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在与布狼牙远程聊天后,转头就睡起了大觉。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去干了一会农活——奈亚的样子也没有变化了,估计是小镇里的小伙子玩游戏上瘾了,没注意吧。但他的父母却仍然待他如亲儿子,的确很让他奇怪,原主在这个世界就像消失了一般,老师,同学甚至父母都想不起这个人。
不知道铁匠和“女巫”是不是这样?无论如何,这种事情还是很诡异的。之前我刚穿越到这里时,统一发行的身份证——这种封建社会应该不会有这种东西的,我猜还是地球的事物会扭曲来到这里的“定律”在作怪。
到了正午,奈亚短暂地回到了高空——这是因为不能完全同步“下线”所造成的误差。之后便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
他的手机铃声很快响起。
“喂,你来干什么?”黄韦自然地接起电话。
“我派的马车到了吗?对了,我还给你送了两银子。”对方有点急切地说。
“到锤子!我严重怀疑车夫死了,已经做好穿越草原的准备了。”
“我在天上看到车夫走得还是比较轻松的,已经过了一半了,只是那一半沿途城镇比较多。而靠近你的小镇那一半区域就是大草原了,车夫在最后一个小镇踌躇不前,不知道是不是怂了。”
“就说他怂了吧,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明天你十一点睡觉,我晚十分钟。他在拉莱耶宫殿到你小镇那里的中点处。我已经画好车夫的肖像画发给你了。”
“我看一下。”
画上是一个瘦削的男子,他弓着背,四肢微缩,脸上却有明显的笑容。至于脸部倒没有什么特色,唯一可以说的是,相比其他印度人,他的鼻子要尖不少。似乎是高种姓与低种姓的混血。
这是收到布狼牙的重金高兴又被吓傻了吗?他的鼻子还蛮好认的,我想想,他目前在皇宫到我的小镇的中点的地方。他有点害怕草原?刘景逸说他找了家酒馆,似乎怂了。
这样的话,只能我亲自穿越草原了。不过车夫也不可能把乌万的学徒,以及父母和乌万本人都带到拉莱耶的。
不管了,今晚要做的是——收拾偷盗组织上层和教会内鬼!
黄韦到本地菜市场上足足买了两大袋,即二十公斤大米。左右手各提一袋,瘦削的他不像梦境里可以重拳出击,抬到三楼,他已经体力不支,手被提绳勒得发红。
“现在的我提前感受了老年生活,现实唯唯诺诺,梦境重拳出击!扛了这两袋大米,是兄弟就来一起玩《清醒梦online》!现在是几楼来着,什么,还要扛三楼?”他坐在楼道,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随即一鼓作气,扛上了六楼。
在无趣的键盘敲打声中,刘景逸和黄韦终于下班了。但此时离十一点还差一小时。
“我觉着吧,这玩意儿比游戏上瘾多了,天天就盼着回家做梦,真不想写这代码了。”黄韦脸庞夸张地舞动着。
“你觉得我不是吗?呵,我就等着梦里重拳出击呢!但是那个世界又不仅仅是游戏,里面的下层人民,尤其是孩子。想必你也知道。”刘景逸附和道,但随即他的头又低了下去。没有了吹牛时的眉飞色舞的神情。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在那个世界的目标是什么?我想探索欧亚大陆,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探索未知,战胜未知一直是人类的古老梦想。”黄韦憧憬地说。
“那你多半死了,我呢,要保守一点。当然,如果安全得到保障的话,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探索,因为有‘强退’的情况下。很多危险都不用怕——除了精神污染类的。所以尽情地莽吧!”
他们在昏暗的街道中走着,影子在不算亮的路灯下变短又变长。他们的姿势逐渐从驼背低头变成了仰望,仰望星空。
黄韦准时进入了梦境。
奈亚无意义地望着,喜马拉雅山脉仍然是一个高得不正常的圆锥,奈亚注意到山脉实际上是椭圆的,横拦着印度半岛,并且还向陆地外延伸了不少。它的表面呈几乎雪白的颜色,而且它实际上是一个圆锥放在“底盘”上,底盘是相对圆锥要低矮的山地,覆盖着皑皑白雪,山势高低起伏。奈亚认得出大致是尼泊尔的位置。但是山势走到与德干高原最高处等高——四千米海拔的时候,一根细长的圆锥拔地而起,大约有三十度。
“看来喜马拉雅山脉四千米以下变化不大,这个‘金字塔’来历就很奇怪了,不,应该说就没正常过。此外喜马拉雅山脉的占地面积也变大了。”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奈亚记起了自己的目标,朝着斯里兰卡北部草原的末端望去,立刻看见了一处不大的小镇。他的视线越过了重重信息的阻碍,直指其中为数不多的旅馆。刘景逸的肖像画非常传神,尖鼻子的车夫立刻映入奈亚的眼帘。他右手握着半两制的白银币,左手则握着一枚一两制的。他手背的肌腱显露出来,好像用了很大的力。
或许是因为疲惫和奔波,他在正午虽然不可能睡觉,但也躺在床上闭着眼。不见了刘景逸肖像画上的惊喜与萎缩神情。他紧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由于时间定格了,奈亚只能看见他双脚撑床,似乎在做翻身的第一步动作。
“辗转反侧啊,也是可怜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或许是:‘我现在是该跑路,还是整顿一下,穿越草原呢?不完成委托,怎么对得起那位小姐?不不不,我还有老婆孩子呢,信誉重要还是命重要?’”奈亚隔着万米高空,也能看得出车夫内心的矛盾。就像大多数人都经历过的,两种观点在内心的角斗场互搏。
奈亚吐了一口气:“这本就是千古难题,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折中一下——自己的钱给家人,委托人让我交到别人手里的物品,就暂时让旅店老板保管。如果能活着回来,就给他。不能活着回来,就让老板交给自己的家人。不过,谁说得清呢,万一老板私吞了呢?人心真是复杂……”他托着腮,在心中自言自语。
“喂,你还搁着看呢?有一说一,车夫的表情确实很令人震惊——”阴风卷过,一阵甜美的声音在奈亚身边响起。他本来想像平常一样调侃几句,但显然,“他”还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她”。随即捂住嘴巴,不再开口。
“你怎么变了个样子,就‘变了个样子’?”奈亚在第二次重复时,故意重读且延长了一下。
“你——你,你敢——”布狼牙说不出话,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来到了斯里兰卡的土地上。
不过,想必就算没人打断,她也说不出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