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里的桦铁木尖是很锋利,冒着蓝绿泡的淡色浓液看起来也能将自己的骨爪慢融泡化。
可是啊,这五丈宽的坑孔自己只要前后爪并抻,再配合上那条粗胜钢鞭的蟒尾,根本不会掉落下去啊!
锋利的两只前爪尖一用力,土壁上陷入十几道钩痕,却让自己抓得更紧,踩得更实了,猛然用力、筋骨齐鸣,恨兽如同一只优雅的灵猫蹿出坑地,连满地尘土,都没被它庞大的体积惊扰到几何。
光头男子面色铁青,“哼,这本是给那些厉害的牛媸首领设计的,没想到这魔种这么难缠,臂展蹄伸竟能施展这么宽广!”
“这应该就是大长老说过的绝子恨兽,本事当然不简单。”
姬龙耀倒提枪杆,“呼兄,我知你计谋过人,只是不知你掌上兵刃可利?”
光头从储物袋抽出一条晃响琳琅的链子枪,只见其枪头大如渔船沉锚,带着点点锈腥味,持兵摆晃成圈,虎视眈眈地对视着魔种,笑道:“我主攻正面,龙耀兄和钟剑兄,要赶快断其后尾,让它失去平衡,还要小心它喷毒冒酸!”
一边持剑的姬家另一少年,愤愤的将长剑换下,掏出一串金丝闪烁的黄麻细绳,将绳头前系好一短镖当做重物。
咬牙切齿道:“耀哥,我一缠上那兽尾,你定要将其劈断。此事完后我一定要向大长老上报,到底是哪家的王八负责的孕兽一事?是否内有隐情?害得我姬家死伤那么多兄弟!”
姬龙耀默默点头,“钟剑,此事已完,某些人必然要给姬家一个交代!你且收拢心神,专心应对魔物吧。”
三人还未冲前,就见那魔物实在忍不住对峙的焦灼,率先带着一阵腥风扑了上来。
姬龙耀和姬钟剑无需交流地自行分走两边,烈山呼也甩着船锚大的链子枪,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叮咚”
恨兽首一摆,将枪头打飞,青铜颜色的枪头居然被擦落了好一大块漆面,星火四溅!
烈山呼也不气馁,转势将枪收回,腰身一转,将长链从腿胯下反扭递出,力道比刚才更大三分。
就在恨兽要用利爪拨开链枪,再给此人当头一口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极尖的噪音,恨兽的耳道鼓膜一炸,脑袋里像是被灌满了雨水,“咕噜“直响,再也听不出对手的前后远近。
对边的姬龙耀看着族弟嘴边凹成一种特别的梭状,心中暗赞:“钟剑老弟这手惊神啸倒是愈发熟练了,竟可伤兽不伤人,就是作用范围太小,对自己的精神力消耗也大。”
见姬钟剑伸舌一舔,搽去单鼻下留出的血痕,将手上绕了四道绳圈向蟒尾套去,可那蟒尾怎是那般容易上钩?回甩一动就打消了重重缠叠。
但恨兽再厉害哪能一心三用呢?腹下牛乳处隐隐发寒,但已来不及躲避,一贯长虹,没入其中。
姬龙耀撑地上斜刺,颇有几分陈观当日以棍捅杀牛媸的味道,狠厉一攮再拔,恨兽仰天痛叫。
看着枪头龙首吐露的金芒渐渐消失,枪杆上腐蚀的坑坑洼洼,龙耀自语道:“可惜我还未到引气境,灵气包裹不了全部枪头,不让这枪就让你一次了账!但现在先帮你排些毒物出来吧。”
恨兽牛乳处的伤口白色的酸液和鲜血,随着枪头的突然离去一齐迸现,转眼间至少流了半石(约十五公斤)的分量,见白液呈雾漫散,众人先退避开一些。
烈山呼惊道:“龙耀兄,你什么时候到的半步引气?也不告诉我一声。”
“哈哈,不是没到引气境么,等到了我请你吃酒。”
“一言为定,那我得好好应付了,不然今早的稀饭都喝不上,更别谈日后的酒了。”
“上了!”
高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三人一并突上,天衣无缝地拉扯着距离和方位,谁要是有了险情,另两人立马下重手围魏救赵。
时间就这样耗费了一柱香的时间,恨兽伤部的筋肉虽然已经收缩,不在滴血流酸,但得不到血食补给,被牵制地气喘吁吁;这三位少年英雄也是一刻不敢放松,紧张得汗流浃背、液潮入靴。
突然那蟒尾好似累了,微微一顿,姬钟剑盯了半天,哪会浪费这个机会,左手五指连弹轻若抚琴,就见另头绳索似有灵性般,斜绕了好大一截,直缠上蟒尾,打了十几道弯。
姬钟剑顺势将整套长绳绑在手臂、揽进怀中,两膝屈弓,脚下使出了一招千斤坠,双足生生陷入硬土草地之中,暴喝一声,“耀哥!”
不用他提醒,那一直还在寻找恨兽下腹破绽的姬龙耀,也察觉到了机会,瞬间脱枪,握住腰带。
一条白线像点光照出,快得看不真切。只有姬龙耀自己知道,手上的软剑杀招,他藏了十年,加上今天,他才出手两次。
且不说后面结局如何,正面应对的烈山呼,才是三人中现在最吃力的。因为他的兵刃沉重,难以在转瞬间抓住机会还以雷霆,所以就主动请缨,半攻半守地挡在前面。
他突然发现这恨兽低伏起身子,爪牙蓄力,这时后面又传来钟剑兄的高喊,而后模糊看见,后方姬龙耀飞身一闪,手中白芒乍现,一条黑尾呲着鲜血飞得老高。
可是眼下的魔物毫不在意,正好摆脱了另两人的纠缠,向自己杀来。
原来它是故意以一尾之失来换自己性命的!手上的重枪伫挡被这数万斤的巨兽利爪一压,哪还举格得起来。
恨兽血盆大嘴一张,臭气熏天,五排剃刀组成的内巢牙,闪得自己睁不开眼。
脑内的走马灯飞速旋转过无数的记忆,最后画面停留在一张家中的桌屋内,烈山呼悲念想道:“小爷,今早上还想吃阿嬷给包来的菜卷子呢,苦也!”
就在烈山呼感觉有涎水滴在自己的光头上时,一声天籁耳边传来,虽然它并不美妙动听,甚至还有些震耳欲聋,但时候活下来后的烈山呼,恨不得每天扒听上百遍。
“滚!”
在一边等待至今的陈观,终于找到自己的机会,冲放霹雳。
只见他将闪刺寒芒的破城流星拢短了一半链长,将全身可以动用的灵气灌注其中。本只能传导的一成增幅,变成了三成半,虽然旋转之力大减,但之前两万斤重量的撞击力度何止增添了一倍!
况且这流星又是导灵武器,锤面的细刺在灵气的加持作用下,少说也锋锐坚挺了五倍。
恨兽的上颚牙还有三寸距离,就可以像撕开成熟的柿子皮一样,轻易揭下烈山呼的脸面,可是它永远都没这个机会了。
流星抢先一步从左侧“吻”在了它的长满骨瘤倒钩的下巴上,一时间恨兽颅首上下翻转,这还不止,整个长颈还向右后方扭去,两转并行,直叫这凶恶丑陋的魔物,此刻显得好不滑稽。
崩断的数根断齿掠过烈山呼的耳际,面颊微微透凉,手一摸,满掌殷红。他这才反应过来,连踏跳向后方,拽起链枪,朝恨兽向上暴露出来的左耳,暴怒砸下,只见闷响过后,其耳处,皮肉糜泥!
后面的姬氏两兄弟也没闲着,龙耀从下腹侧围,将软剑彻底送至柄末;钟剑这小子更是手黑,将不知从哪掏出的四面鱼钩刺,将其连番踩踢进恨兽的尾根肚腔里,牵着钩尾麻绳变着方向的拖拽拉抖,只求为姬家子弟所受之痛报复泄愤!
不多会,这场战斗,以陈观一棍扫断了恨兽的前蹄筋结,众人齐兵补刀画上句点、落下帷幕。
除陈观外,其余三人皆瘫坐在地上,手脚发软、筋痛肉酸。
此仗可真算得上是稍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的血战,四人里无一单独是这恨兽对手,最终获胜,不说侥幸,但也能说是几人都是配合默契、合作无间的结果。
听见他处也传来兽群已溃的捷报,众人才真正放下心中包袱,休憩闲谈起来。
尤其是烈山呼,紧抱着陈观右手不住的道谢,眼中隐泪,“神宇兄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你前几日来我家驻地送小吃时,我就觉得我小妹和你是看对眼了,我定要帮你撮合,唉,你别走啊,听我说...”
脱开烈山呼死里逃生后的异常兴奋,陈观坐到了龙耀身边,平静的叹道:“死了不少兄弟,这试炼还能守么?”
龙耀边喘边说:“我之前就发过信号弹了,待会家里有人回来处理这些杂事,试炼不用担心,这种绝子恨兽能出现,代表着山林里可以供它吞吃的魔物都不多了,不然它会等到更为强大时才露身出现。”
另边的钟剑好似非常爱洁,直接稍离众人,取水清洗脖颈面庞起来,出言道:“神宇兄,你也和耀哥一样达到半步引气了,你好像才年方十八呀。”
陈观虽不打算蒙骗,但也只是敷衍着,“偶达之,偶达之。”
龙耀皱眉苦笑,“这次我姬家至少损失数十位英杰,却多了一个最强的年少天才,可谓是有得必有失吧。”
陈观不知道他们这是想套话还只是感慨,正决定找借口回去姬家阵线帮忙时,一大群呜呜渣渣的人,见此地战况已定,跑了过来。
当头的小翠几人,围着陈观不断大呼小叫,小花酱好像也感受到了陈观心神的疲惫,此时异乎平常的安静,从裤脚处扒上他胸口,将头顶的花对着自己微微震颤。
陈观闻着醉人的花香,这才被扫除了些血斗后遗留在识海深处的疲惫,拍拍其背示意够了。
环顾四周,见小翠哭着对龙耀和钟剑两位族兄哀告,家里哪位和她交好的哥哥重伤没挺住;勇浩手上拿药,张罗着要为众人涂擦;姬燕一个人跑到恨兽面前,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仔细一听,是感慨着,要不是需护着中军阵线,定让你死前受炎灼之苦一类的狠话。
所有人都在互相倾诉着这次劫难后的感触、悲伤、庆幸、斥怒、悼念...
不知何时,上空曙光的萤亮减散了照耀在众人脸上橙红的火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