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营五百人的军队开进城区了,在郊区还有三个团待命,而且后续还有一个旅的兵力赶来。
事态严峻极了,不论对国家,还是对圣灵教。
双方还没有真正照面就都意识到摆在眼前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冲突,是关乎整个人类生死存亡的危局,这种情况,不是所谓的“严厉谴责”能解决的了。
随着红领巾一声令下,信徒们纷纷抛下手里的活计,不论是在工地的,还是在市场的,亦或各个仓库,都各自蹿入统一安排好的几十个临时居所,躲避不出。几分钟前还热火朝天的小城一下子寂静无声,只有坍圮的高楼、未散去的烟尘、飞舞的塑料袋留在街道上。这些零落的痕迹就像废土的皮囊,破败而不堪忍受。
红领巾伫立高空,俯视着小城的边缘地带,还有那几辆驶入的卡车。
“报告营长!无线电能用了!”
“嗯?能联系上大部队吗?”
“不能。”
“通讯员!把这事儿传达到参谋部!”
车队还在平稳行进,营长的命令从第一辆车传递到最后一辆,那车的后车厢里,几个通讯兵操纵着一部大机器,军绿色的喷漆,粗犷的线条下是世界最尖端的量子通讯技术。
通讯兵甲对着高清的显示屏打字:“报告指挥部!发现新情况!”
“嘟”一声发送。
对面“哔”一声秒回:“允许汇报。”
通讯兵甲:“进入城区后,无线电恢复正常。”
指挥部:“收到!请继续前进,有情况及时汇报!”
通讯兵甲:“保证完成任务!”
高空中的红领巾原本僵硬的神色突然就生动起来,他倏忽下降,到地面上的一个残损小巷,右手握着权杖,左手背在身后,轻飘飘移动百米,蹿到街道上,拦在车队前方。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后,打头的卡车停下了,保险杠离红领巾只有几厘米远,如果不是驾驶员车技了得,这个搅风搅雨的邪教头目刚出场就可以领便当了。
红领巾慢慢转身,正对车头,死亡擦肩而过,他一张惨白的脸上的表情却舒缓而放松。
一阵“呼啦呼啦”的声响,几秒的功夫,几乎所有士兵都跳下车来,动作迅速地包围了红领巾。
通讯兵甲收到消息后,赶紧在显示屏上打字:“报告指挥部!发现可疑人物!”
“嘟”一声发送,对面再次“哔”一声秒回。
“是否可以确认目标人物?”
通讯兵甲问通讯兵乙:“老张,去看看前面的是不是叫红领巾。”
通讯兵乙拿起无线电,“营长同志!收到请回答!”
一阵电流扰动的“呲呲”声后,传来营长沉着的声音,“这里是营长!收到!”
通讯兵乙:“报告营长!指挥部来讯,请确认目标是否为邪教组织头目红领巾!”
营长没有立马回复,而是先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笑容温柔的“洋鬼子”,突然他脸色严肃地喝问一句:“你是不是邪教头目红领巾!回答问题!”
副营长凑过来说:“老刘,这个洋鬼子可能听不懂中文。”
营长脸色不变:“听不懂就毙了他!”
红领巾笑了笑,用纯正的中文回答:“刘先生,我们可以谈谈。”
营长拿起无线电:“目标确认!目标确认!”
他的目中无人出乎意料。
红领巾当然不会生气,王庞也没有生气,只觉得这个营长很有意思。
“我很欣赏你。”红领巾慢慢地说一句。
营长扯动脸皮冷冷地笑了笑,想了想,然后又笑了笑。
周围的士兵们也露出笑容来,有的是嘲讽,有点单纯觉得他的话好笑。
他们并不清楚自己面前是一个怎样的敌人,虽然有些可怕的能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红领巾单薄的血肉之躯不会让他们感到恐惧。
他们决定俘虏红领巾。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几十把枪对准红领巾,残酷冰冷的杀机一触即发。
红领巾慢吞吞地蹲下来,两米多的个子缩成小小一团。
“双手抱头!”士兵们上前来,夺下权杖,用手指粗的绳子捆住红领巾。
通讯兵乙把指挥部的命令传来:“把目标人物带到临时基地,要保证对方生命安全。”
营长摸了摸下巴,扭回头喊一句:“一连长!”
“到!”一连长挤过来,敬个礼,问:“营长,什么事啊?”
营长用下巴指着束手就擒的红领巾,“你们一连把这个邪教头头押到基地去,路上小心着点,别弄死了。”
一连长又敬个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辆卡车隆隆地驶离,营长大喊一声:“全都有了!以班为基准,分散搜索全城!保持无线电通畅!有情况及时汇报!尽量不要伤害老百姓!”
“是!”几百人嘹亮的回答声响遏行云。
……
王庞看着窗外,叹口气,有点担忧,又有些放松,对单竹说一句:“快了,‘感染计划’的第二部分的目标要完成了。”
单竹点点头,有些焦急:“现在情况如何了?军队真的来了?”
王庞用手指点了点这个家伙,嘲笑着说:“你刚才对我不是很硬气吗,现在怎么怂了?”
单竹一点也不脸红,回一句:“反正你不会打我,当然随我说咯。”
王庞一脸“惊叹”,忍不住问他:“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的吗?”
单竹转身就走,出门前说一句:“我的良心早被你吃了。”
王庞一时间语塞了,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
单竹说他的良心被王庞吃了,到底是玩笑还是心里话?
这个真的不好追究,于是王庞就装糊涂了。
“等等我啊,一起。”
……
半小时后,郊区的一处简陋的军事基地。
一间铁皮屋充当审讯室,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红领巾身上零零碎碎的物件都被粗鲁地夺走,连祭司服都被剥掉,现在他只有一件贴身的白袍,被紧紧捆扎在椅子上。
破烂的审讯室里挺堂亮的。没有什么阴森恐怖的气氛——至少暂时还没有。
桌子对面的是团长,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脸庞粗糙油腻,身材有些走形,他很没有形象地靠在桌子上,右手横放,左手抵住脑袋,把他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挤压地更滑稽了。他的手掌粗糙,指甲发黄,好像一个常年握锄头的老农民。
他身后的墙壁贴着几个兵,还有两个斯文人,一个军装戴眼镜,一个穿西装。
团长打量着红领巾,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两个戴眼镜的也在打量红领巾,却脸色严肃。
“你是一个有个性的军人。”红领巾笑了笑,绳子很紧,勒得他不舒服,他下意识挣扎一下。
几个兵“刷刷”地抬起枪来对着红领巾。
团长挥了挥手,那几个兵压低冷冰冰的枪口。
团长开口问话,“你叫红领巾?为什么叫红领巾啊?”他的声音很浑厚,听起来像个国字脸的严肃人,不过事实上他是却个油腻腻的胖子。
红领巾不紧不慢地回答:“你不觉得这是个好名字吗?”
团长“嘿嘿”笑了,“是,没错,的确好名字,”他语气放松,好像在拉家常一样,“还不知道你哪里人呢,说说呗。”
“我是德尔人,是另一个宇宙的。”
“哈哈哈……”团长爆笑了,“你可真有意思,噗嗤,哈哈哈”
这个胖子前仰后合的,一点点军人形象也没有,一身戎装在他身上违和极了。
“你不信?”
“不,我信啊,有什么不信的。”团长还是笑眯眯的,他坐直身体,就像一个聚精会神的听书人。
“你那很好,请问您知道依丝莱娜吗?”
团长点点头,“当然,前两天你还广播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个戴眼镜的斯文人凑上来,对团长说:“问他为什么不反抗,我们怀疑有阴谋。”声音挺大的,所有人都听得见,而且他说话时一直看着红领巾。
团长一把推开这个四眼仔,继续问:“哎,你说说这个依丝莱娜是什么,还有那天你广播的时候,有些话我没听清,现场的你再说一遍。”
红领巾笑了笑,说:“我想见见这个国家的领导人,我们可以速战速决,把人类的信仰确定下来。”
团长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你别转移话题啊,我的问题你还没说呢。”
……
四眼仔退到一边,穿西装的问他:“你不生气吗?”
四眼仔扶了扶眼睛,回一句:“团长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
城区里的军队把信徒们一批批带出来,很顺利,没有反抗的。
很快接近王庞的居所了。
一片废墟里就这栋公寓完好无损,鬼都知道有问题。
王庞他们快开饭了。
大批军人也来到楼下。
他们上楼,暴力破门,脚步声一路向上,很快就到了居所门前。
“三、二、一。”
“嘭!”刚装好的门再一次被击破。
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兵一下涌入。
“举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