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光这队人还未到营门,就听见战马长声嘶鸣,随后一都百人骑兵匆匆擦身而过,瞧他们急切紧张的神色,怕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徐定光目送那些骑兵的身影渐行渐远,奇道:“这些马军之前没见他们出营过,怎么现在着急地出去干嘛?是了,肯定看见这里地势很平,出去遛马去了。”
“尽瞎说。嫌你自己遛的还不够哇!”叶凡忍不住地白了他一眼。他们这队人刚从南边侦察回来。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侦察,这里地势平坦,视线没什么遮挡,一眼就能把周围望个大概。因此叶凡他们的任务就是不停的来回走,一步也不曾停歇,倒是累得够呛。
远处那阵骑兵忽地一声急喊,马身变向,那些黑点倏忽间消失在往北的方向上。众人随即往那方看去,却见黛峰迭起,倒是大军过来的道路。那些青山横亘在那里,如今从这里望去,倒像是伸张出手臂将这块土地拦在怀里似的。
徐定光嘀咕道:“别是咱们的后路被人断了吧。”
这下不光是叶凡恼了,其他人也一下子扭过头来,嗔骂道:“乌鸦嘴!”
徐定光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哼,这又不是大爷我说了算的!你们去营帐歇着,待本十将先去缴令,回头再与你们说说这个消息。”说罢,把铜棍扛在肩头,大摇大摆地往军帐复命去了。
……
待华胜军一破南关,主帅临江王就急不可待的下令,催促整个大军马不停蹄的南下。
这出了南三关,地势也慢慢的变得平坦,行军也变得容易多了。一路并没有发现什么南蛮兵的踪迹,就是路过了几处小村落,也是空无一人。显然是南国早有防范,将那些百姓尽数迁走了,屋内空荡荡的,什么牲畜粮食也没留下。如此行走了几日,这南国萧条残败的景象,倒像是个无人区,让徐侯爷忍不住地怀疑,只怕是有什么阴谋在前方等候着大军。当即寻了一处稍大点的村落驻扎下来,加派了人手侦察,要将四周的任何角落都探察个究竟。
中军营帐。其实是一间宽大的茅草屋子,石墙茅草顶,粗放的建造,与中原偏僻的村居也差不多,只是屋顶却是围成圆形的形状,这却是十足的南国部落的样式。
临江王见了,很是好奇,从驻扎下来起一直到现在,不时地踱步看着屋内的那些充满野性、蛮荒味的挂饰,兽骨、皮毛、牛角、鸟羽还有一些手工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让这位年轻的王爷不住地东摸摸西瞅瞅的,看得是神采飞扬。
忠武侯徐介威不想考究这些异国的风土俗物,也没有这般的闲情雅致,他站在屋门口,呆望着天空那道晚霞,红似火烧,将附近的白云烧得红彤彤的,灼满了半边天。不知道为何,内心里蓦地想起“火烧连营”的典故。陆逊当时那一把火,让昭烈帝的野心灰飞烟灭,那时的火焰红光,是不是也这般的壮观?
“徐侯爷,不是本王说你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进军?圣天城可就在眼前了,南蛮子哪有那么多的阴谋伎俩,分明是不行了。咱们好容易打到这里,难不成还打算回去?”临江王大概也看够了,总算注意到发呆的徐介威。
回军?这未必不是个好主意。徐介威被临江王的这个提议给吸引了,又故意忽略了原本讽刺的意思,如今他的思绪如天上那片红云飘忽不定,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双目紧盯在对方的脸上,慢慢地吐出两个字:“撤军。”
那临江王吓了一大跳,身影一晃,勃然变色,正要出声。这时,屋外有人回报:“报大帅,这村子发现一个活人。”
屋内的两位,顿时收回了争论的心思,面面相觑。
那人是个老头,裹着青头巾,瘦的皮包骨头的,看不清大概的年纪,说四五十岁也行,说六七十岁也像,被侍卫带来这里,就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语声颤抖的说了一堆叽哩哇啦的话。
临江王道:“赶紧问问他,他是谁?这村子怎么就剩他一个人?是不是有南军在这附近?”
通译刚要问话,被徐侯爷打断了:“先让他起身坐下,好好与他说。”
那通译应声,堆起笑脸,说了一堆叽哩哇啦的南蛮话。那老头抬起头,迟疑的看着上方的两人,见徐侯爷满脸笑容的朝他点头,那年轻的贵人虽然神情急切,但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到让他安心了不少。在通译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缓缓的站起身来,却是不敢坐下了,诚惶诚恐的一一回答了。
那通译回说:“这老汉是部落的木匠,这周围的村民几天前全都被国主的大军,嗯,不是,是附近一个大部落的首领给带走了,他不想跟那个首领走,所以找了个地道躲了起来,刚才他出去找吃的,不小心被我军给发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翻译的不咋样啊!”临江王揉着耳朵骂道,似是听的很苦恼。
那通译脸色一红,连声道歉。
“那是什么部落?离这里远不远?”徐侯爷忽地发问。
那老头回说:“安杰拉部落,小的到没去过那里,只是听本族的族长说起过,好像是在北方的山林中,具体在哪小的也不知道了。”
“在北方?那怎么南下了?”
那老头面露迟疑,见临江王怒目瞪他,方才惊慌起来,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这……这是……国主的命令,这北面……一大半的部落都得听他的号令,说是……说是要打北……周军。”
临江王不满地哼了一声,道:“怎么打我们?你知道吗?”刚说完,意识到对面的不过是个普通的木匠,在南国也算不上什么人物,这等军国大事也不像是他能知道了,随即改口道:“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其他人怎么不躲啊!”
“这……”那老头在临江王的怒威下,也是不敢多说,吞吞吐吐的说了几句,一会推说是自己的腿脚不方便,一会又说那天自己回来的晚了。
临江王终于不耐烦了,“嘭”地一声,把佩刀扔在那老木匠的面前,众人都吓了一跳。那老头见临江王凶恶的模样,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一下子跪倒在地,哭叫道:“各位大人,小的实在是不敢说啊。”
“哦,你倒是有胆气,也不怕这刀口不锋利吗?”
老头似是吓坏了,平生没见过这等阵仗,浑身抖若筛糠,边抽泣着,边语无伦次的回说。众人听了几句,这才明白,这老头因为信了别人的族神,被自己的族人撵了出去,早不在这里住了,昨天听说本族人被安杰拉部落迁走,见村落无人,心生贪念,想趁机找点东西自用。一时被大军堵住,无法逃脱,才躲了起来。
徐侯爷和临江王两人又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失望的神色,不禁摇了摇头,这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结果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有,挥着手让侍卫将那南蛮老木匠带下去先看管起来。
老木匠见保住了性命,喜不自胜,收住了眼泪,双手合起,默念祈祷了几句,便要随侍卫下去。
临江王见他这般虔诚,好奇的顺嘴一句,问道:“你这信的什么神?”
老木匠登时眼神放出光芒,叽里咕噜了一句,那通译一怔,回禀道:“木之神。”
木匠信仰木头神,有道理,临江王一乐,冲那老木匠笑道:“不错,这神挺适合你的。”
等通译传话给木匠后,那老木匠脸色欣然,不住朝临江王点头,道:“多谢大人,若是大人放小老儿回去,小的一定会去神木族那里,祈求木之神护佑大人的平安。”
临江王哈哈大笑,敷衍的谢过好意,说有机会一定放他回去。
“神木族?”等那老头走后,徐侯爷皱眉思索道:“好像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