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对少年的行径弃如敝履,日日心中的委屈与痛苦似无处诉说,又无人同情,每每寒夜怅惘,怒慨天道不公,红颜生来苦命薄凉。却不曾回想审视,自己如此这般,与那少年、与萧惎并无差别。
他们觉得不公,许是还未想得明白。萧惎却晓得。
只是她上来,也是这般,身后如山的尸骨堆积着。索性也懒得去替这些女人排解内心的困苦。这与她何干。终是要等到羽翼丰厚死了的,要这无用功作甚。
萧惎温和地看向姑娘们,目光所至,温润如玉,暖化了久久苦寒的年岁。如游子漂泊归乡,见着了家中等候的慈母,满是炽热怜爱的双眼,激荡出了层层深藏在夜里的泪水。
女人到底是女人,少年到底是年少。萧惎只是做个戏,扫她们一眼,那心中的重重防备便如城墙坍塌般地倾颓,一个个哭得山崩地裂。更有甚者,竟不顾男女大妨,抽搐着扑倒在萧惎怀里,将正在休憩的傅云给挤到了地上,这哭得一脸委屈的模样,竟是瞧得傅云也目瞪口呆。
想着戏是做得有些过了,萧惎只得满脸慈爱、满心无奈地哄着姑娘们,待她们终是破涕为笑了,或是不那么悲伤了,已是天儿都昏沉起来了。
这番景象看得少年也是无语得很。平日她们可是对他讨好得很呐,怎的从不见她们哭成这般模样?莫不是他真的对她们压榨得太过了,以致一时收不住悲痛的情绪?
虽是痛哭了一番,发泄了心中多年的苦闷。可姑娘们是决计不会对萧惎有丝毫的改观的,更是不会对萧惎突生什么依赖之情。不过是态度好了些,能给个面子,好好听她说话罢了。
她们是被抛弃在外苟且偷生的女人,不是心思细腻善良的小姐公主。既是年少单纯,却也不傻。她们至少能知道,萧惎此番来的目的。
她们配合她哭,是希望他能好好利用她们,她们才能有所收益。而非是思念家人。
这里的女人不会思念家人,或许被抛弃时会、低声下气时会、第一次被凌辱时还会,但麻木了后便不会了。
她们长大了,渐渐能晓得。在她们无数次被凌辱,到心甘情愿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易时、在她们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时、在她们确信永无出头之日之时,她们懂了。
她们失去的不是家人的关怀,所失为何无以言喻。她们如同行尸走肉,苟延残喘地设法活着,却永远无法得到寻常女子该有的幸福。
见她们能好好听她说话了,萧惎便开口道:
“你们跟着我,可保衣食无忧,我也不会教你们做他教做过的事。只是苦了些,也许有性命之忧……”
没等萧惎说罢,一个长相艳丽女子眼里闪过不屑,撇嘴嗤笑道:“衣食无忧?跟着他也能衣食无忧。何苦去跟你遭罪?”
身旁那被点名的少年像也是如此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