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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幻梦

马沐宿继续说着,不过语调已经变得轻微优缓,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我觉得不能这样干等下去,于是请假买了火车票,到车站那会,已经差不多是傍晚了,那里有一个电话亭,我打了回去,我以为依旧不会有人接,可就在拨打后……将近一分钟后,出现了接通的提示,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对面仅仅只是一阵忙音,很刺耳的感觉,我不断地在‘喂?’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话筒那端有的,仅仅只是一阵忙音。

这让我内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这让我恨不得赶快飞奔回家,可现实的距离让我认清了现实的无奈,因此我也只好焦急的等待之后的发车。

一段兴许漫长的时光过后,终于发车了,车上的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觉,毕竟这时已经到了夜晚,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坐在火车的椅子上,我感觉我在不停地冒汗,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旁边的那位老先生朝我递来一瓶矿泉水,我谢绝了他的好意。火车确实很快,也很平缓,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的时候,我就已经到站了。

沉研市到了,接着我又马不停蹄的准备去乘坐汽车回镇子,可惜汽车六点才发车,因此我就用这段时间去买了份早点,解决了一下早餐问题。

大概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我才终于回到了镇子上……依旧是那个普通的镇子,我们一家经常去,特别是我和我妹妹在小时候经常到那里的游乐场玩,嗯,那个游乐场现在还开着……

到了镇子上,我决定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回家,可我走了不一会儿,就感觉到周围变得陌生了起来,直到……我发现这条路根本不通向我的家乡。”

“然后呢?”身穿白大褂的周医师顺手倒了两杯茶,给马沐宿递了一杯,继续问道。

“然后?”马沐宿笑了笑,没有喝那杯茶,转而将杯子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微笑着开口:“我发现我们的村子没了……”

“没了?”正准备喝茶的周医师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马沐宿的目光充满着不解,他想过十几种有可能的结局,偏偏没有想到故事到此便突然终止。

马沐宿没有接着开口,反而端起那杯茶,微笑着抿了一口……

………………

“暂时没有过于明显的问题,暂时也没有对外物的暴力倾向,自残行为也得到了阶段性的缓解……但他的精神状态比较奇怪,我从医多年,很少见这种‘乐观’过头的人,我认为,他这种‘乐观’的情绪,暂时可以归结为心理创伤而导致的大脑自我保护行为……建议且强制留院观察三个工作日。”身穿白大褂的周医师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写着自己摊开在白色办公桌上的分析报告。

落完最后一笔,周医师捏了捏自己的眉头,缓解了一下疲劳,作为一名神经科主任兼心理医生,他要抵抗的不仅是工作带来的劳累,还有自己的患者所带来的精神污染,所幸,常年的工作经验让他有着丰富的缓解办法。

做完这些事情,他找到了还留在医院的周半,清楚了最后得出的结果。

“周叔,我朋友的住院费和伙食费多少,我去交一下。”

“我已经交过了,你小子不会认为我连这点钱都付不起吧?”身穿白大褂的周医师难得在自家侄子面前幽默了一下。

“谢谢叔,我也替我朋友说一声谢谢!”周半真诚的感谢道。

俩人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是隔着一扇门和一堵墙的马沐宿,得益于自己敏锐的听觉,依旧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嘴角的微笑微微滞住,早已发涩的双眼又是微微一酸。

………………

今天有着一个微凉的夜晚,501宿舍的窗户半掩着,时不时,阵阵凉风入内,给这个人数稀少的宿舍,带来了一丝阴森的感觉。

所幸,灯开着。

周半正躺在501宿舍的床上,胖胖的身体感受着夜晚凉风的惬意,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胥睿闲聊着。

“查到了吗?”周小胖明知故问道,可似乎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胥睿正坐在床上看小说,听到周半的话,放下小说,认真地说到:“可惜并没有。”

周小胖沉默了一会儿,又提出了疑问:“那你觉得马哥所说的故乡,也就是那个什么栲村是真的吗?”

“记得马哥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乡是在……开学后多久来着?反正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已经认识很久了,马哥没道理会骗我们呀?”

“有道理。”

“……”

“那你对最近那种状态下的马哥今天下午对我叔叔讲的话……有多少可信度,或者说,你听了之后,有什么想法?”下午的那场谈话,周医师已经在患者保密条例允许的范围内,告诉了周小胖大致的情况,再加上周小胖因为是患者朋友并且是周医师侄子的双重特殊身份之下,成功贴在门上偷听到了大致内容,两个大致内容合二为一,倒也可以勉勉强强的还原出下午的那场谈话,为了集思广益,他也是毫无负罪感的告诉了胥某人。

好在胥某人嘴比较严,花瓶口般的阻止了“机密文件”的泄露。

“马哥平时对我们很好,哪怕是在这个学校,他的为人处事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无条件的相信他,只是他最近的那个状态,确实有点让人害怕……”胥某人合上书,回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似乎不想在这个令人难受的话题上持续多久。

“是啊……”周小胖也在一声轻叹中,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又小声说了句:“三天后,我们一起去把马哥接回来吧?”

“好。”

………………

“今晚很凉呢……”

马沐宿独自一人睡在雾涯市第一医院南城分院安排的单人住院室内,心里默默的想到。

兴许是源自于药物的原因,他并没有动弹的想法。

一阵又一阵轻微的风吹了进来,携带着夜晚的凉意,白色的窗帘被风小幅度的刮起,皎洁的月光隐隐约约,马沐宿无声的看着这一切,渐渐地,呼吸变得均匀。

此时睡着的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眉心处,正闪烁着淡淡的紫茫……

………………

“这天……好像是九天……或者十天前,我所见到的样子?”看着湛蓝的天空、南边正在积极成型的乌云,以及东南方向最为显眼的一轮白色的光环,马沐宿无声的感慨着——世纪初的第一个日全食就要开始了。

“……可是这不是已经发生过了吗……等一下,我现在在哪里啊?”马沐宿环绕四周,看到自己和一大堆人守在教室的阳台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激动……包括他自己!

!?

这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我会看到我自己?

看周围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明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重生了?不,不对,我只是“看”见了我自己……

忽然,马沐宿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猛然发现自己竟感觉不到疼痛,“看”着并没有动作的“自己”,于是他似有明悟:“我这是……活在梦里?”

接着马沐宿发现,其实他自己并不能自由地动弹,只能以梦中的自己为中心,大概能二百多度的旋转视角,并且在某种特殊的姿势下,“看”到自己。

很快,在他有限范围的感知中阳光迅速暗淡,气温快速下降了些许,风向貌似也有所变化。

这不仅让他想起了一些之前在图书馆看到的资料,在古代,日食又叫天狗食日

在那种年代,科技又不发达,许多奇特少见的现象都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

也正因此,那些崇尚天地鬼神的祖先们就由此演化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化习俗,比如占卜、理命、观天象等等深奥的东西,而天狗食日在古代民间寓意着不祥之兆,古代的人认为如有此天象发生,将预示世间有大灾大难发生。

可是说白了,这在大部分现代人看来,只是天文奇观而已,甚至要更深一步解释的话,都能给你扯出一大推关于相对论、光学、天文学的复杂知识,而这对于马沐宿这名金融系的在读大学生来说,倒也有些颇为头疼。

都是一些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过了一遍,马沐宿毫无例外的这样想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马沐宿就仿佛在看“电影”,可这样的“电影”确实有些无聊,比起这个年代的纪录片还要无聊。

马沐宿在无聊的同时也很好奇,要是在这里过了十个小时会怎么样?

外面的自己会睡醒吗?

就这样,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来了将近十个多小时,发现外界的自己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让他颇有一些无奈,难道真的要等待九到十天吗……不,不行,外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村子还没有找到,我的家人还没有下落,该死!我当时为什么要回学校?

不,这很不对劲……

接着,他想到了自己这几天的表现:时而喜悦时而悲伤的自己、满面微笑地自言自语的自己、若不是药物几乎无法入眠的自己、疯狂自残的自己……越想越头皮发麻。

马沐宿在一阵混乱之中,开始想象自己正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并缓慢地吸气吐气……由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因此他只能假装这个动作正在发生。

不幸中的万幸,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有效,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于是他有了个新想法:

“所以这“电影”能否快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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