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到王一凡,这厮寻常时候就爱来寻付家兄妹。不过,付流岚,也就是付流白的大哥经年不归家,便不曾与这厮打过多少交道。而付流白这厮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太搭理他。王一凡这厮也是个怂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狗和付流白。这厮投来一个眼神,王一凡都要抖上三抖。于是与从小受付流白欺压的付流年,一见如故,再见成了盟友。
不过付流年心里相当嫌弃这厮,平日里见面就爱欺压他。付流白经常冷眼看他们幼稚的吵闹,简直不胜其烦。心中无语:这两人简直太能闹腾,两个字:闹心。于是乎,只要这厮一来,付流白就顾自走远些。眼不见心不烦。
一年多未见,付流年偶尔会想起这厮,在那个时候付流年会有些纠结:莫不是欺压一个人还会上瘾,唉,天知道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这厮了,一时间还蛮想念。
若是王一凡知晓此刻付流年心中所想,定会嗤笑一番:他真是谢谢她的念想了,简直是无福消受好吗。一回来就欺负人。呵呵。
要说王一凡这厮平日没少被念叨,实在是这厮成日里放荡不羁,没个正行儿。而且邻里又是钟灵毓秀的付家兄弟,少不了被人拿来对比,一对比吧,处于弱势的总也是他。谁叫他不务正业。每每被家里人碎碎念的时候,这厮总爱自我安慰道:这年头别人家的孩子是个宝,自家孩子是根草。那些长得帅的,性格好的,都是别人家的。是艳羡还是怒其不争,值得人深思。
这厮原本也不得付流年看好,不过胜在能认清楚自己,别人怼他,他总爱拿一句:“我就一凡人,没办法。”某次他爹气得狠了,忍不住道:“看看你这成日里无所作为,我一张老脸早都给你丢尽了。”
王一凡在一边嘀嘀咕咕:“你都给我取这个名儿了……”不想给他爹王允听见了,那还得了。一时间鸡飞狗跳,王允气得暴跳如雷,劈头盖脸就给了自个儿这气人孩子几下,王一凡这厮冷不防给打懵了。
不过他爹也真是下了狠手,怒道:“好哇,个兔崽子,学会怼你老父了。还拿名字说事儿,隔壁的隔壁那啥小时候还叫狗蛋呢,人现在不还长得人模狗样的。你呢,你倒好,逢人就拿这个说事儿。”作势还要揪了王一凡这厮好好教训一番,王一凡好容易缓过神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说时迟,那时快。飞快窜上了院子里的一颗树,那树足有一人环抱粗,高数丈。王一凡几下爬了老高,徒留他老父在树下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
他爹王允还叫了仆人拿了把斧子,要亲自把那颗合欢树砍下。那颗树历时百余年,经年风霜雨雪。待到六七月之时,花期将至,花叶相间,绿树红花,盈盈而立,清香盈室。花丝盈散,半白半红,似团扇半开,美人粉面艳艳生辉。岁月轮换,盛景不败。
可惜此时就要命丧王允之手。好在被王夫人给拦了下来,这人做的一堆破事儿,如何要殃及庭树。于是好歹这株树得以生还。
而这厮就是在这株树上,看到了隔壁那个捂着嘴偷笑的付流年,心下郁闷不忿:好哇,被人平白看了笑话,当然要找回场子。这不,待到他爹被王夫人劝走,这厮寻了处假山,从院墙上翻了过去。誓要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不料教训不成,反被院子里的阿呆追得满院子跑。阿呆这只狗也是个好的,主人家不叫停下来,恁是狂追不舍。这下,王一凡这厮当众出了丑。尤其是院中众仆人那副想笑不敢笑的憋屈相,他现在想来都十分可恨,他可怜的自尊心转瞬间被碾碎成了渣滓。众仆人表示无奈,他们许久不曾看到如此搞笑的一幕,一时间笑得腹痛不已。
在这厮累趴下时,付流年终于让阿呆停下。王一凡瞬间松了一口气,这阿呆战斗力太凶残,长相有些对不起观众,龇牙咧嘴就会欺负生人。他实在是有些瘆的慌。后怕得紧。
此后,这厮有了第一个弱点:怕狗。不过这厮轻易不会说出口,说出去都丢人呐。好汉不提当年怂。说多了都是泪。
于是每次翻墙之前都要先偷偷摸摸巡视一圈,瞅着阿呆不在才敢过去。阿呆死后,这厮才终于一雪前耻,光明正大翻墙。一次,付流年损他道:“一凡兄,真是好本事,无事就做墙上君子。啧啧……让我想想,这院墙去年才加高了一墙,你还是过来了。”说完还颇有些无奈。
闻言王一凡微愣,而后反驳道:“呃,高墙虽高,奈何我艺高人胆大,想来这院墙也是深感荣幸。”看看这无耻嘚瑟的模样,付流年觉得一时间难以抑制自己想要揍人的洪荒之力。
付流年额角滑下三根黑线,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唯有眼前人。懒得理他。不料这厮天天过来,付流年忍无可忍。某日寻了个月黑风高夜,反翻进王一凡这厮的屋子,揍了这厮一顿,此后,这厮碍于脸面,在家养伤,消停了一久。付流年这才总算解气了些。
谁曾想,若干年后这两人成了损友。
往事总总,孽缘深重。
三日后,齐王宫。
齐王宫位于洛京明月城,与不周之山遥相对。
这座宫殿建于百年之前,一砖一瓦,一阶一梯,钩房瓦肆,亭台楼阁,草木林立,花团簇簇,雄伟而庄严。那是历史沉淀散发的气息,久远而森严。越往里走,楼阁交替,廊径回迂,檐角飞琢,一步一景,可谓心血筑之。间有二水横渡:一曰:泯川;一曰:玉潋。溶溶江流,玉人水中影。川水不息,辞去王宫路,千里不相汇。树笺作筏,遥寄相思苦。情思难载,四十年断人肠。
宴会是为盛宴,盛景之下,其实盛名难副。除了上位者,朝中大臣之外,似乎无人高兴得起来。其实纵使这些位高权重者也早已假面覆身,笑在脸不入心。虚虚实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最难测是人心。
虞渊在上位,正了正衣冠道:“众将士边疆浴血一役,而今荣光归来。吾,许尔等锦衣加身,拜官耀门楣。死者追封,赏金十金,减五载赋税。”看看只需一句话,鞠躬尽瘁的何其多矣。权利追逐中,有人功成名就,有人一朝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