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子突然吃痛,冷汗直流,心中大惧。
而陈观没作停留,迅疾出左手直抓其右肩,巧力发劲,连带挽小欢子小臂的右手,一拖一卸。
“嗑哧”一声,小欢子终于发出惨叫,正要惊恐求饶时,陈观压手示意他不要惊慌。
“抱歉,兄弟,要是不受点伤,你觉得回去能交得了差?虽然他们都知道我俩关系好,可我刚都放走那两人,你也得给秦家和他们一个交代才行!”
陈观扶住小欢子,“提前不说这事,是要让你分心时少吃点痛,不要怪我啊。”
“你这左胳膊只是脱臼,没大碍的,肋骨估计几根骨裂,我没下狠手。你下去后有多严重装多严重,找个大夫,多躺段时间,正好躲了这段时间的差事。记住一定要小心,秦家人要是看你很快伤就好了,还有那么多来历不明的钱,你指定没有好果子吃偶!”
“还有你放心,就算他执意认为我放你一马又怎样?我没对你下死手,反而他要惩处你,那院里的其他护卫会怎么看他?他这个家就不要当了,只要你把钱藏好了,没什么证据,秦三不会蠢到刻意对付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欢子听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苦笑无言,左手提着右臂,右臂向怀内夹顶住侧肋。
“小..陈观,我下去了。”
“嗯,我就不丢你了,你自己跳下去吧。靠着这盾护着肋下。”
陈观又隐在暗处,看完小欢子吆喝下面人接住自己,又和之前的伤者们,一同被骑兵被送向了回火石山大营。
崖下的士卒们,因一个秦家能做主的人都没有,自然是无心作战,剩者皆张头望脑、两股战战,颇有风声鹤唳之意。
“虽还有十多人在下面,但军心已散!这道关卡再无阻击能力了,更听小欢子的意思,师兄可能真碰不上危急情况,秦家压根就...”
陈观再度上马,顺崖前行,此时他心里的压力大减,不光是对赢激扬,还有的是对自己。
前路已无阻碍,只要到达约定地点安心等待即可,想至此,他便悠然拿出地图观看。
“这个地方叫双马道,离那个蟒栖岩还有个,嗯,三百里左右直线距离。我急速加驰,两个时辰差不多,只希望中间路段,不要再像三千重岭那般处处起伏了。”
放下手中的地图,陈观开始回想今日战斗总结。
“今天的战斗没出什么纰漏,一击就袭杀了我往日要大费周章才能对付的武者,其他几人更是不值一提,但问题不在他们,是出在我自己身上!”
“我本不愿暴露身份,可一见往日旧怨便怒发不止,心境变得爆裂如火,一出手就毒辣异常,整个人都变得跋扈张扬起来,这真的不像自己能做出来的行为。”
“这到底是武道引动我胆量和心态上的变化?还是师兄所说的,魔心放大了我心中暴力、炫耀、骄横、残忍等负面情绪?又或者说在新的世界和环境下,这就是我本应有的变化,而以往冷静保守的我,理该水到渠成地顺应下去?”
陈观陷入了一种纠结,在此刻他心理上发生变化,切实影响到了他的言行举止和处事抉择。
但他不清楚这种变化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也不知这到底给自己最后带来的,是无畏勇敢还是不智冲动?
往日赢激扬对他的提醒,在今日再次应验。
从储物袋拿出易筋经,翻阅到静心章节。
“得加紧这门功法的研究了,毕竟是传闻中的道佛两教至典,应该能化解我学习魔道功法带来的戾气伴身。”
让破晓鸿光持续看着崖下主路判断行进,自己则沉入了修炼状态...
两个半时辰后,陈观身前的景色发生了巨大变化。植被种类、数量、密度也大幅提高,不复稀疏低林草丛,连高耸的崖边也和地面道路接合起来,不再有人工筑路的痕迹,准确来说这里已经没有道路的概念了,只能循着草木较少的地方前行。
又过了一个坡头,马蹄下出现一片下坡路,连远方的树头都能勉强看得清了。
陡然间,陈观在周遭黄绿交织的叶浪中发现了一条褐色,早对比过路程的他迫不及待地赶上前去。
座下的破晓鸿光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加多运起灵气,在这枝叶萦绕的路上狂奔起来。迎着凉风,陈观仿佛找到了那些出逃秦家后,在天野下自由呼吸的畅快之意。
一刻钟后,来到了这块岩山的陈观默默确定起来。见岩上突棱如一条放大无数倍的巨蟒,隆起蜿蜒在这大玄武岩山上,从侧面直至连接到岩山拐角。
而类圆锥状拐角,恰如其分的探出,仿佛是巨蟒狡黠阴毒地探出头,在等停歇的飞鸟上钩。
“不愧叫蟒栖岩,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确实壮美瑰丽,我该寻找附近的小溪了。”
陈观不是没脑子的,他知道赢激扬既然叫他去找蟒栖岩附近的小溪,那必然不是人皆可见的显眼易寻之处。
拍了拍破晓鸿光的长颈,用御兽令对其指令。
“老伙计,又要麻烦你了,闻闻这附近有无水源,得活水才行,你我也都渴了不是?”
小黄马吁了一声作为回应,连打了几个喷嚏,清理下这一路鼻腔内积攒的尘沙,四周探鼻,迎风向判断着。
陈观知道马的嗅觉远超于人,更不用说这等同于人中英杰引气境灵马了,逃亡七大营的一路上,多少次寻路找水、化险为夷都是靠了它的天赋。
屏住呼吸,陈观想给破晓鸿光创造出干扰程度最低的环境,不断环转耸动的马耳也提醒着陈观,小黄马不单只是用嗅觉在寻找。
不一会,破晓鸿光探出了马蹄,一路小跑开来,陈观又从开阔的地带潜入丛林。
“还好这几月在荒野奔驰,都是在冬春之际,不然就算涂了驱虫水,也不知能不能顶住,这丛林里遮天蔽日的毒蚊害虫。”
杂枝乱叶开始阻挡陈观和破晓鸿光的脚步了,很多地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时不时需要绕一个大圈,才能到达想到的位置。虽还是未到,但陈观能感到,破晓鸿光的脚步愈加稳快了,看来老伙计是确定前方有水源了。
又过了一刻,就算没有破晓鸿光的提醒,陈观的耳边也铺捉到了小溪流淌的淅沥水声。
在最后一蓬大丛木的遮挡下,小黄马没有选择绕道而是直接一跃丈高跨了过去,马背上的陈观没注意差点撞到了枝头。
落地一看,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映入眼帘,水不深,可能是淡水季的缘故。一块块各异颜色的鹅卵石都清晰可辨,溪岸边也是以碎石为主,没有多少处泥土堆积。
下马后,陈观按摩着破晓鸿光的前蹄发力处,看着它油亮毛皮下,肌肉线条不自觉的抽动起伏,有些心疼地说道着:“老伙计,自从跟了我,就没了秦家那般舒适的日子,你本应该沙场纵横、扬名立万,却因我,成天被追得东躲西藏、朝不保夕,都是我的无能!但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下次返程时,再也不会有人能让我们狼狈逃窜!”
似是感到了陈观的情绪,破晓鸿光又用硕大的马首蹭了蹭陈观,而后向溪边走去,陈观移步紧随,见它不断伸舌饮水,陈观也蹲下身,手捧些许细细品之。
食血噬元术不光在吸收食物上有特别的左右,在验毒方面亦有奇效。只要在口喉处穴道慢慢运功,咀嚼片刻,若查有异痛,那食物中必是有不利身体的成分,饮水同样适用。
检查无误后,陈观也放开痛饮起来,顺便将路上耗费的水源补充完整。又休整一番,牵着小黄马向水流源头方向赶去。
“也不知这条小溪是不是瀑布分流,先去一探再说吧,就算错了,应该也在附近,反正还有大把时间在。”
抱着这种悠哉的想法,陈观脱下鞋袜,将破晓鸿光一齐拉下溪水中前行,冰凉的溪水和酸麻的脚底传来阵阵舒适,给数个时辰加急赶路带来的绷紧神经以最大抚慰,小黄马也是高兴得直摆尾巴,吁吟欢叫。
终于耳边出现洪流砸在水面的轰鸣回音,陈观心道:“就是这。”,又蹚过了几道水湾,前方终于出现瀑布的源头。
四十丈高的山壁中央,像裤衩一样劈开一道大口子。不同于外露的龙吸水景象,此处裂缝两壁的阴影遮住了白龙般的水流,只能在水量变大时,间隔看到冒出白色的水沫。
两壁口约有三丈宽窄,常年的潮湿环境,打磨得整片内壁光滑无凹,全泛着青绿的色泽,一看就是水苔密布。
要想从这反向爬上去,非得用短刀刺入石壁三寸以内不可,否则手一按压下去都是藻泥藓诟,根本吃不上劲,比油还滑!
也就是因为这种扩音式的结构,让里壁的内瀑布水音传得更远、附加重声。
陈观放眼左右,观察整个山体。见离外壁口再多一丈远处,没有了时常激出的水浪,大半块山壁下因瀑布逸散出的水汽,长满了从上至下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和各种木质藤本植物。
它们纠聚在一起,无时不刻地上演着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抢夺着阳光、水分和养分。
“待会我勘察完内瀑布,上去时配合着绳索拽着那些藤木,应该就行了。先让小黄在下面等着,也不知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拿出些干粮,边走边吃。此时距早上陈观与赢激扬分别,已过去五个半时辰。
夕阳渐残,陈观褪去外衣以防溅湿,准备近观瀑布后侧有无藏身之处,否则这夜宿加上等人,就要另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