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颤声道:“那。。。我初回总坛大堂听到的那些怪声,也。。。也是你捣的鬼?”张九福瞟了她一眼,笑道:“小妹妹,我要使手段令你起疑,不敢入内,岂不是易如探囊取物?”
封秀瑛喝道:“死妖怪,姑奶奶刚才问你话哪,没听到么?!”张九福道:“我是你恩。。。恩人,怎么这般待我?”边说边悄悄挪步,只想逃离。
左璧道:“你总将溶洞之事挂在口边,但在我看来当是如此:你杀人后又变作其样貌跟随众人,但没料到尉迟璟升这厮如此心狠手辣。自作自受,便是指你这种人了。”
“青衫女早已死了,被你分尸,死状凄惨,另两个是你回到南灵门后下的手。你不必总以恩人自居。”左璧冷笑道。
张九福面朝左璧四人悄悄挪步,想就此脱逃,忽见封秀瑛突然间不知去向。
他混迹山林、田野、河川多年,沐风栉雨,也算经多识广,得过些道行,见此情形虽知有异,但又哪能想到封秀瑛禀赋极殊,可说是万里挑一。他大呼道:“秀瑛姑娘,你可不能杀害某家!吾乃得道仙灵,杀之逆运败理,对你没有好处!”
此时他已逃出很远,见左璧与皇甫梦菲并未追来,暗自高兴。正在此时,面前地下忽然升起一团黑气,张九福朝左,黑气亦往左,朝右亦往右,如影随形,牢牢挡住他去路。
正在惊疑,这浮空黑气又出人意料,陡然变作一朵硕大雪莲,纯白洁净,香风扑鼻,但这香味清新自然,不似张九福所用迷香那般媚俗浓郁。雪莲花蕊中传出封秀瑛语声:“大言不惭,可惜你只是头九尾狸猫,心肠又坏,永远成不了真仙!”
雪莲前飞起一柄小小团扇,化为短剑,锋芒利刃。张九福见状也急忙从袖中掣出一柄利剑,向着雪莲直劈横斩,恨不得将之立时捣个粉碎。
剑光飞掠,片片寒霜,但雪莲却又于此时变回一团无形黑气,飘渺张弛,变幻不定,张九福宝剑难伤其分毫。团扇化成的那柄短剑飞来,绕着他身躯急攻,怎奈张九福剑术却也不差,守御严密,封秀瑛一时也难以破解,两人斗个旗鼓相当。
封秀瑛使出幽梦茗花心诀,以骨立之能防御,又驭剑攻敌,依然难下。皇甫梦菲见状欲出手相助,左璧却微笑道:“梦菲不必担心,秀瑛能胜!”
十余招后雪莲、黑气渐渐隐没,封秀瑛形貌忽现,但她一身黄衫却散出点点银光,随后串连成片,明亮耀目。
她变招只攻不守,张九福剑刺她身躯,招招中的,却不仅不能伤到封秀瑛,剑尖更腾起一抹明亮光焰,由上至下刃身融解。片刻之功,张九福手中便只剩一个剑柄。
惊慌之际,黑气已不知不觉席卷全身,封秀瑛在张九福身后现身,手起剑落,将他剩余八支尾巴斩下七条,火光一闪,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张九福吓得魂不附体,跪爬到左璧与皇甫梦菲面前,抱住左璧小腿连声叫道:“左公子,皇甫小姐,我错了,我该死!但我修道不易,最后一尾再断,必死无疑!你们大人大量,饶小的一条狗命,今后一定痛改前非,永不再犯!”磕头如捣蒜。
左璧皱眉道:“你可曾对柳莺姑娘做下无耻之事?”张九福拼命摇头道:“关押她是有,但未做其他。我因还要对付皇甫小姐和秀瑛姑娘,时间紧迫,来不及啊!”左璧喝道:“闭嘴!你去给柳姑娘赔罪,求她饶恕。”张九福道:“是是是。”
但柳莺不知何时已然晕去,左璧对张九福喝道:“滚!休让我再见到你!”
张九福走后,皇甫梦菲眼望封秀瑛一身龙鳞银甲,又惊又喜。
于是三人回到花岸竹楼暂住。柳莺身体虽无大恙,但她毕竟年少,又被张九福剥去衣衫关押,侮辱不小,心情极差,哭个不休。皇甫梦菲与封秀瑛寸步不离,不住解劝安慰。
是夜,封秀瑛陪伴柳莺,左璧、皇甫梦菲于花岸旁并肩而行,娓娓而谈。
左璧将北山、圣山、神龙、取剑诸事一一告知皇甫梦菲,最后道:“梦菲,龙爷爷之宝我给了秀瑛,却未为你带回什么,你不会怪我吧?”
皇甫梦菲温柔一笑,摇头道:“秀瑛得甲,我也十分高兴,怪你作甚?不过大哥,你与秀瑛都挺奇怪,总把我想得心眼甚小,我们相伴日久,居然还要如此。别再胡思乱想,不然我可要生气啦。”左璧笑道:“不敢。”
两人谈笑一阵,皇甫梦菲道:“大哥虽然饶了张九福,但有件事,我还是十分在意。”左璧忙问何事,皇甫梦菲道:“我们在长安郊外遇枢策门一伙陷入危局,当时我施术掩护众人,已快要撤走,但张九福所变的青衫女恰于此时到来,使我们又重新陷困,如今看来,他此举耐人寻味。”
“另外,张九福之变化也多与枢策门有关,我担心。。。”左璧忽道:“对了!以前那河南府少尹达仲康用腐生咒祸乱一方,这腐生玉符就是玉符仙道仙符使元鸩之能,达仲康竟然也会使用,那时我便十分怀疑。”
两人望向幽幽河水,头顶皎月洒落银光,轻波粼粼,夜色宁静。左璧道:“无论枢策门与玉符仙道有何关连,都休想阻挡我们!梦菲,只要此地事情完毕,我们便即刻启程。”
皇甫梦菲点点头道:“如今我仙霄城古剑已四得其二,下一步,当是去往东灵门。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先去一趟擒仙楼旧址,我父既然设那里为临时之东方堰口,就必定与少阳神像和东灵门古剑有所关联,这一点,张方、柳燕知之不详。”左璧点头称是。
次日天明,众人将何崇尸箱与圣山三客骨殖择选幽静之地下葬。至此除门主柳隽臣仍然下落不明外,南灵门之事大致了结,但柳莺已是无依无靠,且心情依旧不佳,倒是不能立即舍她而去,如此便又住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夜里,皇甫梦菲刚要睡下,却见竹楼外金光闪闪,似有何物降临。披衣出门,却见河岸旁已站着两名不速使者,身形俊秀,金带金靴,白衣翩翩,与仙霄城弟子有几分相似。
二使见到皇甫梦菲躬身施礼,道:“奉北灵门门主与圣女之命,特邀南灵门门主之女柳莺姑娘赴我门中作客排遣,请仙霄城皇甫小姐放心。”
说完白衣使者便即消失,随后封秀瑛从屋内跑来,惊道柳莺忽然间消失不见。二女向楼外左右看去,见左璧也已走出自己屋子查看。不远处羽衣闪动,看身形似乎正是锦云仙子佟凌霄,但她身影一闪即逝,今人难分梦中,还是现世。
左璧道:“这样也好。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在此之前。。。”他抬手由腰间取下一柄佩剑,递给皇甫梦菲,又将奇遇蓝白二叟获赠返造寒石之事告知于她。
皇甫梦菲听完,拔剑细看,剑刃蓝、碧幽光微泛,寒气似有若无。她神色有些复杂,微微低头,良久方道:“你还是给我带回好东西啦,多谢大哥。二叟看来绝非寻常之人,他们说我与秀瑛日后或许全都凶多吉少,不知所指为何。”
左璧胸口一阵发热,走上一步,靠近皇甫梦菲道:“无论指什么,有我在,决不让不利于你们之事发生,我会倾尽所能,哪怕自己倒下,也要护得你们周全!”
皇甫梦菲抬头凝视左璧脸庞,好一阵无语,神情依然复杂,随后眼泛泪光,微笑道:“有大哥这句话,无论怎样,我心意已足了。莫说‘倒下’之类话语,我听着心痛。”
封秀瑛眼望他二人,也道:“哥哥和梦菲姐姐放心!有我在,一定倾尽全力,哪怕自己死了,也不让你们受委屈!”她模仿左璧讲话语气,连神态都十分相似,左璧与皇甫梦菲不由失笑,但想到她言出由衷,心中也颇为感动。
皇甫梦菲与封秀瑛回屋,左璧也回自己房中歇息。刚一进门,却见屋中各处不知何时已隐约笼罩一层红光,这红光稀薄轻淡,似有若无。左璧清楚记得出屋时并无如此异状,寻找许久,却找不到红光出处,大感奇怪。
忽然他发觉床头矮几之上置着一柄长剑,此剑突如其来,先前并未摆放于此,拔剑出鞘,寒光闪烁,锋芒利刃。左璧心道:“我将返造寒石融合之佩剑交给梦菲,失一剑,而后又复得一剑,有趣有趣,但不知这是何人所为。”他将宝剑收起,屋中红光即消。
次日三人收拾行装,启程离开南灵门,重返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