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天色大亮,本该热闹起来的汴京城,街道上却是空空旷旷,非但没有路人,街口反而满是着甲军士,黝黑的盔甲,冰冷的手刀,沉寂中又带着萧杀之气。看到这一幕,本要上街的也乖乖关上大门,同时暗自祈祷老天保佑。
握刀巡游在大街上,何笑笑终于明白为何要调水师大营入京了,朝廷竟然下令将整个汴京城封了,任何人胆敢私自外出,就地斩立决。禁军兵力不足,这才调最近的水师大营入京,不过这是谁下的命令,何笑笑就不知道了,恐怕大多数都不知道,而且将军特意下过命令严禁谈论此事。
不觉已是中午,两人也在街头站了一个上午,像个木桩子似的。心底好笑,何笑笑瞅了个机会压低声音说道:“这样下去站个三五天,什么也甭想知道,得想个办法。”
陈少凡似有了主意,张口便道:“水师上万大军,不能一直不吃不喝,多半会去禁军大营,到时候换上禁军的衣服潜入皇宫。”
何笑笑见过禁军的盔甲,银光发亮看上去甚是气派,而水师盔甲黝黑古朴,虽然实用却少了皇家威严,两者相差甚大,不由得点点头,只是看陈少凡随口便答了出来,如何不知他早有主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自己跟他们这种专业谍探,还差了不少,而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两人声音虽小,可还是被人听到,而领头吴队长早下过命令不得私自议论,引来责罚是小,要是识破他们俩的身份……想到这里,何笑笑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轻声说道:“头儿,从昨晚跑到现在,一口热水都没能喝上,小的快顶不住了,这才……”
听到何笑笑的话,领头吴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看到众军卒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最终没有发火反而叹了口气。吴队长身材中等偏瘦,相貌也称得上俊秀,而且带着一股书卷气,如果不是身穿盔甲,多半要认为他是文弱书生。沉默片刻,吴队长张口说道:“你们接着巡逻,我去请教校尉大人。”说完后吴队长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只是猛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扭头望着众军士说道:“都不许再说话,要是被人发现,谁也保不了你们。”
听到吴队长的话,本想调笑何笑笑两句的军卒乖乖闭上嘴巴,不过望向何笑笑的目光明显多了些好感,因为大家伙都饿了。
没过多久,吴队长便返还回来,看手下军士一脸期冀,便张口说道:“快了,先忍着。”
吴队长这个快了,却让众军士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从昨晚到现在可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一个个饿的前心贴后背,而看到众人不无幽怨的目光,吴队长犹豫再三终下定决心再次离去。这次,吴队长带来了好消息,率领众人前去吃饭,而且诚如陈少凡所料,正是禁军大营。
此时此刻,禁军大营巨大的校场上,支了数口热气腾腾的大锅,一队队军卒正排队打饭,不过少有人言语,一片死寂。
何笑笑两人排了许久的队才打到两碗热饭,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饭菜上,两人放下碗筷潜入禁军后营。后营更显空旷,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因此两人轻易便找到两套禁军盔甲。
边换盔甲,陈少凡边说道:“校场西侧大门直通皇宫,咱们两个没法过去,最好等禁军吃饭时候混进去,或者翻墙。”
何笑笑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巍峨的城墙,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翻墙吧,只要进了皇宫,咱俩小心点,不会引起注意。”
陈少凡也有此意,没有开口却是点点头,等两人穿戴好并将水师盔甲藏好,便出了营房扑向城墙。城墙下方颇为空旷,想必是为了防止有人私自潜入皇城,也亏得今日大营内无人,不然多半要被发现。有惊无险爬上城楼,却看的两人头皮发麻,只见皇城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除了不时巡游的军卒,几乎看不到太监宫女,而且两人站在高处看的清楚,所有路口、宫殿入口,都有禁军把守。
望了片刻,何笑笑张口说道:“混进去不难,可是想进内城,多半得看运气。”话到这里,何笑笑扭头望向陈少凡,明显在询问他的意思。
陈少凡看懂了何笑笑的意思,也知道现在两人想潜进去难如登天,而一旦暴露就是天大的麻烦,虽然有所不甘可最终张口说道:“撤吧!”
这个撤,不止是撤出皇宫、汴京城,而是逃离宋国,只是当两人准备溜下城楼时候,身后有大叫声响起,道:“站住,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两人顿时傻眼了,关键时刻被人发现,这不是要命吗?凝固的表情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也亏得两人心智不凡,瞬间便有了决断,陈少凡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更是冲何笑笑做了个手势,明显想先溜走再说,然而不待他动手已被何笑笑抓住,而就是这片刻的耽误,一队甲士已快步冲了过来。
转身望着魁梧将军,何笑笑本就苍白的脸庞又白了几分,而且这次并非装的,因为来者头顶红色鎏缨,非将军不可佩戴,何况他身后还跟了一队甲士,刀剑已经出鞘,只要他们两个不能给个解释,那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尽可能稳住心神,何笑笑却做出一脸害怕的样子,身体也颤抖不定,结结巴巴的说道:“启禀将军,小的经脉有伤,想潜回营房拿些药。陈头是我硬拉过来的,将军你千万别责罚陈头。”
看到何笑笑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尤其他紧紧抓着身旁军士才能站稳身躯,魁梧将军眉头轻皱,明显有些不喜,见此陈少凡赶忙说道:“启禀方将军,我这师弟太过心急练功出了岔子,从昨日到现在又不曾休息,小的这才斗胆带他回去取药,请将军责罚。”话到最后,陈少凡更是单膝跪了下去,同时两手抱拳行礼看似请罪。
方连山,个头不高却极为雄壮,黝黑的皮肤甚至散着发难以言明的光彩可知武功不凡,身穿明亮的山文甲更是透着霸道气,而且他额头宽广脸色平静,绝非那种只知道冲锋陷阵的猛将,不然也不能成为捧日军主将。
何笑笑最不喜欢下跪,可是看陈少凡已经跪了下去,只能学者他的样子跪了下去,同时将脑袋深深底下。
盯着陈少凡,方连山闷声说道:“你是哪一营的,叫什么名字?”
陈少凡接口便道:“回禀方将军,小的天武军山字二营五队陈中海。”
大宋禁军分步军和马军,只是宋国战马稀少虽称之为军可少的可怜更多是彰显皇家威仪,最多的还是步卒一共三军三万人,分别是捧日军、天武军和龙卫军,陈少凡之所以能如此快的回答出来,则是因为刚才偷盔甲时候特意看了营房号。
看陈少凡不假思索的回答出来,方连山倒不再怀疑两人的身份,盯着何笑笑问道:“你伤了哪里?抬起头来。”
何笑笑不得不抬起头,而在方连山那双铜目的注视下,脸色更加苍白,颤颤巍巍的说道:“启禀将军,小的修炼混元一气功,前些日入定修炼时候不小心伤了肺腑,导致经脉阻塞不通,这才要用药调理。”
混元一气功听着唬人,实则是二流功法,也亏得这些天何笑笑向韩清雷了解了不少江湖典故,不然多半要露陷。
此刻陈少凡似猜到方连山的心思,接口说道:“启禀将军,鄙师弟何冲,是潼川府燕云山混元门弟子,师父他老人家待小的恩重如山,还把小师弟交给小的,小的于心不忍这才违反军令。”稍稍顿了下,陈少凡抬起头直直望着魁梧将军,道:“将军,小的愿受任何责罚,只请将军放小师弟一马。”
看两人说的有名有姓,方连山一时间找不到破绽,眼中的戒备终于散去,张口说道:“你倒也是个好汉子,有情有义,不过今日不同往常,一人二十军棍。”
陈少凡知道二十军棍算轻的,如果把他们两个交给天武军那真就完了,赶忙躬身拜道:“小的谢过方将军,只是小的还有一事相求。”稍稍顿了下,陈少凡接着便道:“师弟有伤在身,小的愿一并承担。”
听陈少凡如此说来,方连山眼中露出一丝欣赏,盯了他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叫道:“好汉子,可愿跟在本将身侧做个亲兵?”
陈少凡脸上露出一丝吃惊,这倒不是做出来的,因为跟了方连山他再想离开京城可就难了,就在他犹豫着如何回答时候,远方突然有火光亮起,顿吸引了众人的。
通红的火焰,在这夜色传出甚远,绝非一两支火把反倒相似宫殿着火,而且看到着火的位置后方连山脸色大变,惊呼道:“糟了,是东宫,快走。”大喝声中,方连山再顾不得陈少凡两人,直接施展轻功冲了过去。
看众人离去,何笑笑和陈少凡对视一眼,两人颇有默契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