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得了鲁三钱的吩咐,中年壮汉马冲虽没有给何笑笑好脸色,倒也没有为难他,该吃吃该喝喝,惟独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便是晚上入驻客栈,马冲也紧随其后。
扭头盯着马冲,何笑笑眉头轻挑,一脸不喜的说道:“我现在没了武功,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马冲板着脸,闷声说道:“鲁爷说了,要一路看着你。”说完后当先走进房间,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
何笑笑眉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可最终没有多费口舌,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低头走进房间。
这镇子不大,客栈也好不到哪去,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映照出两人各异的脸色。
端坐在椅子上,马冲虽然板着脸,不过看何笑笑吃瘪烦闷,心情还是颇为高兴的。此刻,何笑笑坐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心中反而有些烦闷,不仅仅因为马冲,更因为武功受制,尤其想到郭家更是烦躁,按照约定,不管能够请动青云真人,今晚都要与他们汇合,可现在郭怀义被杀,自己又成了俘虏,难道真要被他押送到洛都?
何笑笑自然是不愿的,然而一整天都未能察觉体内的异常,且任凭他如何努力就是提不起真气,鲁三钱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思索片刻不得其法,何笑笑越发烦躁,最后也懒得再想下去,撇了马冲一眼盘膝坐下,闭上双目看似运功调息起来。
看到何笑笑的动作,马冲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跟随鲁三钱多年再清楚不过鲁三钱的手段也懒得理他,随即闭上双目看似假寐。
何笑笑自然不是做样子,闭上双目后暗自调整气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看看天人合一之后会是什么情景。何笑笑体悟气机时候尚且不曾凝练出内力,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苦修对气机有了一定的认知,即便没有真气,也很快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就在这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空灵状态里,心底默念起幻魔诀。
随着幻魔诀在心中响起,似有无形的气机在他经脉里游走起来,且随着气机的游走,缓缓中还真带起了一缕真气。真气虽然微弱,可何笑笑立即察觉到了,心底不由一喜,不曾想就是这瞬间的心神波动,真气立即隐去,甚至无法保持天人合一之境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何笑笑眼中并没有任何懊恼反而露出一抹喜色。这刻他终于明白魅影那番话的意思了,气机无形乃神,真气有形为物,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真气有形所以才会受制,气机无形则不受任何限制,而且气机为神可以化为形,也就是所谓的真气。
想明白这番道理,何笑笑心思大定,再次闭上双目调息起来,而就在他闭上眼睛之后,马冲则睁眼望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再次进入天人合一之境,何笑笑任凭气机在经脉内游走,很快便有真气凝聚起来,从最初的一丝一缕,最后更是汇成涓涓细流在经脉内游走且越来愈多,而当真气游走数个大周天,非但真气尽复反而比以往更加雄厚。醒来一瞬,何笑笑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可不曾忘记马冲,反而思索起如何能出其不意将他制服。
不觉间天已发亮,枯坐一个晚上的何笑笑终于睁开眼睛,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无奈和愤怒,瞪了马冲一眼才站起身来。或是打坐一晚上两腿发麻,何笑笑竟控制不住身体,直直倒了下去,且不偏不倚倒向马冲。
在何笑笑起身一瞬,马冲已睁开眼睛,看他摔倒非得没有搀扶的意思反而咧嘴笑了起来,似在嘲讽他不自量力,只是这笑容刚刚浮现,猛然察觉到什么顿化作震惊,满脸的不敢相信,然而更多是恼怒。
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何笑笑下意识的想要抓住点什么,而眼前的马冲自然是好个对象,何笑笑挥手抓向马冲的膝盖,只是就要抓住马冲膝盖的瞬间,何笑笑并指如刀,狠狠斩在他的膝盖上。
膝盖本就脆弱,马冲又毫无戒备,再加上何笑笑存了一击制敌的想法用上全部修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还有一声惨叫。
惨叫的是自然是马冲,他真没能料到何笑笑竟然能恢复内力,直到他出手一瞬才察觉出来,奈何已经迟了,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而且何笑笑这一击不仅打碎了他的膝盖骨,同时更有一股阴柔诡异的真气侵入经脉,在他体内肆意游走破坏。
何笑笑知道马冲武功不弱,一击得手并没有后退反而借势跃起,挥掌如刀斩向他的胸膛。
终究是老江湖,看何笑笑再次扑来,马冲再顾不得体内游走破坏的真气,强提修为挥手一拳砸向何笑笑脑袋。这一击明显是要与何笑笑同归于尽,丝毫不顾何笑笑的攻势,反而凝聚全部修为在拳头上,欲杀何笑笑而后快。狰狞的笑容,仿佛看到何笑笑的脑袋在拳头下开花。
何笑笑能够察觉到马冲的用意,甚至看到了他脸上的狞笑,然而脸上丝毫惧意都没有,反而露出一抹轻笑,看去有些怪异。随着笑意的亮起,何笑笑左手竟悄无声息的扣在马冲的手腕大穴上。顿时马冲如遭雷击,手臂竟然颤抖不定,而就在此刻,何笑笑右手已斩在他的胸膛上。
噗嗤一声,马冲再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吐出一口鲜血,何笑笑虽见机快速后退,可依旧有点点鲜血落在衣衫上。站定身体,何笑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然而身体却是一阵颤抖。
刚才三击看似简单实则用上了他全部修为和心神,尤其马冲最后拼死一击虽没有落在他身上,可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且刚才稍有失误就要被马冲重伤,现在心神松懈下来竟觉得有些脱力,不过看马冲两眼喷火似的盯着自己,何笑笑没有任何得意反而一阵黯然。
刚才何笑笑用上全部修为打碎了马冲的膝盖骨,一条腿算是废了,如此即便不能制住他,废掉一条腿他再无法追击,只是现在看到他的惨样,何笑笑却是心有不忍。沉默片刻,何笑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张口说道:“抱歉。”扔下两个字,何笑笑大步离去,只留下满脸愤怒的马冲发出一声仰天长啸。
出了房间,何笑笑取了马匹便往回赶,前往白云山白云观。担心郭家众人的处境,何笑笑一路打马飞快,终在落日前赶到白云山下。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何笑笑舍弃骏马,施展轻功往山上爬去。
沿着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何笑笑约莫飞奔半个时辰才看到点点火光,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再次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见到了白云观,甚至听到了诵经声,只是紧闭的大门,让何笑笑眉头轻皱。深吸一口气,不仅在平复紊乱的气息,何笑笑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走上前去敲门。
嘭嘭嘭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甚远,没过多久便有个小脑袋从门后蹿了出来,看到何笑笑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只是不待他开口询问,何笑笑便先口说道:“见过小道长,玄元观陈少凡求见青云真人。”说话间行了个道家拱手礼。
这拱手礼是他在玄元观时候,闲来没事跟小松小瑞两个小道童学来的,自然做的有模有样。
小道童并不知玄元观,可毕竟是同道中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原来是陈师兄,可是来我白云观借宿的?请!”
看小道童打开大门,何笑笑走进去同时张口问道:“敢问青云道长可在,陈某有要是求见。”
小道童终于听明白了,他并非借宿的而是求见青云道长,不由发出一声惊讶,脱口叫道:“你要见师祖?师祖早就不问世事,我都没见过几面。”稍稍顿了下,小道童接着又道:“不过我可带你见流松师伯,师祖不问世事,观里上下都听流松师伯的。”
何笑笑知道规矩,接口说道:“麻烦小兄弟了,就说玄元观李真人的弟子求见。”
小道童点点头,把何笑笑留在大殿外自己走了进去,没过多久走出来一面容和善的中年道人。道人看去四十多岁身材挺拔,相貌俊秀气度平和,穿一袭道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流松道长。打量着何笑笑,流松道长张口问道:“你是玄元观李真人的弟子?”
何笑笑一个无名小卒如何能见到青云真人?只能接借李淳风的名头,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陈某正是来自玄元观,有急事求见青云道长,还望真人行个方便。”说话间,何笑笑再次行了一礼。
流松听懂了何笑笑的意思,望了他片刻回了一礼,道:“随贫道来。”说完后转身走向后山,见此何笑笑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