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过来的七人骑队之首,驭马踱步上前,一揽胸前黑面红底披风,抽出一把钢锏,遥指陈、赢二人。
大声喝道:“殿下!您都已经伤成这副尊容了,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次即便是将您致残,某家也会把您留下来!”
说话之人自然还是翻山越岭、穷追不舍的司徒山。
“那边秦家的奴仆,某家劝你也不要做困兽之斗,跟我们回去,不然我们不介意将你就地格杀!”
赢激扬现坐在栗色马上,似乎因伤重,缓声轻道:“事到如今,我已无路可退,不过司徒科长,你能否给解答一下我心中所惑?我实在不明白,你们怎么在夜晚还能找到这里的?”
司徒山犹豫片刻,还是从腰后掏出一根冰透晶管,掐着两头,只见管中黑气摇绕。
“殿下,您自己的千秽蛊不会不认识了吧?您可不能将我部缉魔科,都当成饭桶啊。”
“您这千秽蛊是以自身精血为媒介,和多种病秽之气所结合诞生的半灵半实体蛊虫,一旦放出,就会钻入除您以外所有带有灵气的生灵体表,不断自我繁殖,但只会堵塞生灵体表下灵气脉络,并无杀伤力,对吧?”
“可惜真是太凑巧,我部缉魔科正好带来个对付过此种巫魔虫蛊的专家,本来能困住我们灵气两个月正常使用的蛊虫,被特地调试的灵血全部吸了出来!”
司徒山得意的摇了摇晶管,笑道:“现在我们提取到了蛊虫上的魂意进行了改造,即便在很远距离,它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且想回归你体内,就像乳燕归巢一般自然。所以在蛊虫没死绝前,我们只要看它们扑腾的方向...”
将晶管收回怀中,又道:“您现在不会还有那么多精血去做千秽蛊吧?不过无所谓,我们这次备了解药,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陈观此时喝道:“白痴才不反抗,我这一回秦家,能被凌迟都算是恩典了!”
司徒山一听此话继而大怒:“放屁!我缉魔科要的人,他秦家胆敢插手!让他们堵截你们都推三阻四、敷衍了事,简直是目无王法!我这些兄弟,都是避开他们,提前派驻在七大营的,只是那时拿不下你们,才没有妄动。”
“回去某家自要参秦家一本!至于这匹灵马自然也是缉魔科缴获战利,一根毛都不会交予秦家!”
“听某家句劝,你放弃抵抗,殿下会去宗人府拘禁,某家保你能以他仆人身份亦往,至少能先衣食无忧、保住性命。”
“而且你要知道,北陵正值用人之际,只要你没练魔功,等到突破引气境,上峰定会赦免你的罪责,让你进入暗室部队!这也不是稀事,科里也多的是此类人物,怎样?”
听完司徒山这话,陈观脑中不断思考对策。突然,他跳到赢激扬背后,司徒山这边的人紧张得要冲上前来。可见陈观一扣一抓,左手反擒拿住赢激扬,右手捏住其喉管,吼道:“都不要过来,挡我路,我就掐死他。”
赢激扬“大惊失色”道:“小玄子,你疯了?干什么?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陈观恨声道:“你不再要装好人了!你教我的,明明是嫁衣螟蛉之功!每次你出手,我站一边却比敌人受到的威慑都大!你就在准备着,等我修炼到一定境界后,把我吸成肉干,不是么?我早就知晓此事了!”
转脸对司徒山一伙人恶笑道:“抱歉啊,这位大人,我可是学了不少魔门功法的,只能和你们势不两立了!我知道,你们的任务是抓他回去,说什么能保住我就是一堆废话罢了!所以我一定要走。放了我,我就还你一个活的魔道皇子,否则,哼,大不了鱼死网破!”
赢激扬还在破口大骂:“你这下三滥的狗奴才,你今天绝对活不了!腌臜阉货...”
司徒山也被场上变化所惊到,“糟糕,我怎么忘了这茬,他们只是半路相遇,甚至这奴仆是被殿下裹挟而识,非那些魔门同党...”
紧盯着两人,司徒山还在思索对策,陈观哪会给他这时间,直接驱马上前,将赢激扬挡身做盾,又让破晓鸿光紧随其后,直接逼阵。
司徒山这边有些投鼠忌器,那么多年他们围剿过的魔道人士,确实也多是六亲不认、丧心病狂的凶残模样,很多低阶魔修在得到魔道传承后,在人迹罕至的乡村制造灭村灭族惨案的,比比皆是。
司徒山还是缉魔科新人时,和老科长出过一次任务。那位魔修被缉捕搜查后发现,他所修的是一门叫做《万鬼噬天》的邪门功法,只引气境初期,一出手,体外魔气就能凝练出重重鬼影自行撕咬敌手,甚至能创伤他人神魂!
若不是提前得到密报,布置了血阵和无量剑宗的多位高手帮忙,缉魔科根本拿不下来。
那门功夫要吸收他人血肉魂魄为己用,而成年人的灵魂杂质斑驳不说,还会附带怨恨之念带给修行者阻碍。
于是这魔修歪念一动,选用纯洁无垢的小孩灵魂修炼此功,那些襁褓里的孩子在骨肉消融之时只会痛哭哀伤,却不会怒恨于人,自然利于此魔功修炼。
据缉魔科之后调查,此人在被捕前,至少在三省十六地犯下两百件血案,受害家庭无数,其中就包括他自己本家的四位子侄!
所以说司徒山见陈观此时翻脸不认人的变化,非不觉奇怪,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这才是这帮妖魔孽子手脏心黑的样子嘛!泯灭人性、背信弃义才是他们的正常思维方式。
至于两人勾结多年、情同手足,哈,秦家这胡话说出来,鬼都不信!可是话虽如此,并不能改变自己左右为难的处境啊!
这本来要缉拿的对象,又变成了要解救的人质,司徒山感觉这十几年的养气功夫,要被这几月的追捕之路耗费殆尽了。
陈观已经错着身位走到了边道边缘,只是有一骑士横枪矗立。
司徒山笑道:“呵,某家放开缺口可赶不上那灵马,你们要是做戏一起走了,那我部不是蠢到家了?”
陈观咬了咬牙道:“那你们让开些,我总要把灵马先送出去再说,我和他共乘这匹劣马,不就逃离不了你们追击范围了么?”
司徒山暗想,“蠢材,你把灵马送出去,就以为某家会给你让道么?正好还能让你少了些变数。”,对着手下说道:“让开,让灵马先出去。”
那持枪者收枪,侧移马步让出一道。破晓鸿光从后蹿出掠过,陈观正想跟随其后而溜,两边骑士顿时用长兵阻隔。
陈观大急:“你们不守信用!?”
“某家话没说完,这规矩得某家来定,你让灵马走远点至少四十丈远,某家放出一条道路,十丈以内你把人放在地上,某家绝不追你!”
“不然你两人共乘此马,还是会被我等这样围之。若是你把他放下来,二三十丈内,你一人骑劣马肯定能赶上灵马,某家不就追不上你了么?这就是某家的对策。”
陈观佯装想了很久才点头,好像勉强同意了司徒山的说法。表面吁了一声,实际上触碰赢激扬胸前的御兽令,立刻对破晓鸿光下令到。
这时赢激扬剧烈地扭动着,仿佛不甘被擒,陈观不耐地掏出长绳将其双手困住,又掏出曾经赢激扬给他的结冰灵符,一把撕开贴在他的腹间。
“你给我老实点!”,直到他上身躯干结上寸厚的冰层,陈观才将冰符拿下。
司徒山几人见状不惊反喜,又少一个变数,岂不乐哉。
有听陈观对他们喊道,“你们先退远,我怕你们暗箭伤人!”,等司徒山等人将空隙拉大,陈观移至一块崖边。
左下方峭壁恰好伸出一根破壁歪根树,陈观笑对众人,“你们看,我的灵马都吓跑了,现在可怎么办啊?”
众人回首一望,刚刚四十丈处那,哪还有破晓鸿光的影子!趁此时,陈观一把将赢激扬退下悬崖,司徒山被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一息后,陈观马步一立、双手一攥,将捆着赢激扬绳子向左下方荡去,臂膀肌肉瞬间鼓起,脖颈间根根大筋盘动,下足了气力。
司徒山一众,立马上前,可刚刚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马从静到动,也需反应时间,这能触碰到陈观的时间至少等四息后,可恶的是,那奴才还用马身完全遮挡住了自己,张弓搭箭更来不及了。
两息之时,弹绳中段触及歪树,反向支力点的作用,让赢激扬像溜溜球一样变向去更远的前方。
而那里,有一条陈观昨天观察多次,假如自己在山顶被围,可骑小黄马飞越,而其他追兵不可过的山道。
三息之时,破晓鸿光在密林等待处抓住时机一跃而起,将要接住赢激扬。
生死攸关之际,陈观的眼中时间仿佛变慢起来,发力之余还看到,倒垂的赢激扬脸色不是很好,可能是冰冻还有触痛到伤口了吧。
众追兵已近,跃马而来,甩出各类兵器上前,陈观的武感已隐约感到身体被锐气锁定的各处位置了。
三息半之时,陈观撒手,反身一蹬鱼跃出悬崖。
一杆长枪重重点在他左胸口,可这一推,倒是将他推得更快更远了,像是送行一般。
不幸左上臂被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雾泼溅,但他现在连感受疼痛的时间都没有了。远处的赢激扬也恰好跨坐上马背,隐入山下。
四息之时,平躺下落的陈观,看着头上越来越远的伫立追兵,于半空大笑数声,每颗细胞神经都放松下来。
这天马行空计划终是成功了。在他的计划中,要想两人都能逃走,最关键的还是要将破晓鸿光送出去,否则不管怎样,两人都逃不开接下来的追捕,可破晓鸿光的体重,无法从五十丈高度直接跃下,才使得陈观计划难度大增。
刚要从腰间取出降落伞,陈观瞳孔一缩,上方一道黑影袭近,像一只扑食的巨蝠!
黑影远胜于自己下落速度,正是那追兵领头之人。
司徒山此时怒发冲冠、眼若冰髓,自己又被耍了!
被一个人人可欺的低贱之人耍了,这次恐怕再也追不到十六皇子回去交差了。
想到这么长时间,自己忍辱负重都要完成的进身差事,居然被一个秦家下人给坏了,司徒山嘴角竟然气到勾笑。
“我要用这把钢锏,把你一寸寸砸成肉泥!”
司徒山一手握着绳索,与壁崖呈垂直角度,挺立着向地面跑去,奔势若雷!
淬体境九重的他,快要摸到引气境的边缘了,有上面的兄弟接应,自然敢做这么危险的事。而陈观连借力地方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靠近。
五十丈的距离下落,也就是两息半的时间罢了,可一开始,陈观调整身姿滞缓了一会。以他的功力不可能飞天遁地,但将空中落下的滞留时间加长不是难事。
一套宽胀的武者衣,被他运用得像前世的飞行服一般,好在这处山崖中没有剧烈的罡风拉扯。
离地还有二十丈距离,司徒山再加发力,下跳追向陈观,一锏杀捅,竟伴有风雷之音。
“受死,魔子孽种!”
收起降落伞的陈观不知道司徒山境界,但亦有拿他垫背的打算,忍痛举起胳膊,猿臂齐出,若双蟒出洞,意图换伤,直取司徒山兵器。
“你这缠人的猎狗给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