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丧事是由邻家的大伯代办的,自从姥姥离开了之后我也是一直住在大伯家。几天后,一个男的来到我面前,他对我说:“蒙蒙,我是爸爸,我来接你了。”我对他没有什么亲切感,以至于他伸手拉我的时候我转身跑掉了。
我蜷在茂盛的草坡上哭泣,后来晓阳找到了我,无论春夏秋冬我们都会在这片天地里对着松河玩耍,这儿是我们的天地,我们数星星,讲故事,一起玩儿到很晚才回家,如果我让姥姥生气,罚我不许吃饭的时候,他总会给我带吃的来,可是我没想过会离开,离开这儿,离开晓阳,离开郁青,离开松河。
晓阳站在我面前:“肖蒙,你要走了吧。”
“晓阳,我不走,我不想走……”
“肖蒙,你要到你爸爸家里去就会离开松河畔,到另一个地方了,你可千万要回来啊。”说完他将一块很漂亮的玉石放在我的手中,紧紧地攥着。
“你以后一定要回来啊。”说完他飞快的跑开,任凭我在身后喊他的名字,一遍,一遍……
爸爸开始处理姥姥留下的遗物,在衣橱的最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很陈旧的铁盒,爸爸把它小心翼翼的取出来,轻轻的打开。
里面有一张姥姥和姥爷的照片,还有一张和相框里一样的照片,她总是看照片,总是看照片里的这两个人,可是她直到死都没有见到照片里的人,而现在,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就在我面前。我可以这样看着他,他在我的身边,他还对我说过,他是我的爸爸。
再往下有几颗风干了的红枣和两块发霉了的糖果,那上面分明写着‘大白兔’。
那一刻,我才明白那个让乡亲们埋在黄土下的老人有多爱我,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那是姥姥受凉之后身体稍微好些了,我听佟老师无意中说起:红枣可是个好东西,它有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益智健脑的,增强食欲的功效的功效,女人和老人多吃更是好。
他这一句话,我就记住了。所以当天下午我们一群孩子在河边儿玩儿完了就去爬了张叔家的枣树,我怕自己手里的那一点点不够,拿刚从河边捡来的稀罕物和摘枣最多的毛球交换了。捂着满满两口袋枣回家的时候,天已黑了,你又嫌我疯玩儿不按时回家吃饭在门口止不住的张望,看到我的身影就转身回屋,装作不经意,然后又训斥我的顽劣。
临睡前,我把枣全部放在姥姥面前:“姥姥,你吃吧,这是我专门给你摘的,你以后就不会生病不吃饭了。”姥姥那般慈祥的看着我,她的那个笑容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然后她对我说:“蒙蒙,快睡吧,早些睡吧。”然后给我掖了掖被子。
第二天早上,朦胧中我就闻到了阵阵的香味儿,起来一看,原来是姥姥用红枣给我蒸了枣糕,黄灿灿的面,红通通的枣,甜进了我的心里。
可是我没想到您会那么感动,把这记忆全部封存起来,用几颗红枣来记录我哪怕丁点儿的懂事。你是那么的爱我,觉得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允许我疯跑的顽劣,你知道那是一个孩子必须有的过程,你原谅我,容忍我,可是你也要教会我应该会的东西,比如懂得真爱家人,比如关心他人,这些都是姥姥教给我的。
至于那两块大白兔,是毛球他爸爸去城里,给我们每人两块,我想让你尝尝,所以没舍得吃,悄悄的放进了你的衣兜。你从未表现出什么,我以为你不在意,吃掉了,甚至是不小心掉了,我第二天还在满床的找看看有没有,我以为你就是不愿意夸奖我。
姥姥你别丢下我,我们一起,一起离开这儿吧,我保证,保证以后会懂事,会乖,会听话,我知道你好喜欢肖蒙的,我知道原来自己很不懂事的,可是姥姥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不愿意你离开,离开咱们家。我愿意一直和你住,只要你愿意,我不再问你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不再让你伤心流眼泪,我做个只在家里陪你的肖蒙,好不好,好不好姥姥……
两天后,爸爸要带我离开松河畔。这两天他把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了,所以决定带我离开。他拉着我走上松河畔的易河桥时,我停足伫立,我的手里紧紧地攥着玉石,我希望晓阳他会来。
易河桥又名夔坤桥。相传夔是一种类似龙的很凶猛的怪兽,坤自为百里的宅邸。怪兽食肉而且很凶猛,扰的民生不得安宁,凡人没有办法制服它,玉石更多的是去祈求神灵的保佑,终于人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玉皇大帝派天兵天将捉拿怪兽,神兵追赶至此时,夔已三魂出窍,七魄临澧,临死时留下一颗忏悔的泪水,它已悔过自新,可是已为时已晚,上天垂青那颗泪水将其点化成流淌的松河,而夔的骨架成了桥只可以供两边的人们行走,为了纪念夔所以取名为夔坤桥又名易河桥,所以松河畔的人们相信,在这里相聚或者分离的人们会有神灵的保佑,诚心许下的心愿神灵就会帮助人们。
我们曾经一群孩子在这里许愿要一直在这里,我们愿意春天的时候来着听潺潺的水声,夏天的时候在水里摸宝贝,秋天的时候带着火红的石榴来这里分享,冬天在松河上打滑冰,在我的记忆里松河永远是那么的宽广,永远是我们这群孩子的最爱,可是他们不明白,我是虔诚的希望这个神话是真的,是一个事实。那样我曾经在这里许下的愿望就一定会得到神灵的保佑,就一定可以实现。
我知道心愿要许在心里,所以我总是到易河桥的时候会默默看着它,然后在心里默念那个心愿。
可是直到我的手被爸爸的手攥住,抱起转身离开,也没有见到晓阳的身影,我的泪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