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璧笑道:“为你做事?做什么?认神龙你为祖师也未尝不可,但你当知道有些事,我左璧决不会去做。”
神龙道:“傻小子好生无礼!你当我是什么?此地实乃一处陵园,你所见的仅是地上建物,年久失修,乏人照管,已很是破败。你助我修复这些建物。”左璧奇道:“修复?我一人如何办到?”神龙道:“无论用何种方法均可,能修多少是多少。”
它略作停顿,哈哈一笑,道:“我们就以此法消磨时光,有趣有趣。。。待我慢慢想起那老阳神像与古剑所在,就可告知你了。眼下我只能想起陵园之下似乎大为关键,好像,我之正身就在下面。”
左璧道:“你正身?那现下与我说话者是什么?”神龙道:“乃我之元神。”左璧大感讶异,道:“那么,找到你正身又怎样?”神龙道:“这个嘛,我形神合一,或许就能立时确定你欲寻找之古物在哪。”
左璧走到一处毁坏台阶旁,仔细寻找、比对散落四处之残破构件,一块块凑拢拼接,使之完复。好在这台阶是在一处长廊之下,只有低低三层,残件又较为宽大,不甚细碎,故此不难辨认,不多时便已摆放齐整。
刚一放完,金光一闪,毁坏台阶无需黏合,自行复原,白石秀美,精致典雅。
如此他接连修复三处台阶,已是心浮气喘,背上冒汗,头晕眼花。他登山时脚底受伤,体力耗损巨大,再加之久未进食,鵸鵌找来之红果虽有御饥奇效,但毕竟替代不得饮食。
他坐倒小休,身体疲惫似要散架,神龙笑道:“只有修复地上建物,向下入口方能开启,做与不做,助不助我,请君自便!”
左璧审视四周建物,又择定一处破损长廊。这长廊骨架未倾,但顶、面受损严重。他支撑起身走至左近,背倚石柱,双手运用四灵剑法“灵钝不一”招式对实物之引导和变换方法,结合幻剑流光青麒麟剑法对细小之物凌空控驭精要,一块块,一片片,很快便使散落于地的大堆残砖碎瓦悬升入空。
他历经坎坷磨炼,本领大进自是不假,但忽然如此强势惊人,却连左璧自己都未曾想到。一霎时白石陵园上空形同满天星斗,蔚为壮观。
他将残砖碎瓦一一掷向破损长廊着力修补,精准如算。偶有拼接错误者掉落在地,再重行操控而起加以回试,正确者便当即金光一闪,复原如初。整条长廊金色光辉闪烁不休,很快便又修复完成,远望近观,精美绝伦。
左璧却再也无法动弹,只觉筋疲力竭,体内空空如也,精力真气损耗殆尽,躺倒在地,任由细雪拂落面颊。
神龙却道:“差不多了。世间语‘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一直不甚相信,今日倒是个难得机会,且看此话可信几分!”
天空本来甚是明亮,神龙话毕,却突然风起云涌,阴暗如霾。圣山之无边大雪夹杂万千冰珠在这刹那间好似尽皆涌入白石陵园,凄风冷雨,寒光闪烁,无穷无尽,所过之处,霜雪急剧堆积,渐将陵园建物掩埋。
左璧见此情景只怕前功尽弃,一时竟忘却伤痛疲乏,也不知由何处生出一股神力,猛地跃起身来,冲至风雪中挺身而立,张开双臂做出遮挡之姿。但他自己也觉得此举徒劳,莫名其妙,只是心急如焚中下意识之举罢了。
严寒透骨,他渐觉四肢麻木不堪,似要离体而去,体内生命之火也行将熄灭。但风雪仍无丝毫减弱,反而更增威势。左璧苦撑中抬头望去,见神龙于头顶浓云中急速翻滚,驰骋不休,天地为之变色,似乎这突如其来之风雪奇变正是由它造成。
左璧大喊道:“神龙且住,再不停下,我将呜呼哀哉,你那祖师爷也当不成了!”神龙喝道:“你想占用白龙剑法,出人头地,却又不愿以身试其力,承受天候考验,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左璧心说:“我又未想过要占用白龙剑法。”刚欲申辩,神龙道:“陆伯铭传你剑法,其实‘白龙’技艺早在你体内沉睡。但是,不过生死之关,不受切肤之痛,又哪能将其唤醒?!继续修,不许停!”
左璧只能苦苦支撑,片刻后体外忽地散出层层青色莹光,与麟麟神殿中时相似。青光一出,饥、疲之感顿时大消,仿若生机一线,急速扩大。这风雪漫天之陵园内如同亮起一盏青灯,扑之不灭。
此时左璧已渐渐悟到神龙教诲深意,急使驭风术控驭四处庞大建物残件,续修白石陵园。狂风、雪雨竟似乎渐被驯服,非但不再伤身摧体,反而助力驭风术,左璧术法到处,残件无论大小纷纷升起,无坚不拔。
他从未试过将驭风术用于外物,初用便如此得心应手,如在梦中。只一会功夫就又修复数条过道与棱星门,洁净严整,白石陵园初露宏伟气象。
云收雪止,神龙忽道:“停手,就到这里,穿过棱星门十步。”左璧依言而行,不多不少恰好十步,面前一道白光急升而起,围绕左璧身体三匝,矫若游龙。随后这白光飞入头顶浓云中隐没,神龙之声旋即响起:“我已形神合一,你得神奇之力,勿要观望,回头凝视前方,速用四灵剑法你那常用招式。”
左璧依言回头,却惊见棱星门后道路与四周景物挤压一处,愈缩愈小,变得只剩寻常之三分。他不明原由,急按神龙所说使出‘心有灵犀’,恍惚中只觉体外似有缕缕轻薄红光冒出,不久一物脱体而飞。
此物瞬间飞上那三分小道,左璧却仿佛觉得脑中意识、身上感观竟随之而去。顺小道向前狂奔数十步,前方一间黑暗斗室现出,神龙之声也隐隐由身后传来:“我已为你暂克仙霄城陷剑之力,但不可持久,你一鼓作气火速取之,否则将功亏一篑!”
左璧也不知自己此刻身处何方,急忙取出怀中四象玉佩握在手中,冲入室内。
斗室幽暗,他闯入后环视四周,毫无所见,似乎空无一物,但凝神细看,终在室心地下发现有一处微光闪闪,四周沙土竟绕之急速旋转,特异非常。
四象玉佩脱手悬升而起,将那闪烁微光一忽儿收入,左璧在这倏忽间看清此物究竟为何,却是一把黑色小剑,仅有数寸长短,色泽黝黑,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能够察知已属万幸。
左璧收回四象玉佩细看,只见佩中美妇目眶中竟多出两颗漆黑乌珠,更显得雕刻传神栩栩,眉目如生。
他跑出斗室,归返途中偶然间看向身后,忽然看出这斗室其实就像极一尊仙翁塑像,须发分明,慈眉善目,笑容可掬。
左璧回到棱星门,背后斗室无踪,体外红光尽散。却听神龙道:“你既已取得陷剑,那我们就此分别。白龙剑法与元神出窍秘技虽与你结缘,但日后你遇事十可出一,已算运气,尚需不断砺炼。祖师爷临别还有一件宝物赠你,好自为之。”
神龙言毕雄姿隐没,只留下风中之白石陵园,更显空旷。
不远处空中一缕白烟灵动飘逸,星光闪闪。走近看时有一声问道:“你要兵刃还是甲胄?”左璧忽然想起蓝白二叟中白老者说过今后多为封秀瑛留意法宝,于是满脑便尽是“保护”二字,并不迟疑,当即道:“甲胄!”那缕白烟飞来,钻入他怀中。
那声音又道:“闭目。”左璧依言而待,耳旁忽然风声响动,身如鸿毛,已不知飞往何处。
他睁眼时鼻中嗅到一缕异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再看四周,景物似曾相识。他记起这里正是那南灵门总坛,但看向前方,却见一道奇怪山谷耸立,烟雾弥漫。走近谷口向内观望,风光独好,但一个黄衫丽影却正于谷中不断徘徊,意甚惶惶。
左璧认出那丽影正是封秀瑛,急忙由谷口进入探查,所到之处,幻像纷纷辟易。他走至一道山泉前,水声淙淙,但清泉后山石之中封秀瑛身影却已极为清晰。左璧微微冷笑,金晨曦剑法光芒一闪,“泉水”两分,果然又是幻像。
幻像后传来一声轻呼,惊喜交加。封秀瑛苦寻脱身之法,但这隐秘敌人所布困局一旦陷入便难以脱身。正在彷徨无计,忽然道旁树影竟裂开口子,大小已可容人通过,裂口外站立一人,此人虽然披发跣足,衣衫破烂,但眉目口鼻清晰可辨,正是左璧无疑!
金光到处幻像纷纷破除,封秀瑛喜不自胜,投体入怀,抱住左璧笑道:“哥哥!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会这副模样的?”
左璧自是高兴,将她轻轻一搂,放开手道:“一言难尽,慢慢再说。秀瑛,梦菲和柳姑娘呢,你们为何未在一起,三人同行,更为安全。”封秀瑛便将前情一五一十相告,而后道:“南灵门中有妖怪,哥哥到了,我们这就把它给抓出来!”
她拉住左璧手腕转身要走,左璧叫住她道:“我有一物给你,但不知如何使用。”说着低头看向自己衣襟内,却发现星光白烟竟已不见,抬头看去,原来那东西此时正绕行封秀瑛周身,闪闪放光。方才这一抱,此物已不知不觉转至她身上。
突然间白光刺目,封秀瑛身上自双足起始,竟生出片片细小银鳞,瞬间便覆上她双腿、腰腹、胸背、两肩。不一时她全身都被鳞片裹覆,黄衫不再,连头上都戴上一顶鳞盔,双角、护耳银光闪闪,精美绝伦。
封秀瑛浑身上下英姿飒爽,秀丽灵动,但面上神色却是惊讶无已,连连问道:“哥哥,这是什么?”左璧笑道:“此甲是祖师爷送我的,名儿我却忘记请教。”封秀瑛惊讶道:“祖师爷?”左璧笑道:“就是白龙爷爷!”
封秀瑛喜道:“那定是件宝物。我也有东西送给哥哥,是我前些天做的。”取出一双布鞋递与左璧。左璧接过一看,见缝制十分精细,厚实绵软,便穿到脚上,连声称谢。
两人望向南灵门总坛前方,幻像已除,大堂恢复原样,便一同进入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