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帷缓缓戴上了黑色的眼罩,这眼罩虽然只是仅仅遮住了他的左眼,但小乔感觉,这眼罩仿佛遮住的是傅帷的整个人,而他,本就是一位戴着面具的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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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阳缓缓上升,春日温暖的阳光倾洒在这苍茫的大地上,夜,也已尽。
火树银花,宝马雕车,香气怡人的叹春院褪去了所有的繁华,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傅帷缓缓走出了叹春院,眯眼看了一眼东边的朝阳,伸了个懒腰,发现齐石和施襄夏早已站在叹春院门外不远处,明显在等他。
施襄夏将一张银票递给傅帷,斜眼道:“那小姑娘是谁?”
“婢女。”傅帷说着接过那张银票看了看,不禁笑问道:“那风尘女子给你的?”
施襄夏揉了揉眼睛,露出一抹疲态,含糊道:“恩。”
齐石一脸惊讶,朝施襄夏伸出大拇指,“厉害,厉害,没想到施兄也是高手,枉我还自称青楼才子,忏愧忏愧啊。”说着把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轻轻晃了晃。
傅帷看了看施襄夏,又看了齐石手中的折扇,笑骂道:“以后打死都不和你们俩一块逛青楼了,难受。”
齐石的扇面上原本是一张白纸,但现在,上面却有三幅女子画像,形态迥异。有怀抱琵琶的丰腴美人,跪坐着,丰满圆润的体态曲线毕露;有手捧古琴的婉约女子,素手纤纤,玲珑婀娜;有双袖似长绸的典雅女子,腰肢纤细,舞姿灵巧,翩跹似蝶。
傅帷忍不住看向施襄夏,一脸的疑惑,小声问道:“这银票她为什么又还给你了?”
施襄夏一脸不耐烦道:“什么叫又还给我了?这银票又不是我给她的,这银票是她给我的报酬。”
傅帷嘀咕道:“我昨晚见过她,眼睛没毛病啊?”
施襄夏那双永远不知道看向哪里的眼睛斜向上看着,“啥?”
“我说你描绘描绘你昨晚做的事情,我思量思量那女子给你银票的正真动机。”
“你去问齐石,就是那本《风流绝畅》里面的场景。”
傅帷抚了抚额头,喟叹道:“苍天负我啊,曾经有一本珍藏的孤本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等我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说,齐叔,能不能把书还给我?”
齐叔轻轻合上了折扇,朗声笑道:“当然...不能。”
施襄夏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那女子真是太笨了,就那几个场景,学了一整夜,害我都没能睡觉。”
傅帷和齐石同时转头看向施襄夏,“咦...”
齐石眯眼道:“一整夜?”
“恩,在床旁边站了一整夜。”
“哈哈...”
“哈哈...”
施襄夏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傅帷和齐石,“不是你们说‘春宵一夜值千金’吗?我教了她一晚上,她给了我一张银票,这不正好,两不相欠。”
齐石弯着腰摇了摇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一夜。”
“一刻怎么值那么多钱?”施襄夏说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再也不逛青楼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齐石看了一眼施襄夏的背影,虽然不愿承认,但在心里不禁有些羡羡慕他。
施襄夏被称为棋痴,眼中只有棋局,对其余的诸事,皆不放在心上,真正的心无旁骛,物我两忘。
三千大千世界,百万浮屠众生,又有几人能不困于心?不迷于情?又有几人能在追逐的道路上可以一往无前,不瞻前顾后,不迷惘彷徨?这些,施襄夏皆可以。
即便洒脱不羁如齐石,心中还是有些事放不下,有些人忘不了。
客栈内,熏岱板着脸独自坐在客栈的一楼,桌子上放了一些简单的糕点。
傅帷抬了抬眼皮,笑问道:“墨竹呢?”
熏岱依然黑着脸,不冷不淡道:“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中午就回来。”
傅帷尴尬地搓了搓手,坐在熏岱旁边,齐石则小心翼翼地坐在离熏岱最远的位置,施襄夏根本看不出来猫腻,坐下便开始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含糊道:“熏岱,昨晚你怎么不去啊?”
熏岱眯眼看向施襄夏,森森笑道:“好玩吗?”
施襄夏猛然抬起头,往上翻了翻斜眼,“恩,还行,就是睡不好,以后不去了,我还是更喜欢睡觉。”
熏岱笑着扭头看了一眼傅帷和齐石,又转过脸看向施襄夏,“昨晚,公子和齐石可还开心?”
施襄夏抬起头喊道:“掌柜的,再来一碗粥。”
“问你话呢。”
“什么?”
“我问你昨天晚上公子和齐石玩的可开心?”
施襄夏用经典看白痴似的眼神看向熏岱,“你问他俩不就知道了?”
熏岱眯眼笑道:“我就想和你聊天。”
“我不想...”
熏岱恶狠狠道:“那你大概是不想吃早饭了。”
施襄夏看了看身前的空碗,又看了看傅帷和齐石,最后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熏岱身后的客栈小二,使劲点了点头,“恩,我应该是...特别想和你聊天。”
熏岱接过小二手中的粥,又恢复了笑意,“你说吧,我听着。”
施襄夏使劲挠了挠头,“昨晚,我们三人坐在一间特别大的房间里。”
“有多大。”
施襄夏看了看四周,“和这客栈的一楼差不多。”
“还有吗?”
“恩,一会就来了很多姑娘。穿的花花绿绿的,身上特别香。”
好看吗?”
“也就那样,不过能看出来都是女的。”
“你看不出来谁是女的啊?”
施襄夏舔了舔嘴唇,“粥凉了,我喝着和你聊好不好?”
“好啊,你先说谁看起来不像女的,你回答完我就给你。”
“齐石和公子就不像女的。”
“那时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你看哪位女子看起来不像女的?”
“就你了。”
熏岱咬着牙道:“我哪不像?”
施襄夏摇了摇头,“说不出来...恩,也不是,应该是都不像。”
熏岱笑着将碗递给了施襄夏,当施襄夏正想接过腕时,突然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方,“有杀气。”
......
傅帷接过粥碗放在小乔身前,“喝点粥,多吃点,过会就要起身了。”
小乔低着头,手则在不时地搓着衣角。
熏岱也看向小乔,“这小姑娘...”
傅帷一本正经点了点头,“证人,我昨晚就和她待在一起,一步没离开房间。”
“傅公子的口味很独特吗?”墨竹说着从客栈门口走了进来。
傅帷抚了抚额头,满头黑线。
熏岱则充满敌意地看向墨竹,墨竹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脸庞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莫名其妙道:“不用着急,会有机会的。”
“哼,就凭你?”
墨竹大大咧咧坐在桌子上,“傅公子,如何打算?”
傅帷眯眼看向墨竹,“怎么讲?”
“直接去南疆还是另有打算?”
傅帷依然看着墨竹,不过并没有搭话。
“我想逛逛这中原九州,不知傅公子有没有兴趣?”
傅帷笑道:“可你并没有抓住事情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