才知晓,是为昨天之事。于是她拦住金大福,看着叶无涯道:“无涯哥哥,怕是今天我不能与你们一道走了,这是我与他们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先走吧,事情处理完,我便去寻你们。”
“可是,你出了事?我怎能放任不管。”叶无涯说着,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捕快。
“放心,无涯哥哥,你且听我的,我没事的,就是一些误会。你们先走吧。”阿什边说,边悄悄将一张叠好的纸塞到叶无涯手中。又在他耳边轻语一句交给沙州知府,之后便眼神坚定的看着叶无涯。
叶无涯会意,点了点头,翻手将纸拢到袖中。
阿什便被带走了,留下一班站在原地。金大福追了两步,被叶无涯叫了回来。
“主子,什丫头就这么被带走,你不拦着?”金大福急切道。
叶无涯摇着头,不让金大福再多说,看着远去的一队人马眯起了眼,转身上了车,叫大家出发。
马车内,他将袖中那张纸拿出来查看,是一张验尸记录和阿什的亲笔字条。
昨晚阿什和萧琰收了柳文渊的魂后,便盗走了那张验尸记录,当时阿什便问萧琰这是为何,萧琰说人心不古,以防万一。
没想到今日果真派上了用场。
阿什被人带到了一间地牢扣了起来,不过多时,张大鲁便穿着官服出现在她面前。
“张大鲁,你还是将我抓来了!”阿什看着面前那个衣冠楚楚的人,耻笑了一声。
张大鲁微眯起眼,打量着牢中的女子。支走了周围看守的人,只剩下他们二人后,幽幽开口道:“哼,看来盗走记录的人果真是你。说,记录在哪?”
昨晚阿什和萧琰走后,他便去档案处的暗格里拿出了那个漆盒,打开查看时,才发现验尸记录丢失了。
“记录?是在我这,原本打算你若将事情大白于天下,我便帮你烧了这张纸的,可是,你这般将我绑来,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并不打算那么做。所以,我便留了一手。我告诉过你,你要付出代价的。”阿什冷笑,得意的看着张大鲁。
“代价?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我用他的名字为百姓做事,让他的名字得到爱戴,是我替他做的这一切。我有什么错,就他那般懦弱,即便我不杀,他也会死在别人手里。”说出这话的张大鲁早已换了神情,摆出一副官架子,斜眼看着阿什。
“你怎可说出如此混账之话,柳文渊原谅了你,你怎么能还不知悔改!你就不怕我连你的魂也收了吗?”阿什横眉冷对瞪着那人。
“原谅我?他该感谢我!他只是怕下地狱才不杀我。至于你,我不管你是何方圣神,也不管你有何本事,我大张旗鼓将你绑来,你若杀了我,牢外那群官差便会闯进来将你就地正法。我还会怕你?挡我仕途者必死。你若将记录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至于你的小情郎,我已经下了通缉令,除非他是神仙,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张大鲁恨笑一声。
“哦?是吗,我真替柳先生感到不值,你这种恶毒之人,才该下阿鼻地狱。”
张大鲁袖子用力一甩,掐住阿什的脖子,面目突的可憎,狠狠甩了阿什一巴掌。阿什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几道血印,她嘴里渐渐渗出血腥。
“你最好把记录乖乖交出来,不然春福班出不了这沙洲。”
阿什忍着痛,向张大鲁吐了口血沫,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