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节骨眼还缺二十万不夜没想过去找张叔叔,她不会在一个自己不太喜欢的人面前低下自己的头,更不会去他公司打工,给多少钱也不干。一天吃饭时,她没胃口吃不下饭,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弄来二十万元钱。陈文意看出她有心事,问她怎么回事,她才向陈姨说明实情,一直没向她说明,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曾经在她面前保证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还上苏康欠下的公款。
陈文意在摇睡在儿童车里的孙子,一听到不夜的话,心里一阵激动,康康有希望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每天看着不夜忙进忙出,四处奔波,她总不敢主动询问她情况,怕她不高兴,怕她心里烦,现在,好了。她坐到餐桌边,小心地对不夜说:“不夜,我手上还有十五万,你爸爸在世时偷偷积攒下来,怕以后有什么大事时用。康康结婚时我本来想给他,他说结婚不买任何东西,我就没说出来。”
不夜一喜,一下子心情好了起来,端起碗来往嘴里扒里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太好了,阿姨,明天你就将钱转到苏康银行,对了,我买的房子差不多搞好了,就是在墙上刷了层涂料,地上有瓷砖没换,我去把窗子打开了,透几天气,过一个星期我们就要搬过去。这房子买主要装修,咱们也不能赖着这里了。”
她使劲地往嘴里扒饭,掩饰即将落下来的眼泪,这房子她是多么舍不得离开,这里面有爸爸的气息,她能感受到。每次中介带人来看房,她从不回家,全由陈文意负责,她害怕自己伤心。爸爸的旧衣服、旧书、旧物,她都不动,坐在书房里,一遍遍泪流。
儿童车里的婴儿醒了,哇哇大哭,陈文意快步跑过去抱起他,这小家伙一被抱起来,就停止哭声,可能感觉安全了,家里原来是有人的。不夜问:“阿姨,他有名字没?”
“还没,不过当初你爸爸在世时曾说过一句话,说什么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想从这里挑两个字来做孙子的名字。”
“那就征询下他老子的意见,叫苏天成行不行?”
“天成,这名字好,不用问康康,我同意了就叫天成。”她停了一会:“不夜,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你爸爸的旧衣服,都没用了,到时搬家可能很麻烦,要不我们就送人,你说呢?”陈文意说这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不夜。
不夜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半空没有下来,许久,她长吁一口气:“阿姨,您决定吧,反正也没人能穿了。对于我们不需要的东西说不定对于别人来说有用,就这样吧。”她搁下了筷子,说:“不吃了,阿姨,我得出去了,今天要到法院去,坐车就得一个多小时。还得想办法找人借那最后的五万块钱,现在想来有钱还是真的好呀,以前怎么就不觉得。”她没照下镜子,拎起包,噔噔地下了楼。目前的她没心思没时间注重自己的仪表,只要看不上去不邋遢。
外婆像一场及时雨洒在外孙女干涸的心田。她和陈文意一直在联系,一心牵挂着外孙女的生活。听说她回了家,且大变性四处为苏康筹钱,这天晚上外婆带来了五万块钱的存折给自己的孙女,望着瘦得下巴尖尖、眼睛深深凹陷的不夜,老人安慰她:“不夜,回家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钱是你妈留着你长大用的。”
不夜没有倒向外婆的怀抱,很多年她早已忘了如何撒娇,她不接受外婆的钱:“外婆,您这么大年纪了,我要您的钱怎会好意思,我不要您的钱,一会跟余丽丽、张婷打电话,她们应该会有的。”
外婆恼了:“这钱是当年你妈留给你出嫁用的,放在外婆的手上一直没跟你说,是你的钱,你不要谁还能要,借的钱还不总要还,你现在这么难处处要花钱,如果实在是不好意思,就当是外婆借给你的,有钱再还也一样。或者,让康康那个坏小子出来后赚钱还给我。”
她爱怜地摸摸不夜的头:“你也不小了,和你妈一样倔,回家了,找个工作,再找个男人,女人总得结婚,外婆希望能活着看你嫁人那一天。”
不夜的眼湿润了,扑进外婆怀里:“外婆,结婚的事以后再说,像我这样的情况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不找男人,我一人过一辈子也行呀。”外婆抱着她哭了起来:“你和你妈一样苦命呀,只要外婆在一天,会好好照顾你一天,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