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渐渐多了,许安然被老班叫到了办公室。
她脖子微仰,坐在塑料板凳上看着吊扇呼啦呼啦的转。
办公室里一群数学老师围在一桌,卷子一张一张的递,讨论英才会出的奥数题型。
许安然看他们,好像蚂蚁一样,小个子,大脑袋,分一块很大的饼干屑,这块饼干屑没有糖葱和蜂蜜。
焦头烂额,她还是仰头看风扇,想扇叶和空气相互摩擦而带静电,吸引轻小物质。
灰尘,所以电扇边缘总带有灰尘。细小。
世界透明了。
“安然,紧张吗?这次的性质和前两次不一样了,英才明目张胆的挑衅我们博喻,校领导很重视。”老班语重心长,看向她。
班主任姓于,快退休了,教数学的,下课面目和蔼,上课颇严肃但也不压抑,肚子像皮球,圆鼓鼓。
生气的时候脸会呈紫色,班上的人都叫他老芋头。
许安然张嘴,又停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憋出两个字:“还好。”
老于笑了笑,脸皱起窝来:“别太拘谨,和我们这些老头多说说话。”
“于老师,你们讨厌话少的人吗?”许安然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有一种认真之意。
好滑稽啊,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这个时候该是问这个奥数题该怎么解答。
这个时候该是问这个人生该怎么解答。
“话少,这两个字有内敛的意思,更像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就是神灵,现在这个社会,野兽更多。”声音清澈,穿透过许安然的灵魂,为之一颤。
她瞥见下方的白色衣角,往上看,男孩劲瘦的腰身被风扇勾起,,她立即别开眼,直视他的脸,眉宇舒朗,像跑着过来的,脸微红。
她也微红,窘迫。
“于老师,听说你们把陈老师请过来了,他把数学作业扔给我检查,这可不行,快把人还回来。”沈无恙脸上挂着笑意,下一秒就看她。
目光灼灼,在女孩单薄的背脊上烫出一个洞。
她稍不自然的把凳子往老于那边挪一挪。
更不自然了。
老于惊喜若狂,似见了一位好久未见的故友,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沈无恙的肩膀:“无恙,我好久都没见你了,今天跑到高三楼这里就找老陈?”
沈无恙摇头,诚实如他,那么多理由只是想看看她。
太像笨小孩了,今天格外像笨小孩,鼻头微红,脸蛋微红,眼睛不时的眨,朦胧。
“老陈不在?”他假装四处张望了一下,朝许安然眨了下眼,继续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的话我就先走了,勉为其难的帮他看看作业吧。”
顺手拿了桌上的一瓶啤酒,朝老于晃了晃,笑得肆意:“于老师,拿走了。”
老于佯装愠怒,不满的开口:“哎,你这小崽子,上次下围棋赢了我七瓶酒,这次还顺手拿,越来越放肆了。”
轻松的对白,许安然见沈无恙出了办公室门,转角也没影。
门半掩着,他没走。
许安然找了个理由也出了办公室门,果不其然,一出来胳膊就被缚着,把她往后带。
距离亲密,沈无恙盯她,手开始肆意妄为,捏捏鼻子,耳朵,淡淡的眉,手碰过的地方无一例外。
发烫,发红。
蝉鸣回响,直至站上擂台,在那个清寂夏天的早晨,白雾朦胧,他说:“我只是想见你了,你今天格外像笨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