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官道中央摆了个破碗,碗里还有三枚铜钱,看似叫花子遗弃在路上的,然而盯着这么一个破碗,不仅张大镖头和郭怀义绷着个脸,众多镖师和趟子手也都是一脸戒备紧紧握着兵器,想必这碗另有故事。
“莫非真有强盗?”心中如此想着,何笑笑却更加好奇,强盗打劫大都选择崇山峻岭路途艰险的地儿,可这儿明显不符合要求啊?就在何笑笑的惊异中,郭怀远也走了过来,看到那个破碗后神情凝滞,脸上再没了笑容反而有些严肃。
心底好奇,就在何笑笑张口询问时候,张昌林张大镖头却是开了口,大喝道:“可是鲁总把头,诚义镖局张昌林见过老前辈。”说话同时,张昌林抱拳冲着破碗方向行了一后辈礼,接着又道:“不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鲁老,竟留下三枚阴钱?”
郭怀远常年走这条道,对路上的各种规矩知之甚详,徒然听闻三枚阴钱脸色又是一变,刚才是严肃这会儿则有些惧意,不仅仅是郭怀远,众多镖师趟子手听闻后也纷纷变色,甚至有人眼中露出恐惧,看的何笑笑越发好奇。
沉寂之中,突然有声音响起,道:“看在张大烟袋的份上饶你一命,立刻滚回去,老夫要的是郭家。”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仅让人分不清他身在何处,只凭这一手功夫,便让不少人心生寒意,即便张昌林,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显然有些犹豫。很快张昌林便有了决断,抱拳行一虚礼,道:“晚辈谢过鲁老厚爱,然而家父自幼便告诫我们,做人以诚信为本,行走江湖义字当头,特为镖局取名诚义。晚辈既然接下这趟镖,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还望前辈看在家父的薄面上行个方便,改日必登门道谢。”
回答张昌林的是一声冷哼,声音也变得阴冷许多,道:“看在张大烟袋的面子上才提前给你个警告,既然不识好歹,那就好自为之。”冰冷的话语越来越远,到最后已微不可闻,却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众多镖师和趟子手纷纷望向张昌林。
张昌林知道众人心中所想,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说道:“我诚义镖局以诚信为本义字当头,既然接下了这趟镖,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张某也要趟过去,不过大家伙都有家有小,张某也不强求,谁要是不愿意走这趟镖,现在就可以回去。”
当张昌林的话落下,便有声音叫道:“我石头愿跟着大镖头。”
有了打头的,众人纷纷表态,而且这些镖师趟子手大都跟了张家多年,即便有心离去却也说不出口。见此张昌林似乎很是满意,挥手喝道:“起镖!”
“起镖!”在众人高呼声中,车队再次开动起来,可不管是张昌林还是众多趟子手,都刻意绕开了那个破碗,可每个人经过时候,都不自觉的望向破碗里的三枚铜钱,全是阴字面。
何笑笑也不例外,不过更多是好奇,为何称为阴钱,有什么意思?倒是看郭怀远眉头紧皱,何笑笑数次张口都没能问出来。
郭怀远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老三,你去跟大镖头解释下,郭某真不知何处得罪鲁总把头,不然也不能走这趟镖。”
郭怀义闷着头没有说话,轻夹马腹蹿了出去。深吸一口气,郭怀远将目光放在何笑笑身上,不无歉意的说道:“公子,这趟怕是麻烦了。”稍稍顿了下,郭怀远解释道:“刚才那位是五老山的总把头,记得刚跟公子说过,五老山前些年消停不少,便是因为鲁总把头退隐江湖不再出山,手下一众好汉起了内讧,至于三枚铜钱,阳面只要钱不要命,阴面即要钱又要命,因此江湖都称他鲁三钱。”
何笑笑轻哦了声,张口问道:“既然他都隐退江湖好几年了,怎么会打郭兄的主意?”
郭怀远也是一脸疑惑,摇摇头说道:“这也是郭某疑惑的。这条道我郭家每年都要走上几趟,每趟都会留下过路钱就怕开罪这些强人,再加上张大镖头熟悉路况,几十年来都平平安安,这次真不知何处得罪了鲁总把头,竟让他亲自出面,而且留下三枚阴钱。”话到这里稍顿,郭怀远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接着又道:“现在就是郭某想回头,怕也不成了。”
何笑笑稍稍思索就明白过来,郭怀远是商人求的是平安,面子什么的并不重要,然而诚义镖局却不一样,如果这个时候回头就永远抬不起头来,这镖局也就甭想再开下去。想到这里,何笑笑张口问道:“会不会是镖局惹来的麻烦?”
郭怀远再次摇摇头,沉声说道:“张老镖头与鲁三钱有交情,多半是冲我郭家来的。”
看郭怀远回答的如此肯定,何笑笑就知道有所保留,虽好奇却不好意思询问,而就在此刻,郭怀远突然望着何笑笑说道:“陈公子,如果真有意外,麻烦你保护好舍妹。”
何笑笑不以为意的笑了声,张口说道:“郭兄放心,陈某自当尽力。”
因为三枚阴钱,一路都显得沉闷,尤其遇到难走危险路段,张大镖头必派人详加查探,然而一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可越是这种平静,越让人觉得压抑。傍晚时候,车队赶到石庙镇众人才松了口气,毕竟他们这趟运的是茶叶装了十余车算是大镖,鲁三钱能耐再大也敢明目张胆冲进镇子抢劫,这可犯了大忌,不过张昌林依旧极为小心,进了客栈便安排趟子手查探是否有异相异风异味,再三确认后便寻到郭怀远。
望着郭怀远,张昌林冷声说道:“郭兄,怎么回事,你郭家怎会得罪鲁总把头?”
郭怀远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大镖头,你我相识二十多年,郭某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得罪鲁总把头,我郭家以后还怎么走这条道?”
张昌林知道郭怀远的为人,心中虽有疑惑然而神色不变,沉声说道:“鲁老前辈年岁渐大,这几年已经不问是非,便是五老山乱作一团都没有出声,若非你郭家得罪他老人家,岂能重出江湖?”
郭怀远接口便道:“若知道得罪了鲁总把头,郭某也不会走这一趟,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张昌林听懂了郭怀远的意思,如果按他的意思早就返回义阳城,解决鲁三钱再上路。沉默片刻,张昌林脸色稍缓,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如何,梁子是结下了,如果再走五老山必有麻烦,所以张某建议绕道走淮阳,虽然甩不掉鲁总把头,可五老山那些人总不能把手伸的过长。”
这才是张昌林的目的,而郭怀远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就按大镖头说的办,等赶到洛都,郭某愿意再加三成。”
张昌林直接摇头说道:“我张家从不坐地起价,只期望郭兄以后有事莫欺瞒张某人就成。”话到最后,张昌林转身离去,想来对于得罪鲁三钱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看的郭怀远苦笑不已。
目送张昌林消失,郭怀义突然张口说道:“大哥,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另做打算,鲁三钱可是打通命关的先天高手,传闻半只脚踏入地阶,武功高强,在绿林道上都排得上号,张大镖头武功虽高可还差他一筹,鲁三钱要是出手,我们谁也不是对手。”
郭怀远望着郭怀义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郭怀义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闷声说道:“绕开五老山也躲不开鲁三钱,必须寻到能与鲁三钱抗衡的高手,这样才不怕他下黑手。”
郭怀远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现在上那去找这样的高手?”稍稍顿了下,郭怀远似想到什么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你不会是说陈公子吧?”
郭怀义立即摇头说道:“他年纪尚小,根本不是鲁三钱的对手,不过李真人可是道门前辈地位崇上,如果陈公子能说服白云观青云道长,就不用怕鲁三钱了。”
白云观是远近闻名的圣地,观主青云道长也是有名的高手,郭怀远也曾数次前往烧香拜神且每次都送上一大笔香火钱。望着老三郭怀义,郭怀远眼中露出一丝惊异,似不曾料到郭怀义能想出这办法来,不过思索片刻却摇头说道:“白云山与五老山只有一河之隔,张总镖头刚说要绕道淮阳,要郭某如何开口?再者,陈公子能否说服青云道长也是未知,不可冒险。”
郭怀义愣了片刻发出一声冷哼,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郭怀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张口说道:“你准备下,我去找陈公子,如果可以,你们两人暗中赶往白云观。”
郭怀义圆睁的眼睛亮起两道光芒,叫道:“这个办法好,我这就准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