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在东街早餐铺子刚吃饱的张元,看着吴记车马行的大门开了,默默擦嘴结账,掏出当日赢激扬给的凭证看了看,走了进去领取寄放的骏马。
他倒是想更早些来拍门取马,就是怕太惹人注目、让人怀疑,致闲话变成消息,被更早地传闻出去。
前几日,不管是张元拜访过的刘家还是街坊邻居,都被他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要去吉云山的消息,希望赌坊那边发现不对时,能多拖延几天追捕。反正自己的地契一共用低价和造假的方式出贷了四次,没了就没了,只要抓不到自己,就让他们自行扯皮去吧!
顺利将马牵走,张元迅速将放在早餐铺子里的行李挂好在马背上,里面最重的东西都是些耐吃顶饱的肉干,和引火物。趁天色还早,赶紧翻身上马,找了一个熟人最少的路径迅速奔离七大营。
凉风呼啸的迎头吹来,张元已戴好防风的围领和头巾。跃马驰聘、纵情山水,让这个平日里只能在文字间摸索前途的青年,感到了书中无法描述的酣畅和刺激,忍不住于无人处夹紧马腹、张臂长啸!
“幸好早年父亲在世时,家中未衰,我还学过马术。”
想到和自己有过不快的那些家伙,等知道自己一届书生,竟敢卷了他们钱财跑路,张元不禁畅笑出声。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是不错,但你们都曾辱我先人、诋我文志,我虽难提刀斧,但不知他日还可有机会,故而今日此仇不得不报!”
一个时辰后,张元腰背酸痛,两腿之间略感摩擦刺痛,“不行,等停下来休息片刻了。还有十几天的赶路,不能任小痛变大病,到时候我会撑不住的,也要给马儿也喂点草料、盐分了。”
在路边找了颗细树,拴好马匹,张元取下包裹翻找起来,以现在离七大营距离,勉强可以算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用饮水拌着豆饼碎、草料干、鸡蛋黄等物和成半碗浓粥喂给黑马,摸着那乌黑油亮的马鬃,张元越看越喜欢。
“也不知方兄和陈兄有没有离开野芒山?”
左右一望,见无路人来过,张元在树丛中稍作遮挡,松开腰带,将备好的雪蛤膏涂在手上搓热,慢慢抹在腿根内胯间,用来缓解挫痛,姿势稍微不雅,但为了药用效果,张元还是等药膏干凉透了,再整理起腰下仪容。
“这一瓶药不知道够不够让我撑到火石山的商队,噫,前面什么声音?”
望着远方传来的微喧,张元立刻做出反应,将包袱重新挂好,上马静待其变。
远远地,路拐角出现了一队人马,带头之人中有一人着红底披风、铁铠覆面,煞是显眼,其余人大多是黑衣黑甲、兵强马壮,正是司徒山的缉魔科和秦家一众人等。
“不是商队,也不是安民会的人马,不会是土匪吧?也不对,大白天去打七大营,这不是暴露行踪?我还是不想了,躲靠在一边吧,要是也冲着我来,我就直接把行李全抛下,找机会先回大营再说吧。”
张元的判断并非庸人自扰,别说这队杀气腾腾的人马了,这世道很多商队都是半匪半商的存在,在荒郊野外遇上更小商队,直接杀人劫货也不是稀罕事,尸体都不用掩盖,后半夜血味自然就能引来,帮忙清场的豺狼。
也是由于张元有个自小长大的同窗,现在是那火石山商队的副管事,在之前听说了这商队有趟采买的远行,并且这友人也会跟队,才敢直接去投奔的。
见前面还有条岔路,张元驱马上前,像是给迎面而来的骑队让道,而实际上张元找了个树枝葱郁的位置护住后背,远远地反身观测,情况稍不对,就顺这条路直奔而下。
要是现在就转身便逃,反倒显得心里有鬼,到时被追赶岂不冤屈?事已至此,能做的都做了,张元只希望对面这群人能赶快过路。
事情也正如张元期许的一般,这队黑骑于主岔路交口,一闪而过,没有朝他这边赶往,张元长舒了一口气。
“我自诩为熟读兵书、胸藏军阵,也知自己现在只会纸上谈兵,但一见实物,才可观震撼。这队人马绝对胜于我七大营的骑兵!我感到这三十骑就像只有一个步调。一个呼吸,连地面的颤抖都带有了一定的节奏,难道这是那个领头骑将的协调作用?”
张元心道:“本想去北陵见识这广阔天地的,没想到,刚出七大营就见到这如此精锐,不知何时,我这文弱身躯才能披挂上阵?”
不说这边若有所思的张元,司徒山这一队人马其实早已注意远站一边的张元。但是他们对于别人这种避开本部的行为太习以为常了,孤身一人不躲才奇怪呢!
当战争期间,不论己方还是敌方军纪败坏的部队,别说是错身的旅人,就是路过的小村落,屠了就屠了!
还不能让明日不知生死的兄弟们,发发横财、搂搂女人?
你真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只是民口笑传?
“差不多要到野芒山了,这么多天野味都吃腻了,兄弟们加把劲!到了酒家热菜烫酒都算我的。”
护院总管秦遇大笑道,其他一众骑兵呜里哇啦的应和着,而一边的司徒山则大皱眉头,看向铁无动。
他问道:“铁兄,昨日我们还说不能打草惊蛇,今天就这样纵兵玩乐,岂不是告知对方快逃!你家这位总管,到底是安得什么心思?还是说这就是秦家爱国忠君的本意?”
铁无动还是不恼,毕竟本就被派出来干这出工不出力的活,早做好了被人挤兑和相激的准备。
其实在行动出发前,秦家家主就在密室里将任务嘱咐给了铁无动。
“十六皇子怎么在高手云集的堰都逃出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直到我秦家的管域都没被追上,这是事实!现在我们没抓到他,顶多圣上一顿批折责骂,若要真抓到了,呵,那恐怕就不是不识趣那么简单了?”
“三子院里不是跑丢一个护卫,还拐跑了灵马么?就说他和皇子可能有勾结,把重心放在找他上。当然这也是表面籍口,就算看到了那护卫,也最好要放他走!一匹灵马罢了,看把三子急的,但要让那护卫活着被缉魔科找到了,那不就真成了我秦家办事故意敷衍的证据么?所以?”
鉴之于此,铁无动对司徒山的问责,一直是低首附耳、佯装未觉。
司徒山见此,气得窝火,但更是无奈,毕竟当初是自己听说“当空一剑”的武长空会出手,且武长空代表的势力,与某几位现颇为得宠的皇子走得比较近,于是被半怂恿半被动下,应承了这份差事。
哪知那日武长空硬是要压低实力,说什么见识魔门手段,最后受伤退走,只留下自己和一众引气境都没有的缉魔科人手。
此事后,司徒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事件处处透着蹊跷。
武长空的事没有证据也就罢了,可平日里缉魔科发现的吸血食人的魔修案件背后,就算隐藏着魔道邪修也未出现过皇子这般境界的。
而缉魔科一众人等也能凝结一些血阵,只是相比专职军伍不强罢了。对付那些在民间闹出恐慌的魔修,却绰绰有余。
但这一次上峰明显看轻对方实力的行为,让自己不禁脖颈冒寒、细思极恐起来。
司徒山感到自己站在风寒呼啸的悬崖峭壁间,进也不是退也不可。看来自己在官场上的眼光,还不如远离朝廷千里之外的秦家呀。
于是这队追捕陈观和赢激扬的人马,在各自的心里维度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有能力追捕的,宁愿放弃利益都不愿主动出击,没有实力抓捕的,不知怎么交差只能拼死一搏,双方现在互看的眼神中,都带着些许顾虑和警戒。
秦遇觉得实在没必要和司徒山背后的势力闹僵,还是退却一步,在司徒山针对自己的话语下,退让着说道。
“嗨,司徒科长,小人一时失言,切勿责怪。我的意思是说,先分两队把守住去火石山和吉云山大营的道路,在那里边吃饭,边打听消息。要是那两人在大营内也方便围堵,总不能直接一家家挨户搜查吧?想这野芒山大营也是有千人军备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再说这七大营啊,现在终究不归北陵管,而且那边的...与上面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强行动武,实属不智。但我秦家还是有几个往来交好的小家族,在七大营里的,相信他们能帮上忙的。”
再说不知追兵将至的陈、赢二人这里。自两人来到旭日商行后,崔梦瑶并没有日日上门,崔家也没有过分热情,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有势力背景的引气境强者,是不会因为小恩小惠,成为七大营这里势力下的门人宾客。
为避免崔家十里相送的尴尬戏码出现,两人通知一声,就早早地启程出发火石山了,连崔梦瑶都未来陪送。
陈观抚顺着破晓鸿光的鬃毛,“师兄,我们到火石山有什么事要做么?”
闲了多日的破晓鸿光,撒丫子跑得极欢,不时发出哼哧的鼻音。
赢激扬所骑的乌云骓也是匹好马,只是体积上,较破晓鸿光竟短了截屁-股长度,两者都放低了速度,小跑行路。
“养伤强身的丹药灵草是制备好了,但是我的外甲需要修复,顺便给你也制作一件,还有你我的武器也需亲制。”
陈观问道“听师兄这样说,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到时你便知,但是具体的武器还得配合自己的身法功诀使用。当然,你现在是淬体境功力上升期,刻意去学一门兵器的外功,太过浪费时间,所以我建议你考虑下使用短兵。”
“短兵么。”
陈观口中念叨着,“匕首?峨眉刺?短棍?还是狼牙棒?”
“拳套怎么样?那种带护臂式的,还能让你格挡刀剑,上面带些短锥刺,增加些杀伤力,毕竟你现在只会《独猿擒虎》这一套拳脚外功,再备一支长枪”
陈观想了想,近身武器用那种拳套的话,嗯,好像不利于自己施展些扭腕锁节的招式。
“我又想提升些打击力,又想解放双手,那到底该怎么办呢?想想地球上的幻想兵器作参考?嗯!”
突然间陈观有了些想法,那是一件在前世没有任何尖锐棱角,却被列入违禁品的武器,自己亲眼看到一位大学的同学用此物,殴打了几个球场不对付的陌生人,还被派出所带走的情景。
当时的那个武器叫做手指套,它还有两个好听的名字。
叫做手指虎和钢铁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