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勇者的末路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强者到底是什么样的。
因为那并非言语可以描述的东西。
我们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强者与弱者间，本质的差异是思维的差异。
思维，也可以说是心境。
每个人在生下来时，心境都是一样的，昏暗不识，懵懂无知。
可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随着选择的不同，有的人走向光明，有的人走向黑暗。
人是会因选择而改变心境的。
终日无所事事，沉湎享乐的少年，某一日幡然悔悟，勤学苦练，这叫浪子回头。
无休无止加班，被繁重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乎没有自由时间的青年，某一日下定决心，炒了老板，这叫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醉心于权财名利，跌跌撞撞在浮世中砥砺前行，不断挑战巅峰的中年，某一日回忆起家乡的味道，觉得自己该激流勇退，把机会留给年轻人，这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种改变，也叫做‘念头通达’。
但念头通达并不一定是‘悟’。
念头通达代表着超越了自己，而‘悟’意味着战胜了某些人性的弱点，跨越过了那条区分平凡与不凡的线。
所以在我们的世界中，‘悟’还有另一个名字——觉醒。
撕裂噩梦，是为觉醒。
觉醒，即是孕育一颗强者之心。
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力量也无所谓。
因为拥有强者之心的人，自然会得到强者的承认，强者认可强者，强者愿意与强者分享力量。
这种力量，是弱者自恐惧中攫取的力量无法抗衡的，它让人一夕间脱胎换骨，超凡入圣。
可说起来简单，真正做到谈何容易。
这世界上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他们拥有无比的勇气、坚定的意志、超凡的智慧，却终其一生也未能越过那条线。
究其根本，是选择改变心境。
可人这一生中，并非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看似微不足道实则至关重要的选择，当其来临之时，你往往一无所知。
究竟是我们作出了选择，还是选择造就了我们？
命运是永恒的马尔科夫链，很遗憾，在原本的故事中，白秋池终其一生未能孕育强者之心。
即便他做到了那些真正的强者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屠龙勇士最终将长矛刺进了恶龙的心脏。
沐浴龙血，重获新生。
当他凯旋而归时，整座城市欢欣鼓舞。
鲜花与掌声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忘却了自己所走过的那条血路。
------------
“命运在此迎来了拐点，英雄，是您的选择帮助屠龙勇士孕育了一颗强者之心。”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聂双完全是懵的，因为事实如此，进行游戏的这四天里，他只是跟随着向导的引导推动剧情，那些选择，与其说是他做出的，倒不如说是向导做的。
“您知道吗，英雄，如果换做白秋池，那些哨兵至少有一半可以活下来。”
“至少一半？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不是因为想要拯救那一半才救了他们，他是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从未想过要拯救谁，至于那些被他所救的人，只是一个偶然的结果。”
“这难道不好吗？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至少那一半的人活了下来。”
“您这是结果论，英雄，好心办坏事的人应当受到惩罚，但不应被苛责，他们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完成自己的想法，而那些心怀恶意却做了好事的人，或许可以被嘉奖，但永远不该被崇拜，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原形毕露。”
“照你的意思，白秋池是个坏人？”
“不是。”
“那他是个好人？”
“也不是。”
“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那他究竟是什么？”
“他只是一个被恐惧所驱使的复仇者，就如我刚才向您解释的那样，因恐惧而变强的人只是拥有力量的弱者，他们最终无一例外会挥刀向更弱者，屠龙之后的白秋池，就是这样的人。”
“屠龙勇士最终变成了恶龙么……”
聂双的心里有些啼笑皆非，怎么说呢，他没想到这个故事的结局竟然这么……狗血。
“但我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照你说的，是我的选择让他孕育了一颗强者之心，当然，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选了些什么——不过我就承认这个结果吧，可那些选择不都是我做的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被动的接受了选择，就一下子变得牛逼了？如果是这样，那你所谓的强者之心也未免太廉价了吧？”
“不同的心境让人作出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选择造就不同的心境，但它们之间并不是因果关系，人这一生总得被动接受一些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越是惊才绝艳的人，在钻入牛角尖时，越难钻出来，因为他们的能力太强了，永远都是主动出击，极少陷入被动的境地，白秋池的一生便是这样的，他大半辈子都在追求屠龙的办法，直至他最终拥有屠龙之力前，他都没有直面过自己的恐惧。”
怎么说呢，虽然心里仍旧有些不认可向导的说法，但直至这一刻，聂双终于有些理解它了。
强者为了求胜会将自己置入死地，而弱者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尽管获得力量的过程是如此相似，但两者的差距，自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他看着地上的那个男人，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几分怜悯。
最初，他挥刀向恶龙时，心中恐怕满怀着对强者的憎恨吧。
最后，强悍的力量并未抹去他心中的恐惧，而是随着欲望一同膨胀，直至他的手臂上也生出了龙鳞……
恶龙大仇得报，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
“那么，照你说的，他现在已经孕育出强者之心，仅仅是这样便可战胜恶龙了吗？”
埃罗希卡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不管他的心境此时多么坚固，不管他的那颗强者之心此时多么强大……这些，现在都帮不上他。
他迫切需要的，是无与伦比的力量。
向导，沉默了一瞬。
“你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英雄。”
---------------
埃罗希卡俯视着眼前的蝼蚁，它的身后，万千猛兽俯首跪拜。
霜龙之王很不满意。
因为这个弱小的凡人自始至终，竟然从未看它一眼。
这不是它心中期待的场景。
它想看到的是尖叫与哀嚎，如老鼠一般仓皇逃窜，又如幼鹿一般孤独无助。
——它再也看不到了。
因为真正的强者，睁开了双眼。
他的头顶，那个绿色的名字：
「白秋池-凡人（普通单位）」
碎裂了。
暗金的光芒中，新的名字浮现：
「白秋池-觉醒者（传说单位）」
无数魔神一般的虚影，在他身后站立起来。
有鲜衣怒马的骑士，肆意驰骋，纵横疆场。
有受缚刑柱的学者，烈火灼体，放声狂歌。
有登临绝顶的帝王，万众瞩目，大封天下。
…………
“那是什么？”
“是曾矗立在这个世界上的强者，和他们的故事。”
画面不断流转，故事轮番上演，或幸福或苦涩，或雄伟或悲壮，刹那的时间里，聂双仿佛看到了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所有的伟业。
是的，那些曾矗立在这片大地上的强者，那些，真正的英雄。
他们的生命已经结束，他们的肉体已经腐朽。
但是……
他们的灵魂尚未消亡。
而是存活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当你撕裂噩梦的那一刻，它们，便会觉醒。
其名为：「英灵」
下一瞬，画面定格了。
那是一个，手执神剑的勇士。
幽暗曲折的山洞。
伏睡于黄金上的恶龙。
惊天动地的战斗。
遍体鳞伤的勇士终于将利剑刺入恶龙的心脏。
沐浴滚烫的龙血。
英雄，诞生了。
——宛如此刻。
无数的数据猛然在聂双的眼前炸开来，就像是宕机的传真机，疯狂喷涌着根本看不清的文字。
英灵：齐格飞
出处：《尼伯龙根之歌》
属性：神话
契合度：49.99999999999……%
才能具象：龙血沐浴
才能具象：圣剑-古拉姆
…………
…………
…………
一人一龙，对视着。
埃罗希卡，极寒冻域的王者，无人可以挑战的霜龙之王。
它，它竟然害怕了。
恍若本能的，它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明明是俯视着那个人类，可它却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蝼蚁。
“警告，警告……”
“警告，警告……”
疯狂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检测到一级沉沦事件……”
“检测到一级沉沦事件……”
…………
…………
“向导！这是怎么回事！”
向导仿佛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白秋池的身后，那本已定格的画面，突然动了起来。
就像是倒放的电影。
一切，都倒了回去。
屠龙勇士回到了那个山洞。
恶龙睁开了双眼，戏谑地看着他：
“你又来了，勇士。”
勇士颤抖着挥出了他的剑。
但这一次，结局不一样了。
恶龙咬住了勇者的喉咙，神剑自他手中跌落，恶龙的脚下，白骨堆中，多了一具尸骸。
那些疯狂的数据，又一次填满了聂双的视野。
英灵：法夫纳
出处：《尼伯龙根之歌》
属性：神话
契合度：100%
才能具象：恶龙之蔑视
…………
…………
烈焰，冲天而起。
耀眼的火光中，探出了生满龙鳞的手臂。
——恶龙向着恶龙咆哮。
“来吧，畜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