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侯白一人独坐在高山之上。
感受着晨昏交替的瞬间，那股动人心魄的美。
好怀念的味道，仿佛很久以前变这样，看着日升日落，但好像身边还应该有些什么，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如梦如幻的感觉，像是发生过，又像是一片虚无。
灌了口酒，索性不想了。
看着不远处的南岸山，笑了笑。
“还是得麻烦你呢。”
崖间风大，吹乱着他的头发。
酒瓶上竖，一酒滴滑落到他的舌尖上。
没了。
迈着已有些醉意的步伐，回了老柳家。
星光再美，人也是要睡觉的呀，“玩物丧志”就不好了，他可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清晨，京都。
昨晚的晚宴上，已经和两人说好了，今天，他也不去了，不用等他。
穿着凉衫在树下诵读。
折扇被他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一手拿书，另一手轻轻翻页。
似有人来。
“怎么了？”
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书生没在意这份异动。
“回少爷，相府外有人求见。”
神色平淡，翻了一页。
“老爷子大概辰时回来，让他到那时候再来吧。”
“他说是找您的。”
他的手没有丝毫的停滞，在即将翻开下一页的瞬间。
一片梨叶悄悄滑落，挡住了他将要看见的文字，嘴角勾起，看了看这株从小伴随自己至今的梨树，轻轻一笑，就势将树叶做了标签，合上了书，去了前厅。
他倒了三杯茶。
让人领他上来。
轻轻划了划杯盖，茶香涌进鼻尖，还不错。
小饮一口。
“少爷，人带到了。”
风尘仆仆，染了不少灰尘，头发有些杂乱，其他倒是寻常。
将茶放到一边，他看到了眼前这位皮肤略显黝黑的男子，笑问。
“找我何事？”
不答，从背囊里掏出一件东西。
是一枚玉佩。
书生接过，脸上笑意不减。
“这是何物？”
“是您的东西。”
抬起头来，略带笑意，那双眼睛清澈而坚定。
直视着书生的眼睛。
“我不记得有这件东西。”
书生作势，欲将玉佩还给他。
他低下了头。
跪了下来，行大礼。
三拜九叩。
“有幸得大皇子大皇子教诲，某愿意追随您左右。”
其声不大，却声声震耳，直击心扉，是互相的试探。
此语只书生与他两人能听见。
身旁的人只看到了他嘴唇翕张，却认不清说了些什么。
书生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你有何资格做我家臣？
你有何资格让我效力？
来让我看一看你的能力。
“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入世的打算。”
端起茶感受这份透入心扉的清香，笑容依旧，泡的很好，放在嘴边。
他依旧伏地，静静等待他将茶饮尽。
“走吧。”
将茶杯放回手边。
“愿得一份茶水。”
书生莞尔，自己的杯子放下，拿起身旁的茶，动作轻缓，却是扔了出去。
他不紧不慢，伸出手接下了这一击，掀开杯盖，一口饮尽，未洒一滴。
主动，便有可能。
“带下去，安排一下住房，衣食自解，我不养闲人。”
笑容渐收，只留一个嘴角上勾的表情，闭上双眼，不知是对谁说的。
一人从房子拐角处走来，走进欲将人带走。
“某，名小乙。”
这才起身，跟那人离去。
凝神许久，书生这才起身，对侍候在身旁的人说道。
“呐，这一杯是给你泡的。”
“多谢少爷。”
走回内院，重新躺在木椅上。
抬手看了看这枚玉佩。
这的确是他的东西，是他给大皇子的东西。
是他们当年约好一起出去闯天涯的信物。
他给的就是这枚玉佩，大皇子给的嘛，他也忘记放哪了。
给的是什么呢？不想了，将书盖在脸上，第一次这样见人，倒是有些紧张了。
信物这种东西，约定好的，人可以死，信物不可以丢，这是两人约定的一次无差别信任，是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信任。
清风吹起，一片梨叶滑落在他的额顶，仿佛在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怎么说也是一个聪明人，能用最好，不能用我也能让他为我所用。”
嘟嘟囔囔，不知在和谁说话。。
能力我认可了，其他以后再说。
常言说得好，日久见人心。
书生重礼，所以倒了三杯茶。
一杯为己，一杯为客，另一杯为臣。
给他的是客，他还给的臣。
不是所有人都能直视他的眼睛，他可以，便是有力。
三拜九叩是大礼，是诚。
感受着手中玉佩传来的脉络感，确实是他给的那一个。
听着风吹动树叶得声音，被埋在脑后得那丝热意，渐渐涌起，那是展望天下的狷狂。
晃了晃脑袋，那些早年那些天真的想法再次深埋，整理了下自身思绪。
呼吸渐缓，竟是睡了过去。
京都的另一边，丞相的食客庭院里，小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这一路的疾驰，倒是很快便赶到了京都。
但，这万里奔袭很累。
有多累呢？
累到现在的他好想大被盖头，一觉睡到天亮。
看了看水盆中倒映出来的面庞。
他笑，镜中人也跟着笑。
大手打乱了平静的水面，将原本清澈的水弄得浑浊不堪。
梳洗后，心满意足的呼吸着京都的空气。
考量了下整个庭院，很普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睡房里衣服，用于换洗。
桌上有几枚银两，是他这个月的饭钱。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仿佛准备了好久的模样。
庭中有棵枇杷树，他猜这可能是书生个人的喜好。
他来自江南外层，从小与田间耕作，也好爬树登攀。
虽只看了一眼，但从书生身上流露出来的种种信息来看，他当时应该是在树下乘凉。
现在看到庭中用于乘凉的树时，便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四周的地面是很整洁，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认真的逛了一遍这个不大的庭院后，他大致也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从随身的行囊中拿出他特意准备的那几本书，认真的研读。
已经入世了，可不能想之前那样贪玩了。
就这样一边读，一遍打着哈切，渐至日暮。
庭外有人来了，是当时伴随书生左右的那个侍者，手提一食盒。
“这是少爷分给你的，他说念在你大老远的走来也不容易，特意给你安排了今晚的食物，但今后就需你自己解决了。”
那是一个简单的食盒，里面装了满满三层的饭菜。
看着这满脸微笑，书童模样的天真小人儿，他也回了个微笑。
“多谢！”
嘴角勾起，微微弯身，以表谢意。
……
老爷子在宫中吃过晚饭回到了家中。
书生已经将棋局摆好。
两人继续着昨日未完的那一局。
两人丝毫没有提今天的这位远来客的意思。
“你输了。”
“不。”
书生莞尔，但却很认真，又落一子。
这一子，是老爷子也未想到的生机。
又是输半子。
“可以，这一步很精巧。”
少年有些遗憾，再精巧又如何，败局就是败局，没有稍逊一筹之说。
老爷子走了，本想继续思索的他，终是抗不住身体传来的虚弱感，下午虽然小憩了一会儿，但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一场酣睡。
起身，活动了下好久没有运动过的身体。
舞剑于庭中，由缓到慢，渐快，剑影错乱，剑光似要铺满整个庭院。
若从高处看，那剑光闪烁的地方，画出的应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图案。
收势，沐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盘坐，放松，脑海中思考着得失。
今晚，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