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渐到了晚上，已然不早，但清源的客人却未见有丝毫减少。
“老何，这边要一盘凉拌清风。”
“好嘞好嘞。马上就上。”
老何作为这次龙舟比赛的冠军成员，倒是没有什么架子，暂时接待起了侯白的工作，在店里主动帮忙。
谢小无很不好意思，也劝说过他，说自己可以应付的过来，但老何只一句，工钱记得给侯白发，便顶回了所有。
“小小二，给我添一杯茶。”
这是叫的小小莫，小孩子很可爱，虽然衣衫破旧了点，但整个人还是很整洁的，来客也没有过于嫌弃。
今天本该是休息的一天的，但就因为侯白大吼的那几句，导致现在无论是江南周边的人，又或是刚来江南，听闻了这件事的人，无一不想来参观一下，这个“冠军”客栈，和那家包子铺。
小小莫倒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样子，麻利的端茶倒水，招待给客栈里的人，小家伙有点累，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今天比以往生意最好的时候还要累，虽然外面下着小雨，但他因为来回走动的缘故，依旧还是很热的。
繁忙的时间也就那一小会儿，更多的客人，会在龙舟大赛的结果散播出去后到来。
小家伙再三看了一下身边，直到真的安静下来之后，才偷的一份闲逸。
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不知是不是累坏了还是因为其他，他竟感觉到茶里有了那么一丝甜味。
“何叔叔，侯白哥没事吧？”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又一次问道。
老何扶额，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被他询问这个问题了。
“没事，放心吧。”
那个老人很特殊，他感觉到了他与侯白之间有着非常亲密的联系，特别是他能轻而易举的将侯白抬走之后，他就再也没了任何疑问。
侯白虽然暂时失去了意识，道韵混乱，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将他背走的。
小小莫哦了一声。
看着碗里的茶，又喝了一口，不信邪，还是甜的，真想让侯白哥尝尝啊，他好像喜欢吃甜的。
又扭头看向了老何，话还没开口，就被老何捂住了嘴。
“我听侯白说，他在教你《药典》，你问这个吧。”
确定他是听进去了，这才松了手。
“哦。”
又看向了自己碗里的茶。
“你不想问点什么？”
“侯白哥说，给我的《药典》是启蒙书，就是专门给我这样的小孩子读的，这种书还有疑问的话，他会笑话我的。我太笨了，花了四天才看完。”
小小莫有些害羞，很不好意思。
“侯白哥还问过我几个问题，我就回答出来了俩。”
老何将嘴里的茶咽下，扯了扯嘴角，这俩人当真不是人，他忽然感觉无地自容了。
他当年看这本书可是用了足足一个时辰，要知道他当时已经读遍了天下藏书，虽然因为那件事的打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也是绝对的巅峰。
眼前的小孩子，六七岁，四天？我记得侯白说过他字还认不全的吧。
抿了口茶，感到甚是苦涩。
“算了，将侯白问的那几道题讲出来，不会的我教你。”
小小莫眼神一亮。
“好啊。”
两只大眼睛往上看，像是在回忆，随后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老何不会惊讶为什么他只听了一遍就全部记住了，毕竟这可是侯白的学生。
正听的起劲，戛然而止。
“继续啊。”
带着稍许疑问。
“没了。”
小小莫摇了摇小脑袋。
“不可能，这没病啊。”
小小莫面露质疑，想反驳，但是侯白教过他要尊师重道，讲究尊卑老幼。
“别这样看着我，他估计又是在逗你玩呢，这家伙整天每个正紧，不排除这种可能。我觉得真的没病。”
小小莫彻底不服气了，他从凳子上跳下来了，像老何作了一揖。
“晚辈有些许不同意见，斗胆向先生讨教。”
“可以，但不必这样，我也并不喜欢这一套。”
小小莫脸上很严肃，侯白明指的一些东西，礼仪尊卑，他都是记下了的。
弯着身子，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
老何在一旁听着，兜转茶碗。
“晚辈当时并未深思，以至一是回答不上来，近几日来，长思长想，有了如此答案，敢问先生对否。”
平稳述来，不卑不亢。
听完了所有，他也沉默了，兜转茶碗的手也停了，闭上了眼睛。
良久，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讲得好，讲得好啊，你学的很好，侯白也教的很好，我终究还是小看你们两个了。”
小小莫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不一样了，只是很短的一小段时间，但和以前已经判若两人，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他就坐在那里。
“哗哗哗~”
门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小小莫，我欠你一个人情。”
“哦。”
见老何也认为侯白是对的，没有在学问上糊弄自己之后，小家伙又爬上了凳子，学侯白泡茶，饮茶。
“小小莫，你今天别走了，我和你姐姐说了，雨下大的话，就让你住在这里了。”
两人的谈话，她是听不到的，反而听到愈来愈响的雨声，下得更大了。
他摇了摇头。
“我要回去陪姐姐，我要保护她。”
老何微微一笑。
“我送你。”
“不，侯白哥教过我，我能走回去的。”
老何感慨的摇了摇头，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侯白教了“文”以外的东西，小家伙也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对家是很看重的，因为里面有一个他很在乎的人。
谢小无走了过来。
“那你先走吧，等会路滑，更不好走了。”
看了看客栈，只剩下两三闲谈客，他点了点头，笑脸微笑着，向身后两人挥了挥手，拿起伞，是侯白送他的伞。临近门前又回头看了看，像跟在身后的谢小无又摆了摆手，这才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回了柜台。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你别看他小，他可厉害了，侯白经常夸他。”
谢小无看着老何，回应。
“我说的是侯白。”
“我管那家伙干嘛，估计明天又能活蹦乱跳的问我要工钱了。”
老何轻笑，抿了口茶，觉得自己应该推一把。
“你觉得是小小莫这样的小男孩好，还是小女孩好？”
“肯定小男孩啊，小......”
她不说话了，老何也将茶碗放下了。
“我也看见你了。”
“去看个龙舟比赛不是很正常的嘛。”
低下了头，假装看账本。
“他脉象很乱，可能会死。”
“关我何事。”
他将茶碗轻轻放下。
好一会儿。
“真的？”
“假的。”
她不想理这个人了，闭上了嘴。
他看向了门外的雨，今晚不走了，睡客栈吧。
那会的自己治不好，现在的自己不一定治不好。
真真假假，一切等侯白，能回来就是假的，回不来，那就是真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