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觉得他自己真的很冤。
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冬日,虞渊捎信约慕流烟一会。虞渊在雪地里等了许久,才见慕流烟姗姗来迟。
很多年后,虞渊仍旧记得那个冬日,眼中人,娉婷缓步而来,茫茫天地一色,徒留那一抹倩影鲜活。可惜不是为他而来。
他该感到悲哀,此生唯一深爱的人却不爱他,不,应该是不敢爱他,他自恃优越的身份地位、钱财名利在那人眼中一文不值,甚至避之不及。他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遗憾,他没有爱错人。
眉间心上此情无计可消除,得不到的在作祟。
但是思虑再三,他还是问出了那句话:“有没有,至少……一点点地爱过我?”虞渊觉得或许一生的忐忑不安在这天都用尽了。
或许他不该知道答案,但他害怕有一天他会日日见他们幸福恩爱,儿女绕膝下。他却在无尽的深渊中嫉妒地发疯,他不想,也不想做出拆散他们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无论爱不爱,都已经足够了。
“不要可怜我,也不要骗我。你知道的。”虞渊说这话的时候,慕流烟没有看清他的神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骄傲就有多绝望。
不过显然,慕流烟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愣,微微笑道:“阿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完这句话沉默了片刻道:“或许曾经爱过。”
虞渊转过身道:“那就够了。”临走之前,似是怕自己反悔,一向清越的嗓音里有些发颤:“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一次换他先离去。
雪忽而间下的大了,纷纷扬扬。落在佳人乌黑的云鬓上。落在来时走过的地上。
也落在虞渊的心上,来年,春来冬雪消融,想来甚是壮观。
慕流烟看着虞渊步步远去,一时间五味杂陈。那一抹背影似是与大雪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皑皑雪野中。孤独而悲伤。
只是有些情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从此爱的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些那个人的影子,只是他们之后几乎没有再见。不见才是最好的结局。爱意深藏,只是他一个人的深爱,与旁人无关。
至于付原那厮,虞渊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也忍不住找他的晦气。对此,付原由于理亏,虽有微词,倒也每次都配合。不过二人倒也公私分明。
其实付原心里苦啊。跟顶头上司抢媳妇儿的下场,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虞渊这厮一有不痛快,就将他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要不是他据理力争,现在指不定还在那个旮旯里。
付原冷不防回过神来,暗自恼怒,虞渊这厮还真是无孔不入,哪儿都有他的一脚。再一想到正事儿还未解决就一阵头疼。于是顿了顿道:“阿年你还是作先前那番打扮,从此以后就以慕然的身份出现,我们对外就称你是你娘外家的侄儿。”
最后似是有些忧虑道:“阿年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看着她老爹一副不信任的眼神,付流年一噎。不情不愿道出了那次受伤,被明玉知晓了身份的事情。
付原瞬间火大,什么,还受了伤。顿时就拉着付流年左右瞧了瞧。
付流年苦着个脸,有些无奈。就知道说出来之后会是这个样子。“早就痊愈了,现在已无碍。阿爹不必忧心。”末了有些不放心道:“别告诉阿娘。我可不想听她碎碎念。”
付原一听这话虎了脸:“兔崽子,这是什么话,你娘可是担心你。”付流年心道:就是关心过了头。明明脸上写着我说的都是实话,下一秒立马认错,变脸得好不快。看得付流白一阵无语。
半天之后,付原才反应过来,惊异道:“什么,就是明家的那小子?”一说完这话。付流年就接收到她爹付原看白痴的眼光,那目光分明再说那么木头的一个家伙都搞不定。付流年分明感受到了来自她爹的赤裸裸的鄙视。一时间憋屈心酸,明玉又不是个瞎子。至于后续她都摆平了好吧。
于是好死不死将一旁看好戏的付流白拉下了水,没好气地道:“二哥还拼命拆穿我。”
付流白忍不住扶额。
之后战火就烧到了先前看好戏的付流白身上。付流白试图解释,可是他爹付原不听啊。
最后,以付流白再三保证自己今后会帮忙掩护,外加身份万一泄露之后善后。付原才放过了他。
而后,付流白幽怨地望了一眼付流年,付流年状若无赖似的吐了吐舌。
付原见状暗道:一群熊孩子。别过头,有些不忍直视。
兄妹俩出了书房,付流白恶狠狠道:“付流年,你给我等着……”付流年挑衅道:“哎呀,伦家好怕。”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付流白额上青筋暴跳,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别气别气,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这般想着,一时又忍不住叹气:以前那个可爱的妹妹哪去了,这个铁定是被掉包了。
这边付流白忍不住泪奔,付流年却有了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扬眉吐气的感觉。一时高兴过了头,踩着了院里的青苔,一连滑去数尺远。要不是她反应灵敏就摔了个狗吃屎。付流年暗叹一声晦气。看得院子里的一众小厮丫鬟心惊肉跳。纷纷顿住了手中事务。
站稳后,付流年转眸环视了一圈,没好气道:“干活干活。”众仆人心道:不好,恼羞成怒了。于是纷纷埋头做事。
拍了拍沾了些泥的衣摆,付流年扯着嗓子唱到:“山上的山花儿开呀,我才到这里来,采呀把那山花儿采,山花儿呀,山花呀,你怎么那么美,那么美……”众仆人石化当中,心道:这又是什么神回路。这销魂的小嗓音,简直要人命呀。
至于石墙上的某人,笑得抽痛了肚子,一时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还差点从高墙上跌下来。
付流年闻声转过来,一看是隔壁老王,咳咳,王一凡。看着这厮笑得花枝乱颤,就来气。付流年忍不住出口讥讽道:“一凡兄,你还是一如既往爱爬墙。当心哪天摔个半身不遂。”
王一凡贱兮兮道:“付老大,你还是一言不合就开唱,外加嘴贱。”
付流年火大道:“给我等着。”
王一凡嬉皮笑脸道:“我等着呢。”说完还仰躺在院墙上,翘着个二郎腿,嘴里不知几时弄了跟草叼着。好不嘚瑟。
不多时,就见付流年寻了根竹竿,飞快地跑了过来。
王一凡那厮冷不防瞟到此情景,再看到付流年笑得一脸奸诈。忽而觉得脊背一凉。瞬间从墙上爬了起来道:“付流年,你可别乱来。”
付流年来到墙下,拿着竹竿挥舞着,专挑这厮身上的软肉打,打得这厮跳脚。吃痛不已。付流年大笑道:“让你嘚瑟,让你得意……怎么样,服不服。”
王一凡闻言恼道:“不服不服。”
付流年一捅这厮的腿弯,王一凡冷不防腿上无力,摔了下去。只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付流年,我跟你没完。”付流年闻言笑道:“喂,摔死了没。”说完就听见墙的那一边痛苦的声音:“我的屁股……呜呜,付流年,我诅咒你,出门掉坑。”
付流年嗤笑道:“我看你脑袋有坑。”啪的一声扔掉竹竿,心情愉悦地走远了。
众仆人:战斗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强。顺便为隔壁那位感到肉痛。那“砰”的一声,他们可是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