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我没多想,也不在意你情不自己流眼泪是不是天生的,但是我挺在意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用幽怨的眼神死瞪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一眼。
步念抬眸,听见了他的吵嚷,探头再去瞧了瞧被她绑在床上的男子,心情颇好。
“擅闯女子闺阁,此乃大忌。况且一个翩翩君子,心胸要宽广,如何能因为此等小事而对我心生怨怼呢?”说完,还欢快地哼起歌来。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相思情难苦行修,
未得仙缘上清秋。
莫同秋夜诉雨寒,
直叫夏暖入心畔。
若有来生与君绝,
今世因果怎缠绵……”
入画眼眸半眯,神色不善:“你知晓些什么?”
步念嘻嘻一笑:“那就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了?”
“怎么说?”
“孤,名步念。”不念凡尘。
入画听后,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周身灵气波动也毫无征兆地剧烈起来,震得床都快要散架的那种。
步念眼角微抽,“啊?诶?自攻自受的……吗?”
“啪嚓——”确认过眼神,是绳子断裂的声音。
步念淡定地抬起头,直视已经挣脱绳子钳制的男子,表面一派镇定,其实内心早就气得一批了。
果然,不能太相信外物了。(言外之意:这什么破绳子!)
步念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就不得不面对自己惹出来的祸患,“公子莫恼,孤……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入画冷着一张脸,目光锋利,像是一把上古凶器,狠狠刺穿了步念的伪装,透视到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污垢心思。
事实上,这只是入画单方面的个人想象罢了。而在这个空档,步念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楠木椅上,手拿一颗苹果,看猴子耍戏一般无二的神态看着他站在床边幻想。
“咔嚓——”苹果真脆。
“嗯?”入画猛地被这一声脆响惊醒。
“喂!”步念不耐烦地打断了入画的思绪,“现在,孤且饶你一命,赶快滚蛋吧!”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语气,传到本就敏感的入画耳中,显得尤为刺耳。
“嘭!”
入画一怒之下,一掌震碎了步念已经睡了两年的床榻,击起灰尘飞舞。
而步念本人也因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微张小嘴,而芊芊素手正将苹果往嘴里送。
“步姑娘,出什么事了吗?需要奴进来帮忙吗?”门外传来闻讯而来的侍女急切的声音,夹杂着脚步飞踏的嘈杂。
啧,有些麻烦。
“啊,呸呸呸!没有呢,就是床塌了,再去准备一张吧,不然,我晚上必须得去元梧那里蹭床了。”步念擦了擦嘴,非常不在意地扔了沾上灰尘的苹果,半开玩笑地冲门外喊道。
“真的不需要奴进来吗?”
“不用了,你进来只会越帮越忙,哦,对了,顺便再去厨房让允叔多准备几碟糕点吧。”
“好的,姑娘。”侍女听房中人这般说,虽然心中的小人委屈地泪流满面,但这才算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谁都可以不知道,但她不能不知道她侍奉的这位主子,端是嗜甜的,却又毒舌不饶人。喜欢吃喝玩乐,唯一不能缺的就是吃的了。
听门外脚步声渐远,步念也就缓缓开口了。
“你合该赔偿——我都睡了这么久了,有感情的!”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话问的模棱两可,可更让人注意的,是入画。
他冷森森地说话,狰狞着一张白脸,甚是骇人。
“别这样,怪吓人的。不就是被人甩了吗,有什么好难过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念一枝花?自身条件这么好,不怕没有小娘子。”
步念兀自拍了拍手,到柜子旁拉开抽屉,取出一方稍微大一点的手帕,走到房间的珠玉帘子后,细细擦拭着一方软榻。
“……”
入画安静下来,疑惑地盯着那道影影绰绰的认真背影,耳朵也自觉地竖了起来。
“妖有千年寿命,人无百年孤独。你是妖,有人的情欲没有错,但是错就错在你不知收敛。在你明知道对方厌恶妖的存在,他们一家甚至容不下妖时,却还是逼迫人家姑娘去选择跟你还是跟他们生活。”步念顿了顿,慎重思考了一番,又道,“幼稚之至。”
入画抿了抿颜色艳丽的唇,垂下头,虚心地请教:“那我该怎么办?”
步念斜斜靠在软榻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嘲讽地开口:“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蠢钝如猪的妖精!”
入画涨红了脸,在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箭刺入膝盖的声音,那是整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别这样想,容易上火,毕竟你起码还有一样是别人比不上的优点啊。”步念侧头,将脸面向帘子,眼睛直盯着帘外的人。
如同看透了那人的想法一般,揶揄地开口。
“是什么?”入画满含期待地望着她。
“啊……”步念又歪头转过了脸,似是不太忍心,却又故意拖长音调,“可能是——缺心眼儿吧?”
“刺——”又是一声中箭的声响。
“果然不能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来。”入画强装淡定地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举起的宽大手掌恰好掩住了眼中的郁闷。
“呀~没必要的。”步念弯了弯眉眼,温婉说道。
那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如一道阳光,仿佛照进了人心里,暖融融的,只不过,若是细看,却也似乎能体会出其中的万般苦涩。
可惜,入画隔着一道屏障,只能稍稍看见步念那让人舒心的笑,注意不到其中的百转情绪。
步念向来知道自己的笑杀伤力有多大的,连元梧那家伙都说,看到她的笑自己都禁不住地晃了眼。
她不经常笑,但嘴角天生的弧度却让人认为她在笑,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使得不少人趋之若鹫。
步念在绿城下榻之后,元梧也为此费了不少功夫。
如今,入画看痴了,心,不受控制地繁乱跳动,乱了规律。
他,好像又动心了。
……
“没什么好奇怪的,”入画在被赶出来之后的一个时辰,坐在台阶上很郑重其事地说,“调戏了人家姑娘被赶出来,很正常的吧!”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一道清润的男声突兀出现在他耳畔,当入画正准备侧耳去听,忽然感受到了湿热的气息。
入画:“???”
星辰用他那张清隽淡雅的脸,做出妖孽般地舔嘴唇动作,眼尾轻勾,轻声说:“入画,想你了!”
入画:“!!!”你想就想,干嘛舔我的耳朵!变(防和谐)态吗?
入画挥了挥手,将星辰枕在自己肩膀上的脸扒拉开,很是嫌弃地用衣袖子抹了把脸。
“两个大男人靠那么近干嘛,又不是龙阳之好!”
星辰:“……”呵呵,男人。
良久,彻底安静下来的两人一齐正襟危坐在台阶上,双目放空,思索着什么。
终于,长久的沉默后,入画率先开口道:“师父有女儿了吗?”
这可真是个敏感的话题……
星辰皱了皱鼻子,不解地转头看向他。
“有没有?”拔高音量。
“你问这个做什么?谁告诉你的?”
“没谁,你就说吧,我知不知道有多大关系呢?那她,不会惩罚你的吧?”
“碰到她了?”
入画点了点头,道一句肯定,然后,两人就又闭嘴不说话了,结束了这打哑谜一般的对话。
不知怎的,刚平静下来的状况,被“咻”的一声,打破了。
入画从台阶上,以火烧屁股的姿态,弹了起来,像是远离什么病毒一样,后退了三米才停下.
“哎,入画嫌弃我了啊?真是伤心。不过再伤心,我还是得向你要一个解释,喏,比如说,她在哪里?你何时见到的?”星辰言笑晏晏地眯着眼,清润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子威胁。
然后,慢悠悠地收回手,笑容灿烂地看着入画。
“手感不错。”
“星辰!你找死!”
午间,
绿城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步念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也被紧急征用调走了,此时,全城都在为今日的封祭作准备。
元梧显然是最停不下脚的,反正步念已经一上午没见过她了。
“可真热闹啊,也不知道元梧身为准阁主,所做的事务是什么。”步念闲到在后院花园中咸鱼一样躺着,惬意地阖上眼。
此刻,没有人会在意花园里的步念吃没吃饭,所以,步念不仅是累,而且饿得不想动弹。
“小侍女说过替我向允叔转告,多做几碟糕点的,她竟然忘了,忘了!她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步念努努嘴,可怜兮兮地歪斜在小榻上,生无可恋地抱怨。
喋喋不休,哀怨不停。
(各位读者小天使如果想象不出来,那憨憨作者就形容一下,是特别像那种深闺怨妇的感觉——注意,憨憨作者可能在水字数!)
“窸窸窣窣——”
“谁?”步念已经饿到不想装逼地浪费气力,去吼那么几句,于是她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子,又敛起来,态度极其敷衍。
“阿念,我,我,我是……”
“哑巴?”
星辰:我真的只是紧张而已!
“我,我是,是你舅舅!”此时此刻的星辰,手揪着衣角,一直在绞啊绞。
“哦。衣服都给你揉烂了。”步念不在意地颔首,表示明白。
“你,不问些什么吗?”小心翼翼的语气。
“你需要我问什么,或者说,是你想告诉我什么?”淡漠的语气,让星辰心下一凉。
情况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