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小草想要吃桂花糕,结果逍遥陌尘带的那点桂花糕全部给了昨天那群孩子,顺带还给了点衣服值钱的东西,这桂花糕更是一点没剩,整整两大箱子,就连保存食物的箱子也一并送了。所以只好上街买点材料,让逍遥陌尘去做。南衣说着自己也想吃了,于是一并去采购材料。这半会儿,都回来了,都在楼下租了个厨房忙活着。
君如夜看着方清渊落下一子,顿时脸又拉了下来:“你这下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每次都是你赢,不玩了不玩了!”
方清渊倒了一杯茶推给君如夜,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己先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开始收拾棋子:“我近日打听到点梅行新建了一个,挺远的,估摸要半个月的行程,在无骨山的北边,要去吗?”
君如夜:“这事你问南衣吧,主要一行人都是跟着他走的。”
方清渊看着君如夜,问道:“他到处找拍卖行干什么?”
“找一个镜子,具体是干什么的镜子我不知道,但总的来说很重要就对了。要不然也不能找了半辈子还不放弃。”君如夜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唉……可惜我也是无能为力,真想帮到他点什么,可他却什么也不说。”
两个人说着说着,南衣就推门进来了:“来来来!快尝尝我做的!”
“还……还有我的……”小草跟在后面,也跟着说了一声。
逍遥陌尘端着三屉糕点走了进来。刚走到屋,一股甜味就飘了进来。
“好香啊,你们三个做的?”君如夜转过身,看向他们三人。
逍遥陌尘一脸的无奈,道:“我们三个人,一人做了一屉。”说着,就把这三屉桂花糕放在方清渊收拾好的桌子上。
“快尝尝啊!我对我的手艺那可是信心十足!”南衣一脸兴奋,揭开了盖子。
显然,第一屉是南衣做的。君如夜拿起筷子,没有先吃,而是夹了一块先给方清渊,然后冲着小草和蔼地问道:“小草,你做的是哪屉啊?”
“第……第二屉”小草在逍遥陌尘身后,手紧紧地抓住逍遥陌尘的袖子,一脸的紧张。
君如夜露出笑容,道:“好,那我专门尝尝小草那屉!”
这边正说着,方清渊那边却把吃了一口的桂花糕咽了下去,赶紧喝了一大口茶水,黑着脸说道:“这里放的糖是想齁死人吗?!!”
“你个小鬼怎么说的话,甜的东西才好吃!知道不知道?”南衣愤愤不平,表示方清渊这人口味奇特,分不清好坏。
君如夜憋着笑,拿开这一屉的桂花糕,南衣抓了一个自己做的,直接递在逍遥陌尘嘴边:“来,尝尝”
逍遥陌尘想要拒绝的样子,但看了看师父一脸自信的样子,也只好接了过去,吃了一小口。不得不说,南衣这糖放的确实很多很多,像是倒进去了一罐。逍遥陌尘忍住想要喝水的冲动,勉强道:“好……好吃,挺好吃的……”
方清渊听到这句话怀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逍遥陌尘,怀疑是他味觉出问题了。君如夜则是对他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壮士!”
“师兄……小草……也想尝尝师父的手艺……”小草弱弱地拽了拽逍遥陌尘的袖子,小声说道。
南衣一听这话,开心的不得了,立即抓起一块要递过去。手递到一半却被君如夜和逍遥陌尘拦住了:“别!”
南衣被这弄得一愣,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最后愤愤地把桂花糕扔进自己嘴里:“切!这不挺好吃的吗?”
“这货味觉有问题”君如夜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小草没尝到有些失落,等方清渊拿走南衣做的那屉桂花糕,接着去拿小草做的哪屉,自己拿着却没吃,等着南衣先动嘴。
南衣瞥了方清渊一眼,笑着咬了下去一小口,然后转眼看向一脸紧张的小丫头:“哎?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哎,深得你师兄手艺遗传。”这边说着,南衣又拿了一块,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然后又拿起两块,一口一个。
君如夜看着这吃相,摇了摇头,感叹道:“你能不能有点德行,强者的样子?啊?”
南衣白了君如夜一眼,对君如夜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那副吃相,说话间,大半屉的桂花糕就被他一个人吃下去了。
“能要点脸吗?少吃点,你是猪吗?”君如夜看着最后那么几块,实在憋不住就吐槽出来了。
南衣拍了拍手,把嘴里面最后一点咽了下去:“行吧行吧,看看陌尘的那一屉。”
打了逍遥陌尘那一屉,君如夜毫不犹豫地拿起来一块直接半口往下咬。去过南衣那边那么多次,逍遥陌尘的手艺,君如夜还是信得过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啊!
“南衣!你是不是偷偷往陌尘做的糕点里面倒糖了?啊!”君如夜气急败坏,把剩下的半块放了下来。
逍遥陌尘指了指左边的那两排桂花糕:“吃这边的吧,这边特意偷做的,他应该没放糖。”
“懂什么啊?糖多才好吃,那么少的糖你不嫌没味啊?”
“糖糖糖!早晚你得吃出糖尿病来!”
趁着君如夜和南衣吵,小草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头就低了下去。
逍遥陌尘注意到小草情绪有点低落,疑惑道:“嗯?怎么了?”
“我的糕点没有师兄做的好吃……呜呜呜……唔唔唔呜……”这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往嘴里塞桂花糕。
这种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的场景,嘴里还边吃边说着含糊不清的话,着实让方清渊忍不住笑:“哈?你是个爱哭鬼吗?这都能哭?”
刚笑完就感觉身上扎了刀子,一股森森的寒意散漫在身边,一抬头,君如夜,逍遥陌尘还有南衣都齐刷刷地看着他。方清渊咳嗽了两声,缓解下尴尬:“不笑了,不笑了……”
虽然不笑了,但是小草却哭的更凶了,转身就拉逍遥陌尘的袖子,哭的更大声了。逍遥陌尘轻轻抱起小草,拍着她的背:“别哭了,别哭了……”
逍遥陌尘平时说话的的时候就不知道说什么,现在安慰人的时候真的是……词穷若智障。
几人就这样呆了一下午,到晚饭的时候大家谁都不怎么饿了。看着小草顶着红红的眼圈,吃了一整只烧鸡,方清渊又忍不住嘴欠调侃了起来:“吃这么多,不怕以后变成小胖猪?”这下就又哭起来了。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哄好小草,逍遥陌尘一身疲惫的回到房间,将那件没换上多长时间的新衣褪下,换上了以前老套的青色灵衣。并不是不想穿的那么厚重,而是因为原来那件上面已经满是鼻涕眼泪,而且晚饭时候还不小心蹭上了油。
“下次别惹她哭了,一个孩子哪能那么哭。”逍遥陌尘开口道。
方清渊依旧是在下棋,只不过是自己和自己下,回嘴道:“谁知道她那么能哭啊?谁家孩子能有她能哭啊?”
逍遥陌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清渊这才低下头又去下棋:“知道了知道了。”
看着逍遥陌尘要出去的身影,方清渊嘴又欠了:“哟,会小情人去啦?记得回来买两瓶烧酒。”
逍遥陌尘一听这话,耳根瞬间就红了。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但没有理方清渊,推门就出去了。
又是风华楼这个地方,重阳姑娘已经出来了,等了一会,才慢慢挑起琴丝,比起前两日,人更多了,也因为重名姑娘的现身,这条街上更是车水马龙。
“喂,你听到琴声了吗?”
说来也是奇怪,重阳姑娘在这边弹了约摸也有三两分钟了,可人们光是看到她挑着琴丝,却不闻一丝一毫的琴声。
慢慢的,不知何时,有些人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站在大街上一动不动。整条街都慢慢地静谧了下来。
原来,这位重阳姑娘是在用精神力去演奏这首曲子,只有人们将自己的精神力融入到重阳姑娘的这首曲子中,才能听到琴声。
待逍遥陌尘到时,整条街的人密密麻麻地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闭着眼睛,可是脸色,却都不大好看。
“回灵曲!”
逍遥陌尘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首曲子是回灵曲,这首曲子让逍遥陌尘看着风华楼上面那位弹琴的姑娘的眼神变得逐渐复杂,逍遥陌尘顾不得什么了,想都没多想,就冲上了风华楼的楼顶。
回灵曲这首曲子,逍遥陌尘曾在师父给的一本禁书中看到过,所谓回灵曲,就是演奏者用精神力弹奏起这首曲子,然后另一批受害者主动用精神力融入演奏者的精神力,然后去聆听这首曲子,这才能听得到。这首回灵曲的弹奏少不了两个条件,第一就是弹奏者精神力磅礴,能圈住所有聆听者的精神力,而人越多,弹奏者的精神力消耗的就越大。第二就是聆听者必须主动自己去使用精神力融入弹奏者的精神力之中。一旦这两个条件形成了,那么,这个局也就形成了。聆听者的精神力一旦被圈住是极其危险的,意味着他们醒不来,动不了,明明有意识却不能操控身体,只能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直到精神力逐渐被回灵曲所制造的精神幻想所驱散,那么这个人就死了。
“咣——”
在逍遥陌尘靠近风华楼的一瞬间,一个类似钟鸣的声音响起,将逍遥陌尘弹了出去。逍遥陌尘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弹飞到地上,重重地摔了一下。
嘴里一丝腥甜,逍遥陌尘擦去嘴角的血迹,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疼痛。再踉跄着看向风华楼楼顶,重阳姑娘的旁边站了一个老者的身影,穿着一袭黄衣,不知何时,楼顶也多了一个大钟,老者像是看了一眼逍遥陌尘,然后并没有在意,继续敲钟。
“咣——”
又是震耳欲聋的一声钟声,逍遥陌尘心脏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口献血,然后大脑中开始出现嗡鸣声。再勉强抬头看去,风华楼周边多出了好多魂体,成千上万的魂体开始向风华楼聚集,在天空中燃起了比街坊的红灯还亮的颜色,就像游鱼一样,慢慢地飘向风华楼。
“不好,这些人灵魂出窍了……怎么办……”逍遥陌尘这边想着,却又是一记钟声响了起来,震得逍遥陌尘眼前直发黑,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你好慢啊,两个烧酒那么难买吗?”方清渊不知何时站在逍遥陌尘旁边,一把将逍遥陌尘从地上拽起。
逍遥陌尘眼前迷糊,勉强听出了是方清渊的声音。
“回灵……灵曲……,丧魂……钟……”逍遥陌尘勉强说着,说完,勉强晕了过去。
方清渊也是刚到,看着眼前这幅场景,眯起了眼睛。先是掏出一张传送符要贴在逍遥陌尘身上,先把他送回去再说。
“咣——”
一计钟声硬生生地把逍遥陌尘再次疼醒,逍遥陌尘忍着剧痛推开传送符:“我不回去……”
“你师父的话,把你先带回去再说”
眼看着传送符又要贴下来,逍遥陌尘用尽全身力气一躲,再次躲开。
“……”
方清渊无语,只好把符先扔了,蹲了下来,结了个印把他的听觉封住。
传音给他:“那玩应,你有办法吗?”
逍遥陌尘深呼吸了几口,点了点头,传音道:“你帮我防住……那个钟声,不要让它……干扰我……咳咳……”
说着又咳了一大口血。方清渊看着有点悬,问道:“稳吗?”
逍遥陌尘没理他,径自端坐在墙边,掏出那只剩一个琴弦的琴。
方清渊看着那把琴,不知道说什么,但他说能就应该能,反正自己不知道怎么办,死马当作活马医呗,丢的又不是自己的命。
想着,方清渊便结了一个大法阵,立于自己面前,自己则站在了逍遥陌尘面前。
“咣——”
钟声再次响起,法阵‘咔嚓’地碎了一层,就像一个榔头敲在玻璃上,高无悬念地碎成了渣。
方清渊皱眉:“往后去去行不行啊?这太靠前了,法阵受不住”
逍遥陌尘没说话,专心地开始弹起了自己的琴。
方清渊知道看来是不能后退了。只好再多弄几个防护阵。这个阵最多只能结三层。一层破了方清渊再补上一层。
弹了一会儿,真的有了些效果,魂体开始不再向风华楼那边聚拢,转而慢慢要回归原主的肉体。
这边逍遥陌尘刚刚放下了一些心,那边风华楼上的老人却是狠狠一敲,敲出了更大的钟声,魂体开始到处乱飞了起来。魂体的精神力是被圈住的,所以风华楼那边并不慌,因为魂体只是乱了,但也不能跑掉。
逍遥陌尘这边状况不容乐观,三层防护阵一次击破,剩下的一根琴弦也断了,这把琴也出现了裂纹。
方清渊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击击中,连忙倒退两步。
逍遥陌尘再次被狠狠地推向墙面,嘴角献血止不住地流。
“这地方不能呆了,快走!”方清渊上前一步去拉逍遥陌尘,逍遥陌尘却死活不动,甩开了方清渊得手。
逍遥陌尘再次吸气,两只手沾满了血迹,在那把没有琴弦的琴上,双手颤颤巍巍地再次弹了起来。
“你疯了”方清渊站在旁边,一脸愤然地看着逍遥陌尘。
“咣——”又是钟声,和刚才的力道一样大。
方清渊站在逍遥陌尘身前,快速结了一个防护阵,但他知道这根本挡不住,只是徒劳。
眼看着钟声的声波到了眼前,方清渊另一只手再次结了一个法阵叠在了自己面前。
“哐——”
周围的房屋凳子被这股气流冲的七零八落。
南衣笑着站在方清渊的身边,整个人的衣袖两边都有股要生风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把伞,抵在自己面前。
“真的是活腻了,感动我的徒弟”南衣把伞递给方清渊,让他拿着防御。自己则是跳上房檐,逐渐到了风华楼面前。一拳握紧,狠狠地砸向风华楼的结界。
结界轰然碎开,有强风从方清渊耳边吹过,吹起了逍遥陌尘的衣襟。
“啊喂,你傻了吗?”方清渊回头看逍遥陌尘,却发现逍遥陌尘的,鲜血正从体内溢出,成为一丝丝红线,红线绕过方清渊的身边,穿上了一个四处乱窜的魂体。
“咣——”
又是一道冲击波,方清渊立马把伞挡在前面,挡住了这道要命的冲击波。
从逍遥陌尘身体内出来的红线越来越多,逍遥陌尘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方清渊看着这样下去可能不行,一边提防着风华楼上面那人敲钟,另一边顺手给逍遥陌尘嘴里塞了一个药丸,让他能再挺住一会儿。
“通——”
一道声音传来,方清渊作势又要去挡,结果发现压根没有冲击。从伞后面探出脑袋往前瞅了瞅,那个敲钟的人正被南衣单手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毫无缚鸡之力,就像别人手里拿捏的蝼蚁。下一秒,南衣手紧紧一收,那个老人就不在挣扎动弹了。
方清渊浑身上下冷汗直流,连忙扔下伞,立即上前,转瞬间到了风华楼楼上,挡在了重阳姑娘的面前。
“冷静冷静冷静!这是你徒媳!不能杀!”方清渊连喘气的机会都放弃了,直接开始劝着南衣。
南衣一愣,先是重复了一遍“徒媳?”然后慢慢地把手放下了,不再有杀意。
这边刚放下心,方清渊就看到南衣身后那道红线,再转身看着重阳姑娘,她已经收起手不再弹了。戴着一个面纱,眼中带泪。
“我这个傻徒弟,收魂体放什么线啊,按回去不就完了!”南衣满身戾气,对这个新弟媳还是多少有点不顺眼,还是有种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捏碎了剁成饺子馅的冲动。
说着,随手抓了一个魂体就跳下去挑个身体就往里按。
方清渊都看呆了,跟着下去就看着南衣硬生生把魂体按了下去。然后弱弱地问:“这是人家的魂体吗?”
“我上哪知道去知道?”南衣把魂体按回去后,随手又把这人一扔,这人魂体和人明显不融,魂体一进去这人就开始抽搐。方清渊摇摇头,紧忙上前把这个魂体拽出来,让它穿上飘飞在周围的红线。眼看红线越来越多。二人顾不得这个女人,急忙赶到逍遥陌尘身边查看情况。这边的情况并不好,因为逍遥陌尘的精神力并没有多少,他是在压榨着自己才勉强支撑着到现在的,脸色白的和纸一样。
南衣叹了一口气,手掌对着逍遥陌尘,嘴里念着什么,一团团白光渡向逍遥陌尘,还有一些环绕在逍遥陌尘的周身,为他调息。
逍遥陌尘的脸色逐渐缓和,手指也不在颤抖,手中的琴在他每一下轻挑中出现了无数的五彩的光芒,像流星的拖尾一样,飞向天空中的那些魂体,带他们回归到属于他们的地方……
此时此刻,只有方清渊看见这样的美景奇观,这不就仅仅是漫天的流彩,更是无数的生命在空中翱翔,比这些巷子的红灯还要亮,环绕在楼宇高阁之间,充斥在整条街上。
红线慢慢淡去,琴上的光芒随着逍遥陌尘最后一挑也不再出现。魂体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逍遥陌尘在南衣精神力的供给下气色恢复了很多,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可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这把木琴‘咔嚓’一声,毫无预料地碎成了两半。逍遥陌尘看了一眼琴,先是给师父行了一礼:“多谢师父相救,让师父担忧了……”然后又对方清渊行礼:“多谢”
转而,回身蹲下小心翼翼地把琴用一个袋子收起来。
方清渊没多问,知道这琴来势不凡,禁区可不是随随便便一把琴就能弹出来的。南衣也没有说什么,看着这个孩子,心里一阵发酸,这是那天他带逍遥陌尘走时,他特意带上的,对他来说,这是母亲唯一留下来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