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龙看着不断吸取的大嘴，爆发元炁建出一堵墙把吸力隔在墙后面，弋痕夕他们才摆脱了那诡异的吸力。
墙后面的鬼爪三人正在不断地强化吸力，只有这一堵墙根本无济于事。
扰龙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加大了元炁输出不停地强化这堵墙：“弋痕夕，你们快离开这里。”
弋痕夕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你想一个人对付鬼爪他们？不行！”
扰龙转头看着弋痕夕：“你还记得那次吗？我向山鬼谣挑战。”
弋痕夕当然记得扰龙所说的那件事。
扰龙向山鬼谣挑战的时候并不是山鬼谣的对手，挑战时扰龙被山鬼谣控制着不断往山鬼谣的方向靠近，吸力完全抵抗不住，每次都是被吸过去然后再被鬼尘珠击飞，整个过程就像扰龙自己走过去凑到山鬼谣的攻击上，山鬼谣在原地甚至都没有移动过一步。
当时弋痕夕就在旁边看着扰龙被山鬼谣打得完全不忍直视。
“扰龙认输吧，这次比试到此为止。”看不下去的弋痕夕看到再一次被击飞的扰龙摇摇头。
“哼，弋痕夕你别管，你只是见证人，我没说结束就不算结束！”扰龙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撇撇嘴拒绝了弋痕夕的提议。
“唉。山鬼谣是我们这批侠岚里公认的第一，你输给他不会有人笑话你的。”弋痕夕摇摇头，继续说：“如果清涟回来的话倒还有可能赢。”
“如果是清涟站在这里我也会挑战！”扰龙仰起头梗起脖子：“就是因为强我才挑战！我怕的不是别人笑话，我怕的是认输后我会看不起自己。”
山鬼谣勾起嘲讽一般的笑，对扰龙这种行为感到很有意思：“呵，不自量力。如果现在你站的那个位置是清涟我想我还会有些兴趣。”
“够了，山鬼谣别打了。”弋痕夕摇摇头，在他们同级里的侠岚里，第一和第二不喜欢争夺名次反而越低的越在乎，这类比试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了。
“泽兑鬼尘禁像。”山鬼谣抬起手再次把扰龙控成木偶。
扰龙挣扎不开，就地起势造出个石锥一把抱住，然而还没三秒钟就被自己抱得粉碎，继续朝山鬼谣靠近。
急眼的扰龙转眼之间又起起来好几根石锥，然而还是没有起到作用，依旧是被击飞，甚至落下的地方都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哼。小的不行，就造个大的！”
弋痕夕看着扰龙微楞，仿佛记忆里的人和眼前的人重合了起来，那一次切磋，扰龙虽然输了，但是山鬼谣也没赢，拿到现在来看似乎的确是可行的，可是，这一次需要多大的石锥才能挡得住这个程度的吸力呢？
“没错，小的不行就造大的，俗话说得好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硬如铁，就算对手是三个七魄我也能撑一阵子，快，你们先逃出去，我断后，马上就来！”
弋痕夕看着逐渐被撞出裂纹的墙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但是，真的要这样吗？
“快啊！还愣着干嘛？”一块石头被撞掉下来砸在扰龙背上，痛得扰龙一咧嘴：“快！不然一个也走不了！”
“跟上。”弋痕夕也明白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带着千钧辰月辗迟三人转身就跑。
脚步声渐远以后扰龙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从腰上扯下一个什么东西，看也不看地朝身后用力扔出：“弋痕夕！接着。”
扰龙扔出来的东西带着破风声从弋痕夕身侧飞过，接到的那一瞬间弋痕夕从金属质感上觉出端倪，低头看的瞬间整个人直接楞住——弋痕夕手里躺着一块圆形的侠岚牒。
是扰龙的。
反应过来的弋痕夕迅速转身却只看到一堵墙缓缓升起，隔开了他和扰龙，也许也隔开了生死。
“扰龙！！！”
到这一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情况不对了，扰龙这很明显是想赌上自己的性命来给他们争取离开的时间啊，该死，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弋痕夕闭上眼暗自笑骂，好你个扰龙，竟然都知道说骗人了。
虽是在暗骂扰龙但是弋痕夕的眼睛却涌上一股酸涩，一句“我陪着你”在嘴边徘徊，然而弋痕夕张嘴却只挤出了泛着涩意的：“我们走。”
扰龙，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等你回来喝个痛快。
“碎土烂石头么……”扰龙没有回头看但他知道弋痕夕已经走了，于是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直到占满整张脸。
扰龙看着身侧聚集起来宛如实质的元炁有些感慨：“好像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本来应该离开的清涟突然出现在扰龙身旁：“继续下去你会死。”
扰龙偏头看着清涟以及清涟额上的蓝紫色纹络神色里闪过一丝异色：“你果然没走。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都休想通过我达成。”
“我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清涟如同听不出来扰龙言语里的火药味一般介绍起了先前给扰龙的侠岚玉：“侠岚玉里是压缩的寒流，至少可以减缓‘饕餮’的一半威力。”
“……”扰龙相信清涟，所以他丝毫不会怀疑这颗侠岚玉的威力是否如同清涟所说。
只是他不明白，清涟作为一个正在被通缉的叛境侠岚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手帮自己。
说来说去似乎都只有一种可能性——清涟投敌是假的。
如果猜测成立，那么玖宫岭的那一系列命令就只能是掩人耳目把水搅混。
只是，事情如果不是猜测这样又会是怎样？说不定清涟是怀着假意投诚之类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换作任何人恐怕都有可能如此。
只是……如果这个人是清涟的话……扰龙盯着面前那张与少年时期颇有些出入的脸，盯了许久之后笑着说：“如果你是来取我性命的话大可不必，这堵墙一破我不死也差不了多少。”
“活着的你可比死去的扰龙有价值得多。”
“这么说，你是打算帮我？”扰龙自嘲似的笑笑：“都说我识人不慧，现在看来我看人还是蛮准的。”
清涟没接这句话，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墙又回头看着扰龙，突然更换话题问道：“还能坚持多久？”
“至多十息。”扰龙一边回答一边加大元炁输出，这已经是扰龙能给出的最大值了。
“够了。”清涟走到扰龙身旁拍拍扰龙的肩：“我们是同期出来的侠岚，虽说已经近十来年都没见面了但好歹也算是知根知底，我现在问你一句，你认真回答我。你信我吗？”
“我扰龙认可的人可不算多，其中有你一个。”扰龙收起所有伪装出来的表情，正色说道：“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清涟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得到扰龙如此的回答，这个回答让清涟感受到了来自人心温暖。
说来也可笑，清涟一直觉得他与弋痕夕山鬼谣这种同生共死过的同伴之间才会有这种信任。只可惜第一次体会这种被人隔着仇敌身份无条件信任的却是自己一向不怎么关注的扰龙身上，呵，果然至难至简皆是人心。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拼尽最后一滴元炁去战斗吧。”
“正合我意！”扰龙嘴角逐渐扬起最后化为仰天长笑，笑声中维持墙体的元炁终于耗尽，厚重的墙体寸寸迸裂。
待到清涟消失在视线里扰龙才侧头看着身边不断凝结的土石：“呵，老伙计，别让我退场得太丢人啊。”
“轰——”
从战斗开始就在高处站着默默观望的天净沙看到那通天彻地的元炁时就已经推测出战斗中发生了什么事。
像这样的元炁爆发对于扰龙来说是绝无仅有的，至少天净沙认识扰龙以来就没有见过扰龙释放过这么强的元炁，这种程度的元炁释放就算是天净沙也会耗尽元炁，更何况是扰龙？
朱天殿三人的对话天净沙当然也听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看着远处的光芒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整个人都僵硬得宛如一尊石像。
天净沙心里明白，这一次战斗是扰龙的最后一战。这种程度的元炁释放就如同夜空中最绚丽的烟火，美丽却无比短暂。
如果之前扰龙服从天净沙的安排没有和天净沙交换的话现在的确不至于需要耗尽元炁，不过天净沙也知道，就算再来一次扰龙也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守在原地，这样的结局又何尝不是扰龙自己的选择呢？
“想逞英雄吗？”峡谷里鬼爪当然也感受到了扰龙突然爆发出来的元炁，没有眼睛的脸上嘲讽依旧显而易见：“很好。那就成全你。”
“哈哈哈哈……我这一辈子最渴望的就是成为英雄，没想到第一个称我为英雄的竟然是眼前的敌人。”扰龙笑了起来，对在一起的拳头缓缓分开，土黄色的光芒却越发夺目：“也罢也罢，鬼爪，我真应该对你道声多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会让我失望？你真以为能阻拦我们？就凭你那些没用的石墙？笑话，笑话。”鬼爪扭扭僵硬的脖子扯起嘴笑了起来，脸上的嘲讽没来得及消失便愈发浓重：“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不要命的莽汉，等干掉你之后接下来就是你的同伴，你的学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若是以以前的扰龙来看，就刚才鬼爪嘲讽的那几句早已经足够扰龙暴跳如雷，并且就算没有暴怒也离暴怒不远。
然而扰龙这一次出奇的没有生气，甚至言语之间还能带着几分笑意：“你们没机会了。我不会让你们从这里通过的，永远不会！！”
“地坤——”扰龙再次爆发元炁，笼在扰龙身边蛋壳一样的光茧里元炁波动越来越强。
扰龙的一生没什么波澜壮阔，可以说除了成为侠岚这件事之外都是平淡无奇的，就算是成为了侠岚也是功绩平平默默无闻，甚至直到现在他念出这个侠岚术的名字时语气都是平淡的：“聚土成山！”
“他想做什么？”就在扰龙牵引元炁念出侠岚术的名字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侠岚术还没有释放就已经这么大阵仗说不定还真能挡住三个七魄。
清涟早就猜到扰龙不会使用自己给他的侠岚玉，所以此刻丝毫不觉得惊讶，扰龙这个人太过死脑经，认准的事丝毫都不容更改，不过，这也正是扰龙的优点所在。
一如之前所言，扰龙不该死在这儿，也不能死在这儿。
清涟翻左手以指背靠于眉间，右手缓缓虚托，藏于胸口心脉的鬼斩青莲光芒一闪而逝，一只拖着长长尾羽的白鸟在右手上缓缓凝聚，他与扰龙几乎是同时念出侠岚术的名字。
“地坤-聚土成山！”
“水坎-琴商劫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