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四皇子夏云卿?”
说实话,方逑看到夏云卿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惊讶是假的。
据他所知,南夏四皇子夏云卿在南夏一直是身简少出,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连南夏景帝见他的机会,一年也只有那么几次,更何况是他?
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见过他本人,虽然只有那么一次,却给他的印象极深。
“你是来见我的吗?”方逑明明嘴边有很多问题想问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南夏四皇子夏云卿,比如:四皇子你不是在南夏吗?还有:你怎么来的君氏?南夏离君氏可是隔了两三个诸侯国的距离,一时半会可来不了。
可到他嘴边只有那么一句:你是来见我的吗?
虽然很不可思议,不像他平时开口的风格,可他还是开口了。
“已经十五了啊。”夏云卿没有正面回答方逑的问题,耀华的桃花眼定定的看向方逑怀中露出一丝信角的信,他笑了,回了一句:“看来你已经拿到了。”
方逑顺着夏云卿的目光看去,见自己怀中藏匿好白七日给他的信露出一丝信角来,他伸手望怀里掏了掏,把信重新藏匿好。然后转头定定看向夏云卿,语气很肯定的说道:“你不是他!不是南夏四皇子夏云卿。”
“夏云卿”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来,没有作出回应,身影却逐渐消散在方逑面前,隐约只留下一句话来,在半空中盘旋许久:“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你想要那个的答案还在南夏,快些回去吧。”
方逑闻言愣了,他站在原地徘徊了一会,然后四处张望,伺图想找到那个“夏云卿”,可他找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
或许,那个“夏云卿”已经走了,所以也找不到他了。
方逑抿了抿唇,不语,只是走到离他最近的那颗秋叶树的位置,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树干。
“嗒~嗒~嗒~”一共敲打了三声树干。
他随手翻出一个面具扣在连脸上,负手,抬头望天,心中默数几个数。
果不其然,在他数了不过数十之数,对面便出现了一行人。
那一行人衣着像是行走江湖所必备的便装,每人还各佩带了一架长弩,背在腰间,还外带了长弩所用的箭羽。
他们也是一个面具扣在脸上,只是带的面具各不如一。
其中,有一带着鬼面面具的男子从那一行人中走了出来,似乎是那一行人的领队。
他朝带着面具的方逑那边走去,走到相隔他们二人只有十米远的距离便停下,对方逑拱了拱手,开口道:“又见面了,先生。”
方逑点了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物,那是个长方盒子,里面装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方逑一把准确无误的扔给了那个领队,开口道:“阁下可方便告知姓名?”
领队一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闻言,面具之下的脸闪过几分迟疑,不过半许,那几分迟疑褪去,回答道:“无情。”
方逑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你可认识白七日?”
这回,那个领队,也就是无情,他回答得很快:“认识。他是君氏的国师。”
方逑闻言,面具之下的脸一僵,他本是随心一问,没想到······只是想到之前七日曾称呼过自己是国师,那时自己还没注意到。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可能是七日随口说溜出来的,事后,七日没有解释之前为何突然称呼起自己是国师。
可能真的是他一时随口,或许七日不想同他说,所以他也就没问,但认真回想起来,能在诸侯国之中称呼自己为国师的,在诸侯国中,除了君氏,唯有北越了。
君氏是后来,有一个极受宣正帝他爱重的男臣,因荣宠而获封的国师,在朝堂中一直和大将军花无夜作对。
北越则一脉单承,自前朝夜秦起,便有了国师,直至现在,纵然改朝换代,又立新主,依然有国师在北越朝堂中活跃,显然是得到北越君臣的一致认可。
难道,七日他······就是宣正帝极其爱重的男臣?那可是·····方逑又想到白七日那张妖美得过分的脸·······
七日,他怎么能如此·······明明他是最厌恶那些男宠之流的,不喜男子涂抹胭脂,衣着华艳,神态妩媚·····虽然在见到他时,他没有如此这般打扮,可眉眼、神情间却透露出一丝妩媚来,还有那纤长到过分的芊芊玉指,那是一名男子身上应有的一双手吗?
七日他,到底经历些什么。
他不由深呼了一口气,不敢再想下去,他怕再想下去,他会疯的!
“你手中拿到的军部图是假的。”方逑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对无情开口说道:“从我潜到大将军府,假扮青衣官员,顺走军部图时,我就在想,宣正帝一向深信多疑,连自己的皇子算计起来,都可以不当成是自己亲生的皇帝陛下,又怎么可能轻易将如此重要的军部图,放在兵部三十六阁密库内,这样对花无夜而言不是太明显了吗?”
“纵然兵部三十六阁密库重重防卫,严守得一只虫子都不能进出。可花无夜还是兵部的尚书,是兵部的顶头上司,宣正帝把花无夜放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难道就没想到花无夜会打军部图的主意吗?”
方逑勾唇,对无情继续解释道:“他想到了,也想到花无夜会借着他大将军以及兵部尚书的身份拿到军部图,再造假一份,重新放回兵部三十六阁密库内。所以,当天便下达了让花无夜即日远征北境南夷的诏令,让他心甘情愿的跳下这个坑,再等他还朝,预备造假一份新的军部图时,便让兵部三十六阁密库传出军部图被盗的消息,让花无夜知道。”
“然后,再借机宣他进宫,撤了他的兵部尚书一职,缴了他调令边境十万兵马的兵符,让他反省思过,追回军部图,逼花无夜造反。宣正帝知道花无夜手中那份军部图是假的,所以他会在真的军部图身上动手脚,以真的军部图布局反击花无夜。
只是没想到,假的军部图已不在花无夜的手中,兵部尚书的位置也空了下来,君氏各方势力现在力争夺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宣正帝为了稳定朝局,让如今这个有利于他的局面继续维持下去。定然要找个远离各方势力范围,甚至不起眼的官员顶上这位置。”
“这是你主子的目的之一吧。拿到这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再让宣正帝与花无夜窝里斗,两个反起来。这的确是璃王殿下君若璃的作风。”方逑话落重点,将脸上在面具,扣下,放在手里把弄,看向无情道。
无情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手中的长弩以及他身后一行人的长弩,齐齐对着他,面具下,脸上神色数然,语气里满含杀机,“你是谁?”
“我是谁?”扣下脸上面具的方逑勾了勾唇,嘴角含笑:“我想你们主子会认识我。”
“我是方逑,许家的那个方逑。”
月光下,方逑的面容,仿佛踱了一道月华的光,清隽得可人。
于君氏邑都又数百里开外的一片小郊林外,他负手而立,对面是正对他的,是数架指向他的长弩。
风起。
带着他的无声叹息。
“风起了,我也该回去了·······”
··········
君氏某座峡谷茅草屋内,酒香四溢。
有一白发长须糟老头,衣着布衣,睡在炕上,睡得是左右翻滚身子,呼噜打得直响。
这时,有一人推门而入,手中还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睡在炕上的白发长须糟老头,想也没想,眼睛还没睁开,就这样睡着,抽手将怀里的酒壶对着来人扔了过去。
来人见此也不避,弹指挥袖,朝他飞来的酒壶便老实的飞到一旁搁着的四角方木桌上。
桌上尘土埃埃,一层埃着一层,似乎有多日未曾擦拭过,来人皱了皱眉,掏出一方帕,铺在桌上,将手中提着的一壶酒,搁在桌上,对睡在炕上的白发长须糟老头说句:“我走了。”
不知何时,还睡在炕上的白发长须糟老头醒来,看着来人,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怎么刚来老夫这儿,你就要走?呦~你还带了酒。”
来人见此,颇为失笑:“汝怎么醒了?是闻了酒香,醒了么?”
一不小心被来人点破心思的白发长须糟老头,怒了:“瞎说什么?我这不是听着是你的脚步声,知道是你来,就醒了吗?”
“原是如此。”来人点了点头,“是吾理解错了,汝不是被酒香馋醒,而是被吾的脚步声吵醒。”
白发长须糟老头闻言更是一怒,怒极,便对来人埋怨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来人见此,便不再有意欺负他了,点了点头:“书院还有事,吾还须回去处理。”
“哦。”白发长须糟老头有些失望的应了声,“我还以为你这次来,专门看我来着。”
来人浅笑回答:“见一小辈迷茫,特来指点一二。正好汝也在此,便带酒看望一下。恩,其实不是看望,只是顺带给汝赔罪,免得汝误会,吾此次前来,并非来看汝。”
白发长须糟老头:“·········”
“你走!你走!真是气死老夫了,你这人说话就不能假一回吗?让老夫我高兴?高兴?”
来人被白发长须糟老头一气之下,拒之门外。
他苦恼的看着封闭得死死的木门,很想对里面的白发长须糟老头说一句:既然,赶他走,能不能把他一手提来的一壶酒一并送出来,既然,他人都被赶出来了,那他送的酒也不必留着,让他一并带走。
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怕他又生气,生气之下,又翻脸不认人。
想着,来人无奈的摇摇头,顺着来时的路,又走了出去。
天上的月亮照亮着回去的路,同时,也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那是,方逑所见到的“夏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