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昭华殿里,华贵的瓷器跌落在地开裂,上好的书画也被撕得七零八落。侍女们候在殿外,大气不敢出,只得在听见又一器具摔落地时,惊出一身冷汗。
脸色苍白的女人发簪凌乱,眼里尽是血丝,身上的朝服也已褶皱不堪。
她赤着脚走过狼藉,嫩白的脚底被瓷器划破,她却丝毫不觉痛意。忽然,她抬头朝架上看去,一把嵌着绿松石的匕首在灯火摇曳的殿内,散发着幽幽的光。
那是桁皇在她凤箐16岁时赐予她,匕首名唤“清和”。
“清和清和,清净平和,与世无争?”凤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一步,取下了这把匕首,用手轻轻抚摸着柄上的宝石,眼角不经意间湿润了。
“父皇,如若一开始就决定要把这江山给小妹,又为何要给我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幻想总让儿臣觉得江山,本该就是我的。”
凤箐的眼睛染上了赤红,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重。名为嫉妒的种子,悄悄地种在了心间。
半晌,凤箐才将匕首放回原处,开口突然有些沙哑。
“花颜,给本王梳洗,亥时便出发去觐见陛下。”
花颜在殿外流了一背的冷汗,陡然听到主子的叫唤,趔趄了一下,推门入殿。
“奴婢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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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双眼,眼前却是尘土飞扬的沙场,敌军的黑甲红靴不绝如缕,她本能的举起手里的缨枪,朝这些人刺去。
霎时,地面出现了一朵朵夺目的红花,他们捂着伤口倒下,奄奄一息。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些什么。
或许他们也有牵挂的人,也许他们的本意并不想与同类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可由不得他们。
凤挽歌在氤氲的水汽里缓缓睁开了眼,脑海里的一切似乎挥之不去,神情里初现的解脱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寒意。
凤挽歌起身踏出浴池,自行擦干了头发与身体,顺手摸了一只木簪绕了长发,随即套上了寝衣。
她向来不喜让侍女来伺候她沐浴。
踏出浴室,凤挽歌想着明日还得要处理许多公务,打了个哈欠,朝寝室走去。
“陛下,摄政王求见。”朝歌隔着寝室的珠帘,轻轻的应了一声。
凤挽歌的手刚碰到床榻,又缩了回来,顺手披了一件朱红的衫在身上。
“让皇姐进来。”
撩了珠帘踱步而出,凤挽歌抬头便看到了身着嫩黄留仙裙的凤箐在向她招手。
阿姐还是那么温和近人。
“早已入夜,皇姐到澄明殿来有何事?”凤挽歌让朝歌取了些凤箐爱吃的小点心,热了壶茶。
凤箐直勾勾地看着凤挽歌,强压内心的不忿,笑道:“自是来看看挽歌有没有好好理政。”言语里带着些许揶揄。
凤挽歌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拿起盘里的蜜枣塞到凤箐的嘴里。
“喏,吃枣也堵不上皇姐的嘴?”凤挽歌打趣道。
凤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嘴边已经被凤挽歌黏上了蜜。
对于凤挽歌的亲密之举,在凤箐眼里变了味,厌恶更甚。
凤挽歌并无察觉,只觉得阿姐有些不太乐意搭话,想必是阿姐乏了。
“明日早朝还需皇姐与孤把持,快回昭华殿歇息,免得力不从心。”
凤箐觉得她是在赶她走,心绪不宁的人,常爱往坏处想。手微微握紧了些,脸上却还是浮现出笑靥。
“那陛下好生歇息,臣先行告退。”凤箐起身行礼离开,步伐匆匆地踏出了澄明殿。
无人看出她的心思旖旎,更看不出她系于腰上的“清和”。
种子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