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满眼都是火。
漫天的大火点燃了整个夜空,明亮如白昼。
伴随着的还有刺耳的爆炸声,不知何时,嘈杂的人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弥漫在空气中。
所有人都站在离大火几米远的地方,大火正吞没着一辆车,地上残留着黑色的液体,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爆炸。
人群中的两位女人满脸泪痕,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被人拉着,以阻止她们想要冲破警戒线的行为。
当火被扑灭,排除危险的再发性后,医护人员从事发车辆的附近将伤者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场景一转,是亮着红灯的抢救室门口。
忽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家属们都围了过去,医生面色沉重,摇了摇头说:“我们尽力了,送过来时就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家属们听完了死亡的宣判,痛苦和绝望如海水席卷了整个身体,两个女人被搀扶着,却仍显得摇摇欲坠。
悲伤,笼罩在那里,久久未散。
而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却给不了两个通往无尽黑暗的灵魂以方向和指引。
接着,画面又是一转。
阴沉的天气,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空气里的寒意蔓延开来。
在一处墓园里,一群黑衣的人们打着伞站在两座墓碑前,其中的一座碑前放着满天星。
忽然,一声巨响,画面就像是掉落在地的玻璃,变得支离破碎。
梦醒了。
她轻喘着,眼神中带着还未消散的悲伤,整个人泛着冷汗,双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被子。
窗外电闪雷鸣,她眸子里染上了恐惧,一只手摸索着开了床头的灯,这才看清楚她的神色。
泪水早已打湿了苍白的脸,甚至于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种被梦魇笼罩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
她撑着坐起身,双手环抱着膝盖,脸埋在膝间,发出了轻轻的呜咽声。
她看到了,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梦里亲眼看到了自己死后的片段,即使知道这已经是上一世的事,她也还是忍不住想哭。
大火,爆炸,抢救室,墓园,满天星,还有另一个墓碑上的他的照片……
这都是上一世真实存在过的。
她害怕现在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更害怕到头来守护不了她爱的人。
灯亮了整夜,她就这么坐在床上没有睡,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关灯躺下,沉沉睡去。
这一夜未睡的人很多,也包括顾隐鹤。
他听着窗外的雷声和雨声,心里有止不住的烦躁,眉头也紧锁着。
不知怎么,脑子里浮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当回神时,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更令他讶异的是,她竟莫名和久远记忆里的模样相重合。
他叹了声气,揭开被子坐在床边,打开灯。
忽然的明亮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适应后才慢慢睁开,接着又朝正对阳台的那面墙走去。
就像整栋别墅的装修一样,那面墙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只有一个蝴蝶风筝挂在中央,而那风筝看起来比这栋别墅的岁数还大。
大约是主人爱惜,风筝的纸张虽微微泛黄,但胜在保存完整,并未有太大的损坏。
仔细看会发现,风筝上的蝴蝶图样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花花绿绿的,与这个色调冷淡的房间极为不搭。
多少年了?这个风筝陪了他多少年了?
他想。
这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是陪他熬过十二年冗长幽暗日子里的支撑,更是他漂洋过海所要寻找之人的旧物。
他看着风筝,脑中闪过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心却慢慢地静了下来,只想着一个念头。
他总会找到她的。
江家老宅。
江星眠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太阳也渐渐冒出了头。
一番洗漱后,她找了件白衬衫和黑色圆领毛衣套上,搭了条烟灰色牛仔裤,趿拉着兔子棉拖下了楼。
到了餐桌前,她才发现所有人都到了,只有她起得最晚,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
老爷子笑笑,一边让人准备她的早餐,一边对她说:“眠眠来了啊,昨晚打雷没吓着吧?怎么不多睡会?”
江星眠挨着老爷子坐下,有些羞愧:“不了,还得去学校报道呢。”
一旁的江黎把牛奶放到她手边,江星眠便拿起喝了口。
对面的大伯母笑着说:“眠眠还和小时候一样怕打雷嘛?”
江星眠被戳穿了秘密,但显然是公开的秘密,脸还是红了,反驳道:“才没有呢。”
却是个虚张声势的,那样子一大家子人瞧着乐得不行。
方家也跟着笑,逢场作戏罢了。
早餐过后,江黎就带着她去了学校,然后她发现,众人看她的眼光和昨天不太一样了。
她很疑惑,瞧了一眼江黎,见他一脸淡定,便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江黎和她分别,她好像才有点后知后觉。
这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