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诩池叛乱
‘我的家族最早可以追溯至黄金世代,第一代祖先是觉醒者,随六贤者一同打开奇境之门在此扎下根来,我的鼻祖父瓦列侬丶季斯科夫丶安德洛尼克是红石哨所第二任执政官,在1787大撤离时丧命于寒潮之中,他的独女芙拉则随白秋池一同回到了阿兰蒂斯,并于1800年参与了诩池叛乱,后来的事儿您应该都知道了。’
‘诩池叛乱最终被镇压,近一万参与者被放逐,一直到1912年庇护所推翻兄弟会才得到平反,但这次平反,并不包括我的祖先。’
安迪的叙述中信息量颇大,但聂双还是很快理清了思路,那只16岁的可爱毛妹‘芙拉’在17年后,也就是她33岁时参与了一场叛乱,最后失败被放逐,他思索一番,道:
‘事情过去了112年,有所遗漏不也应该在情理之中么?’
‘是的,学长,因为年代久远,当年参与那场叛乱的人大多都已不可考,所以最终得到平反的不足三千人,可我的祖先,芙拉丶季斯科耶娃丶安德洛尼克不该是一个无法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无名之辈。’
不该是一个无名之辈?他是说芙拉在历史上很有名么?
不对,她的确不该是一个无名之辈,红石哨所执政官的女儿,白秋池的学生,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是无名之辈,等等……他说‘不该?’
‘不该是什么意思?’
‘您听说过芙拉丶季斯科耶娃这个人么?学长。’
说真的,我不仅听说过,还和她特别熟……但刚才在慰灵碑旁,那些学生对献花的芙拉评头论足,如果她是一位被记载在史书上的先人,断不会受此待遇。
‘从未听过。’
‘红石哨所第二任执政官的女儿,参与了诩池叛乱,却从未被任何文字记载,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你刚才说了,瓦列侬死于1787年的大撤离,而芙拉1800年参与叛乱,这中间隔了13年的时间,13年,足够让一个名门望族褪为凡俗了,你的远祖母是独女,在她地位尊崇的父亲死后,渐渐被人遗忘,最后消逝于历史的长河中,这种事情算不上奇怪。’
‘可实际上我的远祖母并不仅仅是红石执政官的女儿,还是白秋池的学生,他的得力助手,在那13年的时间里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白秋池和我的鼻祖父不同,他是大名鼎鼎的屠龙勇士,他生命中的一切都是传奇,而我的远祖母则是那些传奇的一部分,但为什么别的传奇都留下来了,只有她消失无踪?’
‘她是白秋池的学生!?’聂双故作惊讶道。
关于芙拉的这部分他了解颇多,这是因为和那个小姑娘在镜湖世界里度过了五天的时间,可照安迪所说,如果芙拉的一切都没有留下来,那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这是可以解释的,不管芙拉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作为安德洛尼克家族的一员,她把那些隐秘告诉子嗣,然后代代相传,这很合情合理,略一思肘,他继续道:
‘你的远祖母留下了一些东西,对吗?’
‘是的,她留下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
安迪苦笑道:‘一直到我的曾祖父为止,安德洛尼克家族守护着一个惊天的秘密,但我的曾祖父没有把这个秘密传下来。’
‘为什么没有传下来?’
‘您知道1913年的‘大清算’么?’安迪缓缓道,‘庇护所推翻兄弟会后,对兄弟会残余势力进行了大清算,我的曾祖父被打为极端血统派,安德洛尼克家族也被判处了长达70年的劳役,几年后,我的曾祖父在流火之地被烧成重伤,他临死前告诉了我祖父一些芙拉丶季斯科耶娃的事情,谈到了那个秘密,却对秘密的内容闭口不提。’
安迪沉默了一瞬,然后用一种讥诮至极的语气道:‘在兄弟会时代,安德洛尼克家被打为最卑贱的贱民,怎么可能是极端血统派,我的远祖母是跟随屠龙勇士南征北战的英雄,是最早喊出人人生而平等的斗士,可她的后代却被她所追寻的正义无情背弃!’
信息量颇大,但聂双此刻大概可以猜到安迪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所以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秘密?’
‘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曾祖父或许是故意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他不想把这些负担传给你们。’
‘您知道70年的劳役是个什么概念么?学长。这是两代人的人生呐……我的祖父与父亲,用一生的时间偿还了莫须有的债务,牺牲了一切才换来了我今天的自由,我难道没有资格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付出了如此沉重的带价吗?’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无尽的悲凉,聂双想了想,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劝解他,就如同自己这些年一直追寻着姐姐的足迹一样,你未亲历过他人的人生,怎能理解他人的坚持?
真相,这是他应得的。
但有时真相……也是致命的。
‘你觉得能在屠龙勇士的课程中找到那个秘密?’
‘不,学长,在这里找不到那个秘密,在我考入吕克昂的第一年,我就修完了屠龙勇士的所有课程,结果一无所获,芙拉丶安德洛尼克丶季斯科耶娃作为一个公共NPC,从镜湖世界开放那天就存在于屠龙勇士的剧情中,如果这里真的藏着什么东西,早就有人发现了,况且,在1787年,芙拉还只是个16岁的小姑娘,还没有取得白秋池的信任,也没有成长为一名战士,那个她守护的秘密恐怕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间节点上。’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她,’安迪深吸了一口气,‘我故意留着A级评价没考,为的就是每隔一段时间能回到这里看看她。’
聂双现在基本理顺了。
他和安迪完全是巧遇,然而这场巧遇在安迪发现自己是个‘大人物’……确切说是‘正在进行隐藏剧情的大人物’后,他的好奇心开始了疯狂的膨胀,那种求知的欲望是没有人能按捺得住的,严格来说,他所追寻的并不是那个大秘密,而是——有关芙拉丶季斯科耶娃丶安德洛尼克的一切。
‘我明白了,安迪,但你把这一切告诉我,就没有丝毫担心么?’
庇护所判处了安德洛尼克家族70年的劳役,而我‘撒币策划’是庇护所中的某位大人物,从理智上说,安迪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可不明智。
‘您真的觉得我能找到那个秘密吗,学长?’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看你这么努力,或许真能……不,恐怕这是不可能的。
聂双稍一细思安迪的叙述,心中已经得出了悲观的结论,不管这秘密是什么,从安德洛尼克家族三百年的历史基本可以确定一点:谁碰谁死!
‘我原本的计划是进入外勤部成为一名执行员,然后累积贡献一步一步升级自己的权限等级,等我成为一名执行官,或是一名资深执行官时,也许就能名正言顺地调阅三百年前的卷宗,从被吕克昂录取的那一刻起我就为此奋斗着,全科A级评价毕业,顺利考入竞争最激烈的凡人应对事物司,第二年就升到资深执行员,然后此后的三年中,寸步未进……’
太遥远了,他想升到庇护所高层,可职场不是考场,没有标准答案,况且……
‘转念想想,就算我升到资深执行官,拥有了B级,甚至是A级权限,就能找到真相了吗?一个不容于兄弟会,也不容于庇护所的秘密,真的会摆在伊壁鸠鲁之塔的书架上任人查阅么?所以……学长,我一点都不担心告诉你这一切的后果,恰恰相反,我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