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前在学校跑一千米也不过如此,现在是他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更加卖力地向前奔跑起来。即使是没办法再继续奔跑了,他也只是放缓步伐向前走,这时候停下休息说不定就会被追上。
现在他已经看不到桥头的情况了,他估计那个怪物大概已经摆脱了缚神丝的阻拦,如果它的智商没有低到主动跳下山崖去,那么现在它应该就在他身后不知多远的地方,用不知多快的速度靠近着。
不过,它现在还没有追到白契的视野范围内,想必速度也不快吧?
他就这么走一段跑一段,夜深了,他瞅着自己才爬到雷云下的土桥的四分之一,雷云中藏了多少还真不好说。
这土桥是成螺旋状上升的,越往上走一圈的路程就越短,他在底部走的路多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加把劲,走到上面的话应该就会快很多了。)
他安慰着自己,加快了脚步。
虽然他没有偷懒,但是他的速度也着实算不上快,毕竟腿短,又一天不吃不喝,再加上大半夜不休息,他现在有点头晕眼花的架势。只是四肢发软还好,他就怕自己一个眼拐,看错了路,一脚踏空,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他的小灯早已被他系回了腰带上,只不过这次是在腰前而不是腰后,他的手已经酸麻到提不稳灯了,只能时不时给灯注入点灵气维持照明。
说实话,整个绝情崖,晚上唯一的光估计就是天空中的雷光,比裂谷内好不了多少。如果白契不点灯,摸黑前行,估计走不了几步就掉下去了,他是第一次这么感激金砂圣者在土球里放了盏灯。
“哈啊……哈啊……”
他大口喘着粗气,现在他只想撑着膝盖好好调整一下呼吸,越往高处走,风就越大,打乱呼吸节奏不说,他还隐约有一种迟早会被大风吹下去的预感。
(这可不妙啊……而且我的体力,真的足够支撑我爬到尽头吗……)
不进食不喝水还要爬山,对一个小男孩来说太强人所难了,白契上辈子哪吃过这样的苦,要不是有个不明生物在后面追他,他绝对就地躺平,呼呼大睡。
(啊不行了,越来越困了啊。)
到了后半夜,白契的困意已经浓重到就连夜风也无法让他清醒的地步了。
意识到自己再这么摇摇晃晃地走下去可能会有危险,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怪物暂时没有追上来。
既然这样,他轻轻放低身子,趴在了土桥上,眯起眼睛。
(我就眯一会儿,就一会儿……)
重重合上的眼皮仿佛黏在了一起,白契的意识昏昏沉沉的,陷入黑暗之中。
大概是不想让他睡得太快吧,又是一道闪电横空劈下,随之而来的震撼雷鸣令白契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感觉到了,地面,哦不,是土桥传来的微弱震动。
有什么要来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开始震?!难道是因为那怪物太重了吗?不对,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就意味着它现在才上桥?不可能!)
从白契发现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那玩意绝不可能现在才上桥。
本来就因为睡眠不足而迟钝的大脑此时塞满了乱糟糟的想法,急得白契起身欲跑,却忽然发觉土桥的震动越来越明显了,半晌后竟开始晃动起来。
“发生啥事?”
在晃动的地面奔跑是很容易扑街的,白契再次趴回了地上。
(不妙啊……再这么下去桥不断我也得被晃下去……)
他眼珠一转,用手肘撑起身体,摸出几根摄魂针,钉入面前的紫色土地中,牵扯出缚神丝将摄魂针与自己的手腕系在一起,只要桥不是直接碎掉,他就不会被震下去。
灵气越丰富的地方,摄魂针能扎得越牢靠。他十分信任这紫色土壤的灵气含量,以他现在的体重应该不会把土地扯碎。
原本螺旋弯曲的土桥此时竟从上下颠簸变为了左右摇摆,且摇摆幅度逐渐变大,白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与桥面在左右摩擦,他在桥面上滑来滑去,即使手中攥有缚神丝这一重保障,他还是嘴唇发白,冷汗直冒。早知道他就把身体也固定在桥上了。
(我怎么觉着这玩意儿不是桥,是鞭子啊?)
白契耳边的风从不规则的呼啸变为尖利的咆哮,他只觉身子往后一坠,狂风便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是我的错觉吗?这桥的倾斜角度好像更大了?)
坠感越来越明显,他终于确定了这座桥倾斜的角度正在向垂直变化,而且……
“啊——!!!”
像是过山车一般,整座土桥突然飞速向着雷云中的山崖顶部收去,猝不及防的白契一边死命拽住缚神丝,一边在空中华丽丽地吐出了某些马赛克物体,他的惨叫声被破空声掩盖,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神志不清时究竟嚎了些什么。
从远处望去,深邃夜空中,雷电交错滑落峰谷之间,刺眼电光中隐约可见一条紫色“土龙”蜿蜒扭动着蹿入厚重云层,不经意间卷起的风暴向着周围的地区袭去。
这个夜晚,大陆各地的人们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大风,部分地区出现了暴风雨或者暴风雪。
按理说,如此疯狂的激烈动作早就应该将白契撕裂成碎片,可除了风声和雷声振聋发聩,他几乎没有受到其他影响。
他没有注意到,陆续落下的天雷,总是会留下几点电火花护在他身边,环绕着他扶摇直上。当然也可能不是护他,只是伤不了他而已。
大抵是土桥收缩的速度太快了吧,白契一望无际的漫漫长路,就在这么几分钟内尽数缩进了绝情崖顶,不知去了何方。
趴在上面的白契自然是在土桥缩入断崖顶的瞬间被甩到了地面上,磕得胸口生疼。
“咳咳…咳……呕!”
他被呕吐物呛得涕泗横流,随手扶了个旁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弯着腰咳嗽干呕。如果换做平常坐过山车,他下来一定会非常晕;现在他却不怎么晕,只不过是快得心脏病了而已,惊吓过度且爽快吐过以后无论什么感觉都显得无所谓了呢。
“咳咳、呃…咳!这里,呜,这里是哪里?咳咳!”
白契通红双眼中噙满泪水,半眯着看不清周围景象,虽也是灰蒙蒙一片,但却不似之前的漆黑。
“咦?月光?咳!”
他仰头看去,黑暗夜空中透露出无垠的深蓝,一轮圆月悬在他的头顶,银白月光映着点点星辰,它们跳动闪烁的俏皮样和白契满脸见鬼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他怀疑自己是因为眼睛里的眼泪太多,误将闪电看成了月光,于是低下头用衬衣领子擦了好一会儿眼泪,再抬头一看,哦,确实是月亮。
“喀啦…飒……喀啦…飒……”
“嗯?”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以为自己被风声折磨出幻听了,拍了拍耳朵。
“喀啦…飒……喀啦…飒……”
“还有?”而且声音好像还越来越大了?
就在他加大力度拍打耳朵时,突如其来的恶臭钻入他的鼻孔,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呕吐感再一次沸腾起来。
“这什么……卧槽!”他循着气味猛然回头,只见自己身后十几米处,一坨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正在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向他靠近着,在地面上留下明显的拖痕和散发着腐烂气息的黑色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