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着繁华的外表，却由于人数与规模不匹配，应该是华灯初上的时刻然而城市只有星点的灯火，或许有着更多的光明藏在建筑之后，然而并不足以掩饰神灾之后衰落的事实。由于缺乏了人类的亮光，明亮的星空在上方高悬着，托晴朗夜空的福，视线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挡。
苏星极只是抱着双手站立在山顶上，高空的夜风迎面吹来却无法撼动一片的衣角，如同固结一般地停滞在原本的地方。金色的眼瞳映照不出夜空的黑暗，其中的光辉不再涌动，只是一直漫无目的地盯着某个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又仅仅像是在发着呆。
时间逐渐的流逝，城市的灯光逐渐的熄灭，只有还算繁华的地区还在闪烁着明灭的亮点，以及在路上偶现的巡逻灯。正是因为人口的减少，更是需要加大巡逻的力量，尤其是在城市主体建筑毫发无损的地区，更是要提防有什么不亏之徒潜藏于无人区域。
某种直觉让他转过头，后面没有一个人，属于山顶的树林在夜风中摇曳着，极低的亮度和庞杂的树叶振动声音无法通过直接的观察看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更何况那是属于未来的一部分，除了青年之外也只有寥寥几人可以觉察。
大概只过去了5分钟左右，龙潇雨的身影出现在森林的深处，苏星极这才将视线收回，重新投向他之前所瞭望的方向。她仅仅只是沉默着，无声地走到临近的一个平整的石头上坐下，抱着双腿望着远处模糊的地平线。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月亮已经早已超过头顶，青年金色的眼瞳仍旧不见丝毫的波动，只是沉默着盯着远方。龙潇雨时不时偷偷瞟着苏星极，看起来在等待着机会开口却又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
明亮的夜空，看不见银河的天穹，地平线只有模糊的光亮，随着夜的深沉也不见消散。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低，夜风也随之不断地增强，吹动着龙潇雨盘着的马尾，后者轻轻地晃动着头将散开的发梢聚拢。
“星极……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你说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的相遇吗？”
音量微弱，比起疑问更像是一个人的呢喃，青年却将其听得一清二楚，缓缓地开口：“过去不可改变，世界即是现在的模样，假设没有丝毫的意义，因为不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现实的境况。”
“……”龙潇雨早就明白这样的话语青年肯定会予以反驳，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知道如此的答案，脸部贴着双膝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你就不能好好地顺着我的话说一次吗？”
“如果吗——这样的词语还是令我难以接受，如果这个世界有了如果，如果真的能够如同如果那般实现，那我也如果什么都无法感知，世界也如如果那般并不存在任何一位神……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假设真的存在人类不会化身为神，假设真的存在未来由人去选择的世界，假设以上的一切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干涉，那么答案永远是未知数，因为一个动作一句话语一副表情就能够引发致命的连锁效应。
——然而那仅仅也只是停留在假设。她那细微的声音混杂在风声树叶摇曳声哪怕是听力再好的他也无法听清，他能够知晓龙潇雨所说的话语仅仅只是因为他看到了她会说出那些话语的未来。
而未来正如同他所看到的那般进行着，光是回想就令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恶心与厌恶。只不过他早已习惯了那样的感觉，不像是草薙阳子会被其中所污染……或者应该换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早已麻痹了。
“是吗……”
“可是那些如果没有发生的可能性，当我看到那些事物的时刻，它们就已经被钉死，无法有丝毫的改变，你可以理解为那是过去的必然性，可是我却又一直认为着，那也是现在的必然性。”
“那……等到一切结束，星极你想要做什么呢？”
龙潇雨不断地重复着欲言又止的行为数次，最后还是从嘴唇之间挤出了如此的话语。蓝发的青年转过头，金色的眼瞳盯着她，她也毫不畏惧地盯着青年的眼瞳。普通人的精神完全无法承受那双黄金瞳中的事物，那既不是疯狂也不是混沌仅仅只是来自于最高等生物的蔑视，任何的生灵都不会让他予以正视。
“一切都不会结束的，直到这双眼瞳彻底失去光辉为止，一切都不会结束。”
青年从山顶走下，脱下外套披在龙潇雨的身上。这个行为感觉是如此的陌生，却又像是理所当然，她不禁将其抓紧裹着丝毫不觉寒冷的躯体。
“你先回去吧，我并不需要休息，相反睡眠只会让我陷入过去的梦魇。”
苏星极无声地轻叹，龙潇雨抬起头却又垂下，“是因为我给你带来的吗……”
“如果你带来的那些事物是梦魇，那我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青年安慰着，再度走上山顶，“时间已经是深夜一时，尽管这几天算是我们的休假，但也不要熬夜，那对于精神卫生来说并非好事。”
“……我知道我很任性，我很自私，但是我真的无法想象你离开我的一天。为了让我能够放心，才会日复一日地不断确认着你的情况，包括你的行动记录和消息记录，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龙潇雨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完全地掩藏与膝盖后，无法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但是你不那么做，我会比你更加担忧。”苏星极只是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光亮还在若隐若现，城市繁华的街道的亮光也有了些许的减弱，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将有一个时刻城市会完全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一想到这里是陌生的城市，一想到你不在身边，我可能连如何回到家族都无法确定……”龙潇雨声音有些嘶哑，“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也无法真正地去仇恨有着相似感觉的阳子……”
“阳子她的确是我的错责在先，你完全没有必要去敌视她。处理起来也比我想象中的麻烦，但是我也会尽我所能……”说着如此的话语，苏星极却再清楚不过，初恋就是现在的他对此的经验多么的缺乏，未来还未观测到的时刻这件事他无疑只是一个普通甚至稚嫩的青年罢了。
“不，我们已经算是和解了，只是我们都想要你能够一直将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所以经常还是有一些摩擦——可那些已经无从大碍，感情是不会改变的，我们都是相同的，自然也有着互相理解的部分。”
“是，是吗。”苏星极坐下，继续望着遥远的部分。
“那……你能不能容许我的任性，今晚就让我一直在这里？”龙潇雨偷瞟着青年的背影，他只是轻轻地点头，没有继续劝阻她回去休息。
夜风仍然在吹着，气温也在逐渐的降低，现在还是暮春的时节，樱花盛开的时刻，夜晚和清晨的温度并不会太高，有寒意是再正常不过。苏星极能够操作冰霜自然无惧于任何的寒冷，却有些担心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衣的龙潇雨。
后者只是裹着苏星极披给她的外套，本来就不算寒冷的身体更是感到些许的温暖。
东方的逐渐地蒙亮，已经能够看到闪耀的启明星以及鱼肚白的天际，苏星极的呼吸也有了些许的白雾。清晨时分正是一日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刻，周围的树木也因为结露摇曳声也有了些许的沉重，空气中带着些许的湿气，龙潇雨感觉到鼻子有些许的瘙痒，拿出一张纸巾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行了，别熬了，感冒了可就得不偿失。”苏星极转过身，轻轻地让冰霜在龙潇雨的身边结出。结霜需要放热，这样的手段可以暂时为龙潇雨提供点热量让她不会感到太过的寒冷。
“再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吧……这可能是第一次，我和你一起看一个太阳的升起。”龙潇雨将有些脏污的纸巾收起，望着在前方的苏星极。青年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看起来像是高兴，又像是无奈，径直走向龙潇雨伸出手。
“你在的那个地方可不是观看日出的绝佳场所。”日光逐渐地升起，青年的影子映在龙潇雨的身上，轮廓看起来有些许的模糊。她眯起眼，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感受着唯一还是血肉的那一只手的温度。
尽管隔着一只手套，她还是感觉到其中传来的温暖，轻微地点头。
青年拉着她来到山顶，用冰霜为她清理干净上面的露水，让她坐下，而他只是站在一旁，望着光亮已经明显的东方天际线。
或许，她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时刻，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时间，可以说是一瞬，也可以是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