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出事了,你快醒醒!”
靖宛本就浅眠,木樨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时,她立刻从迷离的梦中清醒过来。睡前她思虑前世种种,并未来得及闩门,因而木樨只敲了敲门就推门进来了。
“何事?”
“小姐!下面来了一群强盗,正在和驿站掌柜的对峙,看这个样子,只怕是等下要上楼来。我刚刚已经给安管事送了消息,但是他们在后院,只怕是要我们先自己想想办法了。”
木樨的脸上带着惶恐,显然是被外面的阵仗吓住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向安总管报信,说明内里是个聪慧的。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她这会儿一无所知,可先天养成的习惯让她面上依旧镇定。
“无需慌张,先洗个帕子来让我净净脸。”
不镇定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走到绝路,也不能让自己给先吓死了。
靖宛身上的那份临危不惧的气质仿佛感染了木樨,令她也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先前不进城门时的训斥还在眼前,让她对这位江南长大的大小姐有了一份敬畏,现在又只有她二人相互依靠,使得她不由得对靖宛又多了一份亲近。现下便打定主意听从大小姐的吩咐,将眼前的危机度过去。
靖宛擦了擦脸,思绪清明了许多,让木樨扶着她去了门边查看情况。
因这驿站只有在外方官员年底进京述职的时候才会多些客人,所以日常管理上便有些松懈。故而她便在楼上上房休息,留了木樨在旁边房间伺候,安总管带了其他护卫去了后院大通铺安置了下来。京城乃是天子所在,治安一向是重中之重,驿站又是专门提供给官员们安歇的公家地方,未曾想到竟还有强盗出现在京城边上。
待她刚到门边,发现对面也出来了两个人,正是先前碰过面的顾云徽和温莞言二人。看样子他们也是听到了动静出门查看情况的。蓝衣的温莞言想必是未曾想到对面住着的就是她,看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又暗藏了些担忧。这显然是对一个萍水相逢又陷入如此境地的姑娘表露出的正常态度。但是顾云徽的眼里只有怀疑与疏离,眼光里带着探究,虽然不明显,却让她觉得分外不舒服。
看来她并未料错,先前那道打量的视线是来自于顾云徽的。
只是现下无暇顾及他这份打量,楼下的对峙结果已经逐渐明朗。这群打家劫舍的歹人看样子已然不再耐烦,为首的一名魁梧壮汉随手挥刀斩杀了离他最近的店小二。叫嚣道:“还不快点将银两拿出来,不然这就是你们全部人的下场。”
靖宛竟还识得那店小二,可怜那店小二只怕还未曾清点今日的打赏就已一命归西了。
掌柜的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但是还颤颤巍巍地求饶道“各位英雄好汉,小的今日的所有收入全在这里了呀,账上的钱乃是要上报官府的,不巧昨日刚过了日子。这手上根本没有现银了呀。”
“老贼!休的骗人!当我们是好骗的吗!既然如此,那就不怪我们动真格的了!”那大汉气的咬牙切齿,向身后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随即他们便动手将掌柜的架了起来,在柜台前四处搜寻。
其他人眼见如此,也大了单子,四处打打砸砸,不一会儿,一楼便一片狼藉。
“老大,我刚刚看外面停了几辆车马。能住这的都是头上戴了乌纱帽的,说起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劫了楼上的人,回去讨要些赎金来如何?”
却见其他人正在打打杀杀,一个身材矮小却贼眉鼠眼的人凑到那领头的壮汉前叽叽歪歪的说些什么。
“不行,孙二,我知道你为人机灵。但是你要记得,像我们这种刀口上添血过日子的人,有些钱能赚,有些钱不能碰。等下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好处自然是少不了我们的。又能抢些碎银留我们兄弟喝酒。其他的就不要多事了,万一碰到了不该惹的,那才是我们山头的灭顶之灾!”
大汉看起来十分信任眼前之人,想来是要回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其他兄弟,谨慎地压低了音量在那“贼眉鼠眼”耳边说了几句。
靖宛自小跟着祖父学习,却多是沙场上排兵布阵的本领,其他只学了些防身的近身招数。在上辈子里,也是依靠着这些招数逃过了一些劫难,磕磕绊绊的到了京城。
后来跟了那人,学的多是用毒用药的手段。在她看来,这样对付别人,总是有些下作。可是复仇压抑了她当时所有的认知,只知道拼了命去学这些玩意儿,终究是对这些变得无比娴熟。
这样的她,自然是听不到相隔如此之远的耳语。但对面二人肯定是听到了,因为他们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没有自己漏掉。
压下对于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的好奇不提,她悄悄向对面两人比了个手势,指向了对应二楼楼梯另一边的帷幔。
这客栈二楼是个缺了一边的“回字形”,坐北朝南的方位,进了门对应着的便是上二楼的楼梯,靖宛与温顾二人各站在东西两边,但因为楼梯略略偏向东边,因而在西厢的靖宛离得便远一些。在靖宛的角度,刚好能观察到那一伙强盗的背影。靖宛方才向他们指的便是挂在二楼南边的帷幔,虽然装饰的成分居多,但看材料还是能认得出来是上好的绸缎。靖宛不清楚他们轻功如何,但扶着帷幔踩着房檐过来应该是足够了。现下底下的劫匪都在忙着搜罗钱财,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攻上楼来了。这边只有她与木樨二人,这场面她赌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对面二人共渡难关。可能对于温顾二人来说,和她联手无异于是增添了包袱,但她以上辈子对顾云徽的了解,这个时候他不会袖手旁观。再者,温莞言身为人世家子弟又自幼被家人娇养、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怎么着也不会错过英雄救美的桥段。
就算错过他们不乐意合作,强盗们要是真的冲了上来,她也有办法让他们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