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站在营帐外的众将领们听着里面渐渐安静下来,就连被留下的军医都走了,军政大人也没出来,他们的心全都悬在嗓子眼儿,将军这次受伤都怪他们保护不力,他们也甘愿受罚,可是军政大人偏偏不下命令,这种煎熬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斜斜的射进屋里,地上殷红的鲜血已经凝干,在月光下闪着诡异妖艳的光芒,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散去,冰冷悄无声息的渗透进来,佐卿打了个冷战,下一秒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帐外,还候着的将领们一个激灵,立马站直了身子,谁知佐卿根本不搭理他们,吩咐门外的士兵端个炭火盆过来,接着就走进了营帐,一众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道:完了。
佐卿走到楚焱的床前,替他紧了紧被子,手又探了下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这才又坐了回去,士兵也是训练有素,知道是为将军准备的,不一会儿就端了烧的正旺的炭火盆进来,佐卿将它移至楚焱床前,又点了支熏香,去除炭火的烟气,看着楚焱的睡颜,想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目光逐渐变得阴寒起来。
火光映照,营帐里也添了丝温暖之意,佐卿时不时摸一下楚焱的额头,生怕他的伤口会感染发热,幸运的是,一夜过去了,楚焱也没出什么状况,就连最资深的那位军医看了也是啧啧称奇,夸赞佐卿医术高明。
佐卿将林阳叫了进来,轻声吩咐了些在楚焱养伤期间应该注意的事情,伤口不要沾水,要按时换药,饭菜她会吩咐念月楼按时送来,全然没有提要让楚焱回府修养的意思,林阳不禁疑惑的问道:“大人,让将军回府修养,不是更好吗?”
佐卿看着因背后受伤,只能趴着修养的楚焱,摇了摇头,“最近帝都会有大的动荡,楚焱这种情况回去反而不好,就让他在这里养伤,他的营帐外围一定要有重兵把守,绝对不可以再出什么问题。”
“是,大人放心,属下绝对寸步不离的守着将军。”林阳神态严肃,恭敬道。
“嗯,我已经留了书信,楚焱醒来交给他就可以,还有,士兵训练的时候记得远离楚焱的营帐,不要吵到他休息。”
林阳点点头,一一记在心里,佐卿又看了楚焱一会儿,这才走出营帐,骑上早就备好的马匹,向帝都疾驰而去。
军政大人与大将军都没有来上早朝,丞相一派不断有人上奏,抨击佐卿和楚焱,秦皇也是没办法,佐卿那边他已经派人去查,可是没有半点消息,底下的太子也是面露怒色,丞相居然想以不敬之名,定佐卿和楚焱的罪.
正在场面就要失控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报之声,秦皇身旁的太监得到许可,高喊一身“传”,就见佐卿从殿外走了进来,群臣见她面色苍白,连官袍都没有穿,浑身散发着隐隐的怒意,缓步行走之间,更是隐隐可以见到衣角沾染的血迹,原本嘈杂喧闹的朝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佐卿大步上前,跪下施了一礼,得秦皇的准许方才站起身来,“军政大人为何迟了早朝?”秦皇出声问道。
“回陛下,大将军昨夜在城外军营遭到歹人暗杀,身受重伤,臣得知消息后,立马赶至军营里查看大将军的情况,今早方才赶回,这才迟了早朝。”佐卿微微俯身,低声答道,眼角的余光不出意外看到对面的丞相面露激动之色,旋即恢复正常,而群臣听到这一消息,有担心的,也有暗喜的。
“什么,大将军受伤了?情况如何?”楚焱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他可不能出什么问题,秦皇赶紧追问道。
“陛下请放心,大将军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军医说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佐卿看向上座的秦皇,眼神微微闪烁,“臣怕引起民众的恐慌,才擅自将消息压下,望陛下恕罪。”
秦皇收到她眼神的示意,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她这是又要对丞相下手了,佐卿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眉宇之间自信依旧,想必她是准备好了,虽然拔除丞相这颗毒瘤很不容易,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她,毕竟不管是早一日动手还是晚一日动手,结局都是一样的,“你做得很好,万一大将军受伤的事被百姓的得知,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佐卿来之前,朝堂议事已进行大半,群臣该讲的也讲完了,这时全都低头不语,秦皇身边的太监见无人说话,便催促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佐卿微微侧首,看向对面的丞相,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看了他一眼,丞相刚刚大病初愈,佝偻着身子,活像是瞬间老了很多一样,可是佐卿丝毫没有因此而动摇信念,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军政大人有何事?”只单单这一句话,就让那些本就知道秦皇偏心于军政大人的群臣,心里一惊,一般回应有本启奏的大臣,秦皇往往只答一个‘讲’字,有的时候甚至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哪有这般带着询问的语气?
“臣想弹劾当朝丞相”佐卿坚定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当中响起,清冷而坚定,让听者没有理由去怀疑是听错了。
佐卿话音刚落,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哗然之声,丞相脸上虽有些讶异,不过转瞬就被鄙夷不屑取代,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能折腾到哪一步?
知道佐卿能言善辩,可是他身居高位多年,哪怕是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他敢肯定佐卿抓不住他的把柄,只要他死不承认,没有证据,想必皇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佐卿丝毫不理会群臣的哗言,也不想去琢磨丞相心里是怎么想的,上前俯身一拜,“前年秋收之际,我国东南地区粮食高产丰收,陛下派丞相前去监察税款公粮的收缴,谁知丞相滥用职权,将部分国家之款纳为己有,最后收缴的成果远远低于预计,难道丞相真的认为东南那大片的良田只是用来摆着观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