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牧烜小心翼翼的问她:“你会不会怨我带你来这里?毕竟这地方在外人看来有些晦气!”
杨悦琪微笑摇头说:“不会啊,我没有那么多忌讳的,这里风景这么好看,还有你在旁边守着,一点也不觉得晦气。”
瞿牧烜将杨悦琪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一边向白色的台阶上漫步走着,一边缓缓对她倒出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沉痛记忆:“记得行刑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一个人躲在这里痛哭,自那以后,每年到他的忌日,我都会过来这里,后来,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习惯了来这里看上一眼。”
杨悦琪随口问他:“那你今天心情好吗?”
瞿牧烜回头望了一眼杨悦琪,目光满含温情的说:“很好,因为有你陪着。”
沐浴在那样温情的目光中,杨悦琪感到身心舒畅,也不免有些动容,便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安慰他说:“放心,等我顺利的离开栖凤阁后,我会天天陪着你,一直陪到你起腻为止。”
瞿牧烜脸上漫出笑意说:“那你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了,我怕是到死都不会腻!”
这家伙又开始撩她了,简直是不让人消停片刻啊!杨悦琪顽皮的用单手撑着额头,装作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
瞿牧烜瞧见她有异样,立马变了颜色,不安的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杨悦琪忙又摆出一副故作坚强的姿态,冲他摆摆手说:“没事的,就是这两天你好听的说太多了,我有点招架不住,缓缓就好了!”
原来她竟是在逗他。
性格单纯直爽的瞿牧烜,看着杨悦琪那古灵精怪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说:“就是听别人说过女孩子都喜欢听,才会说给你听的,你竟反应这么奇特,那我以后还要不要说了?”
杨悦琪勉为其难的表示:“该说还是要说的,毋需频繁,十天半个月来一次就行。”
瞿牧烜也忍不住效仿她的搞怪,脸上挤出一副忍痛的表情问:“居然要间隔那么久吗?”
“当然,念在你我关系这么铁的份儿上,你多说几遍我也不会怪你的。”杨悦琪慷慨的表示。
瞿牧烜神色宠溺的伸手捏了捏杨悦琪的鼻尖,对她道谢:“如此就多谢姑娘海涵了。”
两个人一边赏着雪景,一边你来我往的互相打趣,直到漫步到一坐六角亭处,便决定停靠在亭下休息片刻。
坐在凉亭下,瞿牧烜对杨悦琪介绍说:“其实,这所庭院中风景最美的地方在西南端,那里是一处断崖,断崖下面是一片被丛林环绕的湖泊,对面山头最初生的都是些野花野草,最近两年也不知怎么,竟漫山遍野全成了虞美人,我将这位朋友和他妻子一同葬在了那断崖处,好让他们可以时常眺望风景。”
本来没感觉晦气,被瞿牧烜这么一形容,就好像他们两口子还活着一样,忽然觉得挺瘆人的,杨悦琪毛骨悚然的应了声:“哦!”
一阵寒风掠过,将杨悦琪额前的一绺头发吹散乱了,瞿牧烜看到后便上前拨弄了一下,顺道提醒她:“虽然知道你随性惯了,但最近最好不要再动你的头发了,不然拜堂成亲的时候,就该难为死为你做发髻的仆人了。”
“拜堂成亲?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杨悦琪惊讶的问。
瞿牧烜被她呆若木鸡的表情逗笑了:“你那么意外干什么,我们从小就有婚约了,拜堂成亲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我已经跟父母商量过了,虽然有拜堂这一礼节,却不会宴请旁人,只有我们自己家人,对外也不能让人知道我已经娶妻,这点怕是要委屈你了。”
身为一个从现代穿越到这里的小仙女,杨悦琪对瞿牧烜所提的这些,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她比较在意的是,若她不幸某天被穿越仪突然召了回去,两人再也不能相见,不知对瞿牧烜而言,她算不算始乱终弃?便内心纠结的说:“可是我现在人还在栖凤阁没有脱身啊!”
瞿牧烜突然变得郑重其事的对她说:“这也正是我打算和你商量的,年关将近,只怕要辛苦你装病一段时间。”
“要我装病?”杨悦琪不解的问。
“对,我的计划之一是需要你配合装出患急症不治而亡的假象,只有这样,才能瞒天过海的把你从那里彻底解救出来。”
“那就是说我不光要装病,还要装死咯?”杨悦琪忽然感觉心头掠过一丝寒意,不是她害怕装死,而是这个办法,让她想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那可是个悲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应对之策,因为舅父从小体弱多病,家中常住着一位江湖郎中,那位江湖郎中的医术十分高明,他能配出一种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的药,我年幼时随母亲回去探亲时,有幸见过他几面,前段日子,我有幸找到了他,他答应我会帮我炼一颗这种药,等到时机成熟时,你将药服下,进入假死状态后,由卓珊在旁边做势帮你收殓,然后再悄无声息的将你悄悄带出京城,等你安全出了京城,我就辞官,和你双宿双飞。”
听到瞿牧烜说完这一番话,杨悦琪的注意力很快从假死变成了双宿双飞,立刻无法抑制的联想到,她与瞿牧烜很快就要过上没羞没臊的夫妻生活了,不由脸颊一阵发烫,急忙忘乎所以的捂住了脸。
瞿牧烜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问:“你突然捂着脸做什么?”
杨悦琪忙有些慌张的掩饰说:“没……没什么,就随便捂一下,我大概要装病多久呢?”
瞿牧烜举目看向远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踌躇了片刻后,说:“听那位郎中说,练这种药有些麻烦,其中有一味草药,需要历经三场雪,才可以采摘,烘焙后磨粉入药。现在已经下了第一场,再有两场雪,最多等到这片树林再泛出绿意,你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
想着他们已经离开马车很久,杨悦琪穿的最厚实,自然不冷,但她担心别人冷,便提醒瞿牧烜回去:“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别把卓珊和那个车夫给冻坏了。”
瞿牧烜颔首答应,于是,两人便相携着开始往回走。
分别时,瞿牧烜告诉杨悦琪,这一次可能要至少半个月都不能见面,便强行从她头发上卸了那个珠花,说是要睹物思人,而他则留给杨悦琪一对玉镯,并亲手为她戴在了手腕上。杨悦琪非常喜欢这对玉镯,从与瞿牧烜分别后,一直将它戴在身上。
从那天赏雪回来后,杨悦琪便开始终日卧床称病,每天都表现的无精打采,有气无力,连饭都不敢多吃。
隽姨对杨悦琪还算上心,着急上火的三番五次找来郎中为她诊病,却什么毛病也没诊出来。
对杨悦琪来说,躺床上装个三五天问题不大,时间一旦久了,她就有些受不了了,眼看一天天活的像个植物人一样,不禁黯然神伤,可能她等不到那片树林生出绿意,自己就已经先捂出绿毛了。
杨悦琪迫不及待的想出门透透气,瞿牧烜不在,她就只好对着卓珊一天到晚的死磨硬泡,非让她带自己去那天赏雪的地方再看一看。
卓珊最终拗不过答应了她,杨悦琪开心坏了,出发前不忘精心的画好扮丑妆,然后趁着其他人不备,和卓珊一起偷偷溜了出去。
……
皎如玉树临风前,优点一堆说不完。此时此刻,一座木桥之上就立着这么一位俊俏青年,他的名字叫李殊晏,是当朝皇帝。
李殊晏牵着一匹马,神色有些茫然的站在桥中央,就在前一刻,他差一点连人带马掉进河里。此事也不怪别人,怪他自己过桥时没有下马,却不知这座木板桥早已年久失修,本就不堪重负,被他的马蹄连着踏断了好几块木板,幸亏这马反应灵敏、临危不乱,最终闯了过来。
紧跟在李殊晏身后的贴身侍卫林兆阳,眼见前方情况不妙,及时勒住了自己的马,不然他又要连人带马冲进河里了。
将马勒停后,林兆阳惊慌下了马,大致朝那断口出打量一眼,他自己轻功过去没问题,马却是不能过了。
林兆阳正欲撇了马匹跟过去,站在断桥对面李殊晏立即制止了他:“你不必跟过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林兆阳不放心的说:“主子,您一个人不安全,还是由卑职跟着吧。”
李殊晏淡然对林兆阳下令:“无妨,朕去去就来,你去找人设法将此桥修好,往后少不得要从此路过。”
“这谁干的啊?明明几天前过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老远看到木桥断了一大截,杨悦琪人还没走到木桥边,就开始大声抱怨。
正打算领命而去的林兆阳,听到杨悦琪碎叨,没有吱声,只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桥对面的李殊晏。
见对面的李殊晏手中还牵着马匹站在断口边缘,杨悦琪心里大约明白了,便问旁边不远的林兆阳:“是你那朋友做的好事吧?”
林兆阳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本来想不理睬杨悦琪,直接走开,又感觉此人身份不明,尤其脸上还带着一道疤痕,看着就不像善类,万一她掏出个飞镖什么的,冲着主子丢过去,岂不是要出大事了。便停下来,看看杨悦琪到底打算干什么。
卓珊在身后劝杨悦琪:“既然桥已经断了,不如我们就此回去吧,改天再过来。”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终于不用躲在妓院里装病秧子了,杨悦琪自然不肯轻易回去,对卓珊说:“先别慌,我觉得或许有办法可以过去的。”
杨悦琪对着木桥缺口处瞄了一会,自恃上学时跳远的成绩还不错,便艺高人胆大的对身边束手无策的林兆阳说:“小伙子,麻烦你让一让,我助跑一下,应该能跳过去的。”
林兆阳合作的退开几步,眼睛始终紧盯着这位举止不太正常的姑娘,一旦她露出一点对主子图谋不轨的苗头,就立刻将她就地正法。
本来,杨悦琪跳过去的几率还挺大的,只是没想到,断口边缘处那两三块木板看似完整,其实早已经有了裂痕,当杨悦琪跳过来,双脚重重落上去的时候,瞬间断开了。
眼看杨悦琪就要掉进水里,被站在木桥这边的李殊晏上前搭把手救了上来,并随口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杨悦琪惊慌失措的猛拍胸口,对李殊晏道谢:“呼,好险好险,谢谢这位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