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冰棺里面,躺着一位红衣银发的女人。
女人的五官很立体,透过冰冷的水晶一般的棺材望进去,她整个人显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不过美人眉头紧皱,如剑锋般的眉毛浓密却不觉得粗鲁,反而增添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英俊之气。坦坦荡荡于人世间,淡淡然而独立。
嘴唇红如血,嘴角似乎曾经沾染过什么东西,留有不易察觉的痕迹,或是被人擦拭过,却并没有擦拭干净。
许是根本就擦不掉吧。
如果是后来的红缨,她肯定知道,那是血,是她体内流出来的带着坚韧不拔誓死不从的鲜血。
不过此刻,无人察觉,也不会有其他人有如此敏锐的嗅觉与对她的了解。
关于她的一切,除了这个送他来到这里的男人外,其他人,一无所知。
“瑾瑜,上官瑾瑜,希望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我还是那日初见时的模样,心亦如是。”男人的手,轻轻地拂过冰棺的外表,仿佛在告别,也仿佛在诉说。
几位长老里,有个人的眸子闪了一下,看见了飞快流窜到冰棺闭合处的那一点荧光。
恐怕,这位女子,近百年的时间里,是醒不过来了。
人的一辈子很长,长到你读完书,遇见有缘人,骑着马坐着轿子,生了孩子,孩子上了学,娶了妻嫁了人,再生子,还没有过完这一生。
人的一辈子也很短,仿佛弹指一挥间,十几年,几十年,便飞快地从眼前溜走,抓在手里的只剩下皮肤上的皱纹,日渐蹒跚颤抖的身体。
今生今世,不过百年,我还有千年万年可以活,百年不过是一壶茶的发芽到废弃罢了。
可是,他不忍,不忍她待在这冰冷刺骨的地方,待在这毫无人烟的地方,终究所有的不舍全都化成一声叹息,久久的沉默。
渺小的人类罢了。
当蚂蚁面对大象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走自己可以走的路,才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吧。
男人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件储物袋,白净而又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解开红色的绳子,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件薄纱般的东西。
吸气声从四周响起。
这是一件用千年冰寒蚕的蚕丝纺织而成的薄纱。
男子轻轻地抖开,向上一挥,这件薄纱仿佛有灵性般的,完美无瑕的落在了冰棺之上,把冰棺完整的覆盖了起来。
“瑾瑜,你的蚕,为了你,吐尽了蚕丝;你的侍女们,为了给你织就这间外衣,废了双手。你要是醒着,该有多心疼?可是你宁愿选择咽下长眠丹,你选择了逃避,你个胆小鬼!你,躺在里面的你,即是在梦里,也是恨着我的吧?可是,即使你死了,我也不允许,觉不得允许!”男子说着温柔的话,即使到最后的咬牙切齿,声音也是温柔无比,然而听在其他人的心里,却寒冷无比。
冰山再冷,也有被太阳融化的那一天。而人的心冷了,却是再多再多的热水,也捂不过来的。
女子的神情毫无变化,仿佛死了一样,从此世间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哦,对了。锦霞已经做好了嫁衣,是由凤羽山的七彩凤凰羽毛织就而成的。羽毛从哪里来,我想不用我告诉你了。”男子继续轻声细语的说这话,语气温柔的如同拂过身体的羽毛,
“真的是漂亮极了。可惜,可惜。那一天,你是看不到了。”男子摇摇头,替她可惜。
“你父亲已经同意将你那娇花一般的妹妹许配给我了,用来代替你,代替你嫁进上姚城堡,代替你做我的夫人。你,可高兴了?”男子继续说道。
冰棺里的人,眉头似乎皱的更紧了,也仿佛毫无变化。
“呵呵,你总是这么淡定。呵呵~”男子开始莫名其妙的大笑了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穿过冰山,穿过树林,穿过一道道人为的防线,飘到了我们目不所及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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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声音好可怕。”小木屋里,一个孩子正在给灶台里添柴火,听见了这远处传来的声音,不由得抱紧了正在煮饭的母亲。
母亲拍开孩子的手,拧着眉头,一脸的嫌弃,“这是风声,怕什么?火要冒出来了!”看着孩子噘着嘴重新蹲下添火,母亲一边继续转过身煮饭,一边自言自语,我就说不让牙仔去学那什么人类的书,你看看,一天天的书没见他学的好,胆子却一天天的越来越小,个风声,都吓得抱妈妈,出息呢!
牙仔噘着嘴,看到灶膛里的火有些弱了,便咳嗽了一声,从嘴里喷出来一股小火苗,落进了灶膛里。
灶膛里的火焰,瞬间窜了起来,柴火被烧得噼里啪啦响。
这是冰山旁边数十公里外的火狼村落,村子里住的,大部分都是火狼和人结合之后生下来的后代,他们以自己是火狼族为荣,而真正的火狼,却已经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火狼村落里现在出生的孩子,也越来越像人族,变得弱小不堪,甚至有的孩子连火都喷不出来了。
这十几年来,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村长心里面,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火族村落里生活的这些生物,你若称他们是人,但每个月是十五夜里,他们又会集体的变成类似火狼却并不会浑身着火的狼族动物,若单纯的把他们当做人,他们自己倒是不愿意了,作为狼族,可是比那些弱小的连块石头都要两个人抗的人族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