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华灯初上、夜色朦胧的时分了,吉云山的同欢巷依旧是人声鼎沸、嘻声笑语。
巷内两边多是食肆饭庄、成衣布铺、灵器药店,皆是生意兴隆。贩夫走卒、引车卖饮者吆喝传天,食客游者们摩肩擦背、颅首攒动,甚至还有相貌迥异于中原人口的狄羌面孔穿梭其中,好一副热闹非凡、繁华昌盛的人间乐景。
巷子的尽头是一座总高二十丈的宫殿般楼面,楼分五层成阶梯形向内缩进,想来里面是一层比一层布置精致的。
楼外边沿处不仅有暖色明灯安放,亦挂着百面丽色彩旗随风飘扬,却不显丝毫杂乱,显然是有人精心设计过了。整个大楼被这些要素衬显得富丽堂皇、蓬荜生辉。
门外两只立柱,在二楼高度处架起一张三丈长的烫金牌匾,黑色匾面上龙飞凤舞、翩若惊鸿的写着《花韵坊》三字。
单是这三字字形,就让人浮想出一种十丈软红、温媚入骨的错觉,许是那个风流名家题留。
三楼靠正门方向的顶左边拐角,一张雅座上,四个男人一边在谈天说地、杯饮交错,一边低望欣赏着一楼大厅空出偌大场地而建立起的舞榭歌台。
台上丝竹柔转、凤歌鸾舞,舞女们藏匿在薄纱下的曼妙四肢,惹得宾客们心头火热、连身叫好。
蒙博将身前那盘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酱淋虾滑,推到左侧之人眼前,招手推荐到:“陈兄,你要快尝尝这虾滑,我跟你说,我走南闯北十几载,就是惦记家里这一口,其他地方,就是灵水里长出的鲜物和我们吉云山的时令云鳞虾比,都还是差了些口味!这也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冷湖边上出产的。”
陈观坐在楼体侧窗处,属次主座,背后窗外是一条人造环溪。听着淅沥沥的清水流声和台前的音乐欢声,抿一口吉云酒,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境。
将蒙博推荐的虾滑夹起,只见成圈的虾尾白嫩如玉块,环空中心上点着一颗莲子,让单品排盘也不显得那么空缺。
只半边虾滑浇蘸了酱黄的汤汁,汤汁上面还用切至粉碎的葱叶来点缀绿意,这色香味的头一条,陈观要给此菜满分。
深吸一口气,一股香甜之气窜入陈观鼻尖,将其放在口中,一股浓郁却不刺激的糯甜自味蕾四散扩传,唇齿搅动间,虾肉的软滑和莲子的微韧在口感竟给人带来一种,武学里刚柔相济的和谐之感!
加上浑厚焦甜的酱汁没有夺去虾肉的软弹鲜意,一口菜居然有三种互不干扰、相得益彰的味道循环往复,陈观也忍不住叫了一番好。
蒙博对面一个扎长马尾的圆脸后生,却故意鼓起腮帮,作势不乐意,“三表哥好生偏心啊!记得前两年来这吃饭时,你下筷就抢,害得小弟我一口虾滑也没吃上,亏我今天还跑出来接你。”
此刻桌上的另两人都是蒙博的亲友,而之前一同的阿力和蒙旭两人则雇了辆驾车,载着蒙旭的兵备,估计明日才能回到蒙家驻地。
“重明,你这叫接我?呵,我就去火石山住几天拿下东西罢了,还带你过来听着小曲、混吃混喝呢,这叫对你偏心?罢了罢了,你要是嘴馋,我再帮你点一盘虾滑就是了。”
“嘿嘿,多谢表哥。陈兄,表哥说你也是在外面闯荡过的,外面有没有很多比我们这花韵坊还气派的酒家花楼呀?”
“小弟,多嘴什么!”
“蒙兄,无妨,说实话,我一直都在乡野城镇生活,未见过如此设计精妙的欢场乐地。”
蒙博笑着给四周添满酒,“陈兄过誉了吧,你再这样说,这臭小子就把吉云山当成堰都,一辈子窝在这里,裹足不前了。”
“表哥!”,见蒙旭不给自己面子,气咻咻得放下筷子,又拿了起来。
陈观再咽下一口红桧螺肉,笑容满面的轻声道:“倒不是在下刻意奉承应和,只是依某观察,此楼位于巷末,三面皆堵却也考虑完善。在楼外引蓄活水池圈,我看那外墙房檐边上隐隐有铁管贴伏。”
“想来若是起火走水,也能顷刻间抽水灭源吧,甚至能居高临下,惠及蒙兄背后的整个同欢巷!仅凭这其中的安全意识,就当得起称赞。”
那叫重明的少年,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马上跑到陈观身后,扒在窗沿,大半截身子探出去搜索观望,然后又缩回身子。
惊道:“哎!真的有啊,哎,我咋一直都没注意到,都怪它一直没派上用场!”
蒙博无奈地将手扣在自己的眉间,默默吃菜,另一位短须男子,蒙博的姐夫杜磊则用筷子敲着重明的碗面道:“它要是今天派上用场,你就变成这盘烤鸭了,你可坐过来吃饭吧!在客人面前少丢些你哥的颜面。”
重明好像蛮听这个姐夫的话,嘟着嘴回到座上,落筷如雨,化被训的郁闷为报复的食欲,风卷残云、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十几岁算是成年,却还是熊孩子的小表弟,再望望面容稚嫩却思维老沉的陈观,蒙博摇首苦笑一声,饮完杯中酒。
杜磊则接过出言活络席间气氛的差事,笑道“陈兄,这花韵坊虽然美食诱人,但美人也值得一观啊。你看那些颇有异域风情的女子,都是店家花重金从各地聘请的舞姬艳娘,不少都有武功打底子,舞姿卓越,每隔一段时间就换新的来招揽生意,今日你有看到哪个姑娘顺眼的么?我让店家喊她上来作陪。”
陈观向杜磊举杯致谢道:“谢杜兄,此事就不必了,修武未成,女色不可近也。”
蒙博也劝道:“明日我和陈兄有事要忙,姐夫就别强人所难了。”
杜磊也不多劝,只是说道:“人人都说你们武者百般享福舒坦,又有几人看到你们闻鸡起舞、撒汗流血呢?多少武者为攀登高峰一辈子守阳,连姑娘的手都不敢碰,唉。博弟,你这次要争取娶个内门弟子回来,家里几位老人天天念叨着,生怕你也找不到合适伴侣,留不下后来。”
蒙博也不正面回答,只是颔首默笑,一边满嘴流油的重明双颊浮动,“呜呜哼哼”的发着鼻音。
“把菜咽了再说话”,蒙博训道。
见几人看向自己,重明手忙脚乱地抓起手边的杯子一饮而尽,压下嘴中食,却被辣得捂着脑门,直翻白眼、泪水直流。
杜磊笑骂道:“笨蛋,你端的是我的烧刀子!”
陈观也被这个傻乎乎的小子逗乐了,又和蒙博碰了杯酒,几人都等着听这小子嘴里能冒出什么高谈阔论,或是吐出什么品质的象牙来。
只听这小子上来就是一顿“嗝额额...”,又是一阵捶胸拍背后,才算开口:“噎死我了!姐夫,你刚刚说到帮陈兄找个姑娘是不?”
杜磊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问道:“臭小子,你想干嘛?”
重明挠着后脑勺扭捏着回道:“我听杨家二愣子说,那啥,要是成了亲,就能玩一些比练武有意思的把戏了,他还说来找花韵坊的姐姐也行?所以我一直想知道是怎么玩的,可是阿爹不让,也不给我钱找人玩。”
陈观口中正含咽的果品,差点被笑喷了出来,蒙博也双手掩面“呜喑”一声,像是在表达自己不忍直视这个傻弟弟。
杜磊强忍着笑意无奈道:“你...自己回家问你爹去,等你也像蒙博那般甚至是突破了引气境,我保证帮你找个姑娘,陪你玩游戏玩到够,但现在不行,一玩你就永远停在淬体境四重了。”
一听此话,重明吓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们都会吸人功力么?女子也太可怕了,我以后再也不想找姑娘玩游戏了。”
另三人闻言,皆哄堂大笑。就在众人谈兴正浓时,只听一楼大厅欢腾骤起,伸首望去,只见白衣黑靴的男子面向歌台、背向己方。
他腰后别着一只油黄葫芦,双手左执碧绿长笛横出肩头,发出婉转飘扬、百鸟朝凤般的笛声,配合其歌台上的舞姬热烈扭动,奏出一曲动人心魄的乐章。
陈观看着那人红色碎短发,脑后飘逸着不短的辫子,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只见重明直接学着那些坊内空闲的莺莺燕燕趴在护栏上,还学着那些迷妹们不断用手指,捏着异色干碎花叶向下抛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哪偷拿的调兴之物?
“哇,孙大哥来了,这又是他编奏的新曲子么?真是好听啊,好想和他学笛子啊,听说这里好多姐姐妹妹,都想找他玩游戏呢,还说是不受钱的...”
蒙博没接他的话茬,只对杜磊说道,“哦,是尽欢兄么?前几日刚到家来这时没看到他,有三年没见了吧,待会等他奏完,定要请他上来随饮一杯。”
“我让小二待会去递话。”
楼下的孙尽欢依旧声情并茂的鸣吹着,只听他气韵悠长,一曲峰回路转,到了未见丝毫停顿,曲罢瞬间就赢得满堂喝彩、掌声雷动。
三两个应是相识的舞姬歌女,立马争先恐后地拖拽着孙尽欢,往平日专位处赶去,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
只见孙尽欢左搂一美右牵一媚,朝前头还和一素衣女乐磨耳暧语,一看就是久经欢场的浪荡老手了。
想来孙尽欢平日里是个好说话的主,传话的小二也不惧坏他好事,躬身带笑着,就向他汇报了楼上有蒙家贵客相邀。
孙尽欢抬头一望后,好言细语地安抚好各位美人,还掏出几份亮晶晶的小首饰分别赠与几人,才在香风暖玉中堪堪脱身。
几步轻踩,没有带动强大气劲声势,孙尽欢就来到了三楼。
“好一手挪移步伐,他的轻功可能要胜于我!”
陈观这时才想起这个两月前在拍卖场取货处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尤其对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记忆犹新。而自己的从体格、肤色和面孔上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陈观心中根本不担心是否会被认出。
雅座前,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哈哈哈,博老弟,好久不见,你又长黑许多呀!”
“啧,尽欢兄,倒还是还是风流依旧,怕是久卧香闺,面皮都憋白了!哈哈。”
接过杜磊早已备好的酒,孙尽欢道:“来,什么都放下,我先敬各位一杯再说。”
话完脖子一仰,众人亦当叫好作陪。
“快坐我这边啦,孙大哥,”,重明好像和孙尽欢很熟捏,急吼吼地拉着他入座,蒙博为几人简单介绍一番后,孙尽欢和不熟的陈观点头致意,也没互相在身份上多作纠结盘问。
闲叙一阵后,孙尽欢聊起这段时间整个七大营茶余饭后都在风传的话头。
“博老弟,听说这次你家把那张迎雄帖分配给了你,你端的是好艳福啊。”
“唉,在你面前我也不说瞎话了,这迎雄帖就是用来拉近我家和三川省那边的关系的。要不是我大哥闭关突破,二哥在北陵军中服役出不来,这等重要大事,怎么也论不到我上场。”
“你自谦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哥好像年处就超过二十岁了吧,那边会用灵气摸骨的,怕是他连审核都过不去。你二哥年前才到淬体境七重吧,南面剿匪到现在,哪有功夫专心修炼啊?最多和你差不多,你现在怕是有八重境界了吧,自小我就觉得,你们家几兄弟就你最内秀,不然蒙老爷子也不会此番对你委以重任!”
“尽欢兄又谬赞了,要说小一辈的修炼天赋,七大营谁能和你对比?就连我大哥那般心高气傲,每每回想起故乡往事,还对我说道,等哪天修炼大成,要回来把你吊在树上抽腚股,以报儿时之仇哪!哈哈哈...”
众人想起陈年往事皆拍桌大笑,重明也跟着傻乎乎地乐呵道:“那孙大哥为啥不去打那什劳子三道会的?还能和我哥一样,带个粗胳膊大腿的壮婆娘回来!”
杜磊说道:“你孙大哥要是年轻四岁才能去参加,你这浑不咎,听事能不能听全!而且还需...”
重明好像想到什么,喃喃打断他,“年轻四岁,四年...,奥、对,孙大哥弱冠那时,素婉姐还在呢!怕孙大哥才不敢...”
“闭嘴!重明,你今天说的蠢话够多了,你现在给我滚回家去!”
一向以温雅和煦面孔示人的蒙博陡然间变了脸色,厉声呵斥道。都说老好人翻脸是最可怕的,连旁边夹菜的陈观都是心中一禀,更不用说不知所措的重明了。
筷子吓得掉在地上都没捡,立刻起身往外赶,却被孙尽欢按住肩头,动弹不得。
孙尽欢对蒙博笑道:“你冲孩子发什么火,哎!这还有酱淋虾滑呢,吃菜吃菜。”
重明眼角耸搭,噘着嘴道:“对不起,孙大哥,我就是想到素婉姐了,想她做的南瓜饼和炒干丝,比这里做得都好吃...”
孙尽欢脸色也有些异样,道:“是啊,她的手艺是...不差,这也不差啊!唉,虾滑都没了,你们让我过来光喝酒不请吃菜啊?哈,博老弟,再要一盘!”
杜磊是个伶俐人,立马接上:“小二,过来...”
此事揭过,蒙博扯着嗓子聊起在宗门内的见闻趣事,孙尽欢也对他未来比斗上众多事项多有指点。蒙博知道他也曾走南闯北,挑战过各路豪杰、锤炼武技,这才在几年前,拿稳了七大营年轻一代最强的称号,于是多闻多听、将话牢记在心。
不一会儿,孙尽欢推说酒兴已过、身骨已乏,便辞别归家。正好陈观在进同欢巷时,就想在巷边采买些物备。
于是众人起身同出花韵坊,孙尽欢先行告辞,而陈观一众,继续在巷内闲逛消食。临走前,孙尽欢还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陈观,引得后者暗暗警戒。
在陈观等人兴致盎然地去看外地里泊来的衣物鲜食时,孙尽欢独自一人飘过这通繁华热闹的长巷。
从墙影处拂过,他俊美阳光的脸上压抑出一丝淡淡的神伤。和气地在路上遇相熟之人招呼问好,又在巷尾处买上一筐紫蓝交接的满天星,走向营北方向。
一路上人影渐疏、繁闹不复,和他的心一样,慢慢冷清了下来,再几条长街踏过,连路边的明灯,也较之前少了许多盏。
不知不觉已到了家门口,看着高挂《林府》牌子的门邸,孙尽欢矗立半晌,像是在缅怀什么。
摸了摸门口两尊石狮阔口,又想到儿时某个初来乍到的扎羊角辫小女孩,非要让自己把狮口中衔着的石球掏出来给她的往事,还害得自己刚找出锤锥要凿,就被爹爹掐住脖子要打,若非阿妈劝阻,那天自己的颜面可要在她面前丢大发了。
“噗,嘿嘿”
想至此,孙尽欢忍不住露出了孩童般无暇的淳笑,可笑着笑着头就垂了下来,背光暗影中,一丝晶莹水光打落在地。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但至少我还能看看你们,再等我一会儿吧...”,细若蚊吟的声音,也不知是与何人诉。
绕着围墙向后院走去,百十来步处一个起身,三丈高的布满尖刺蒺藜的高墙被他纵身翻过。
只见此处是一片安静幽逸的小竹苑,可周边星星罗罗的几座精致墓碑提醒着,这里不是寄情养生之所,恐是这林府在后山院里开辟出的私人墓地。
找到一块墨蓝色水花石整雕的长方碑,掸去上头几片飞落竹叶,也不顾一身白衣,两腿环盘、席地而坐,将一筐满天星取出,在墓旁码的整整齐齐。
只见碑上刻着“爱妻林素婉之墓”几个红字,孙尽欢闭上眼睛,用指背缓慢反复摩擦那处三字姓名。
用着能迷死人的温声缓道:“婉儿,今日我又见到一个我们小时候的玩伴了。蒙博,那黑小子,你还没忘吧?他有个大一岁的哥哥,十年前揪过你辫子的那个。当时我已经学武了,而他还没有,被我打了两个熊猫眼,哭着回家找妈妈,他竟然到现在还没忘这仇呢!哈哈哈。”
“还有重明,那个老是跟你身后,甩着鼻涕的臭小子也长大了,但还是傻得可爱...,唉,傻点好啊,傻点就可以不要记那么多事了,可是,可是就连他,也没有忘记你啊!还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在想念着你啊!”
说着说着,九尺高的汉子泪如雨下,哽咽了起来。
半刻时间,孙尽欢借着酒劲,在墓前倒头就睡,正在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在推拍自己,忽而醒之。
悠悠地睁开双眼,发现一个同样肩宽伟岸的男子蹲在身侧,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竹林间还是有几盏灵石夜灯的,从背面将男子的两鬓华发,照映得银光反烁。
“总是不从正门进出,你练的武功,就是为了翻墙方便的么?”
见孙尽欢没有回答他,男子站起身来,念道:“你每天都睡在这里,给下人知道了,总归是是不妥的,早些回屋吧,别着凉了。”,说完这话他转回来路,就要离开。
“那大哥,能否告诉我,有何不妥之处呢?”,孙尽欢双手反撑地面,歪抬着头,懒散地问道。
蓝色长衫的华发男子扭身俯视,黑暗中两道冷芒射出,一字一句的吐出:“因为婉儿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自然有百般不妥!”
孙尽欢无言却也未闪躲,同样用冰冽的目光回瞪过去,目光碰撞、影摇灯恍中似有电光火石相激,连林中的竹叶也不敢在此时挡住二人的互望,纷纷避闪开来。
好一会儿后,男子返身回路道:“后山阴湿水气重,蚊虫也多,早些歇息去吧。”
孙尽欢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神中除冰冷外又多了些痛惜、悲伤和不可名状的色彩。
一阵绵长持续的微风吹过,好像要将曾经遗留在这里的不快和怨恨吹散,却哪能吹散萦绕在人们心头哀思呢?
取出储物袋里的衣物,垫在身下,以臂当枕。
孙尽欢仰面躺下,迷眼穿过层层叶障,陷入浩瀚无垠的穹宇,逐渐进入了梦乡。
今夜的月牙倒现在他的嘴角上,那是因为,女孩煎的南瓜饼真的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