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哧呼哧地跑了两百米，才看到了田萧的身影。
“田萧，人呢？”
“明哥，跟丢了！一个老太太竟然跑的比我快，简直出鬼了！”
田萧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顺着脖颈不断往下淌。
“那算了吧，老婆婆既然不愿意见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慢慢放下田蕊，三个人又开始了步行。
“明哥，这里咱们好像来过！”
经田萧一提醒，我环视周围，这里不就是小秦姨那个村子的主路吗？只要从这里拐过去，不远就是小秦姨的家。
“既然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就不能不再拜访一次老婆婆了。”
在小秦姨的院落前停下，抬头看着歪斜的门牌。没错，就是这里。
院门上次已经损坏了一半，此时另一半仅靠一个支撑点悬着。
院里死一般沉寂，雾霾笼罩下的屋舍透着一股阴冷气，若是晚上不小心摸到这里，估计都得吓尿了。
“明哥，老婆婆不在家吧？以老婆子的脾气，私闯禁地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吧！”
上次被老婆婆撵出去的经历看来给田萧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警惕地向前走着，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可能一个箭步窜出去。
“说什么呢？老婆子在这呢！”
声音从一座偏房里传来，田萧刚要跑，被我狠狠拽住。
“老婆婆？我……”
“进来说吧。”老婆婆捧着一袋东西走向没了门的正房。
“明哥，不会有诈吧？”
老婆婆和善的态度让我俩感到不适应，但看神情应该没有歹意，再说老婆婆那佝偻的身体。
“别胡说，老婆婆人挺好，走吧！”
屋里的摆设已经很熟悉了，我和田萧找到上次的石墩，让田蕊坐下。
田蕊脸一红，表示自己不想坐，还是哥哥们坐吧。
老婆婆回头看了一眼田蕊，走过来，摸了摸手。怒目地看着我俩，“两个大男人一点不懂得照顾人！”
随后领着田蕊来到还算干净的床铺，“来，坐下，婆婆给你冲一杯红糖水！”
糖水入口，田蕊的面色好多了，热气在脸上形成一层水雾。
“看样子，你们这趟经历了不少事啊！”
我和田萧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映着一个衣衫不整且满脸胡茬的男子。
“嗯，经历了不少事，所以有许多疑问，想问问老婆婆。”
“不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吃点饭吧。”
老婆婆起身将刚才取来的袋子打开，又拿起锅碗，忙碌起来。
早上从旅店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小时了，这一提倒真有点饿了。既然老婆婆答应了，也就不急于一时。
田蕊想要伸手帮忙，被田萧果断拦住，刚才的疏忽不能再犯第二次，但田萧也不会做饭，干瞪眼没处下手。
田萧转头求助式地看着我，眼睛灵动地眨着。
“看我干嘛，我也不会！”
老婆婆摇摇头。
不多时，几个简单的食物，看不出是啥，黑色、黄色、绿色、红色，再凑几样就能画画了。
“吃吧！”
老婆婆给每人发了一副碗筷，不等别人自己先吃了，田蕊放下红糖水也加入了老婆婆。
我和田萧看了眼五颜六色的饭菜，严重怀疑老婆婆也是个不会做饭的主儿。可吃上第一口，我俩就摒弃了那毫无根据的遐想。
美味地吃上一顿后，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这个地区原本不是这样的，以前还是很繁华的。”
老婆婆回忆起了往事，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
“上一次是想吓唬吓唬你们，不想让你们冒险接近追，但看样子你们还是碰见了！”
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我和田萧仍心有余悸，早知道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可能就真的开车回去了。
“老婆婆，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追那个孩子，不省心啊！”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老婆婆点头，随即又摇头。
“也不全是！”
在追消失了十几年后，一伙人突然出现在村子里，他们强大得让人害怕，横行乡里，成了村子里的恶霸。若只是欺负欺负乡里百姓也还没什么，大不了走路躲着点他们就行了。
他们到了不久，神仙乐就出现了，开始大家抵触，但毒品的诱惑太大了，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便会势如破竹般地横扫整个乡里。
人们对那个东西趋之若鹜，妻子孩子不要了，家不要了，最后连身体都不要了。接连几家陷落后，人们就开始警觉，一些人没办法，选择举家搬迁，到别的地方另谋生路。剩下的人在掏空家里的财物后，被那些人招去当了工人。
虽说名义上是招，实际上就是免费，表现得好就赏一罐神仙乐，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村子里的人一天天的减少，最后近乎没人了。
而这一切幕后的推手就是追，是他引来了那帮怪物。有人说他是报复，可村里人并不知道哪点得罪了他。
“你们一定去了那个县城吧！它现在可是远近驰名的‘乐之城’，所有神仙乐追捧者从全国各地奔向那里，自然也成就了一批投机者，各种神仙乐的店铺到处都是。”
老婆婆喝了一口水，长长出了口气。老婆婆忽的拾起一支筷子投向后窗，“这年头竟然还有老鼠，偷偷摸摸的”。
一道身影悄悄地隐入黑暗中。
“老鼠？！老鼠在哪？”田蕊面色雪白。
“没事了，现在没有了。”
“这个追，长得人模狗样的，竟干禽兽的事，下回别让我逮到他。”田萧气愤地直拍石凳。
“算了吧，你连人家手指都碰不到！”
“明哥，不带这么打脸的！”田萧委屈地撇撇嘴。
老婆婆噗嗤一乐。
“你们两个让我想到两个人！”
“谁呀，谁有我这么帅！”
我端起近前的水杯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婆婆。
“明华和鹰！”
噗！我呛得咳嗽了半天，眼泪酸爽地淌了下来。
好不容易平复后，我像找到宝贝似的盯着老婆婆！
“没错，就是你的父亲，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是明华的儿子，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慈祥可爱的老妇人，这个世界上能跟父亲有交集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因此凡是遇到能给我说起父亲往事的人，我都会异常兴奋。
“老婆婆，你认识我父亲？”
“呃，算是吧！”老婆婆略有停顿。
“明哥，这还用问吗？老婆婆既然说出那两个名字，自然是认识了。这不是重点，老婆婆，快说说明华和鹰到底怎么了？”
田萧什么时候对别人家的八卦这么感兴趣了，好像一直都是。
“他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几乎形影不离，吃在一起，住也在一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两个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着，开始了四处游荡。”
“目标？”
“游荡？”
我和田萧听得入了神。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知道那是两人最紧密的纽带。后来，两个人来到这里。秦瑞雪机缘巧合遇到了两个人，秦瑞雪对你父亲一见倾心！”
“小秦姨？”
“很自然，你的母亲也认识了两人，后来明华与她相恋了。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他们两个私奔了。去了另一个城市，两个人解脱了。可却深深地伤害了另外两个人。”
“秦瑞雪和鹰？”
“没错，鹰认为明华背信弃义，两人的共同理想说抛弃就抛弃，在忧伤中他彻底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而秦瑞雪感情受到了重创，整日魂不守舍，最后一个人背着行李包跑了！”
儿时的一段记忆忽然被点亮，一个清晨，迷迷糊糊醒来后，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跟母亲极相像的女人。
两人有说有笑，原来在两人心底却潜藏着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