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武历眉头紧锁的看着手里的报告。
“城主大人。”
“你回来了?”武历放下手里的报告,看着眼前的青年,虽然阿兰此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依然掩盖不住那份高雅的气质。
“嗯,恕属下无能,敌人没能抓住。”阿兰无力的说道。
“你安全无事就好,毕竟圣石没有受到危险。”
阿兰咬了咬嘴唇,问道:“纱,她……还好么?”
提到纱,武历也是叹了口气,阿兰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虽然已经清醒了,但是身体损伤的十分厉害,哪怕是我们斯达特城的医疗条件,四年之内,恐怕是无法下地行走了。”
听到纱已经清醒,阿兰顿时心里一松,至于四年内无法下地行走,只要生命没有了危险,四年又算得了什么?
阿兰急急忙忙的告退。看着阿兰匆忙离开的身影,武历又拿起了手中的报告,翻开最后一页。
上面写道:“综上所述,兰追其三日,于封魔山谷、封魔之森展开交战,都略占优势,终于碧玉河岸被击败,匆忙逃脱。”
医院里,纱躺在病床上,万年不变的紧身皮衣,这次终于变成了白色的病号服,额头上的绷带将乌黑的长发利落的绑在了脑后。
纱看着窗外,医院有四层楼,她就住在第四层,从这里,能很好的看清斯达特城的大部分面貌,毕竟斯达特城的建筑一般都不是很高。
和所有幸存的城市一样,斯达特城存在着内城和外城。而纱本身,就是外城的一员。
所谓的外城,其实理论上并不受到圣石的保护,当初以圣石的保护范围建城,面积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但是人数却是不断的增长,很快,就产生了超出城市容纳范围的人口。
当时人类想的只是怎么尽快的弥补被末世消亡的大量人口,却没有想过,弥补了这些人,又该如何保障其生活?
于是,就产生了外城。
一些没有对城市做出贡献,或者贡献不够多的人,都被送往了外城,内城则留下少部分的精英集团,以及觉醒了求神者的后人。
圣石的庇佑范围大约为方圆百里左右,这百里之内,是恶魔绝对不会侵犯的区域,但是百里开外,再延伸几十里,一般来说,恶魔也不会来侵犯,似乎是因为恶魔很讨厌圣石的气息。
但这不包括魔兽,高等级的魔兽跟恶魔一样会避免进入这个区域,而低等级的则不会。
所谓的外城,也就是只这百里开外的几十里的部分。
相对于内城自此之后实行的计划生育,外城的政策恰恰相反,因为外城无时无刻要与这些低端的魔兽对抗,每天都有人死去,同时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新人类出生。
如果内城是安定、和谐、享受的代名词。
外城就是挣扎、残酷、鲜血的代名词。
内城和外城被钛合金护罩隔断着,也就是林雨之前撞上的虚假的天空。
这是建城之初人类科技的残留产物,现在被外城的人们称之为:“天堂的壁垒。”
至于反抗,起义?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因为每一个求神者诞生之初,就会立刻被圣石感应到,然后由专门的求神者,也被称作找寻者的人,找到具体的位置,然后送往内城。
这些都不是秘密。哪怕是对于那些从父母怀抱中夺走的求神者来说,也都一样。
因为他们这些求神者,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一节课,让他们去见识一下外城的生存环境。
混乱、肮脏、人性丧失。
因为耕地稀少,食物来源不足,人们想要获取食物,就必须猎杀魔兽,或者前往满是魔兽的丛林。
更多的人选择从别人的手里抢夺,哪怕是一口馒头,也可能引起一场争斗。
甚至在外城,就算是吃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至于刚出生的婴儿,更是无数人眼中的美食。
见识到这种场面之后,任何一个处在年少时期的求神者,都会庆幸自己一开始就被城主大人找到,给了自己安定的生活。
至于父母?呵呵,估计外城也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吧?
这就是人性,却也是理性。但终归不一定是根性。
“妈……妈……”纱嘴里轻轻的念着这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词语,或许每一个孩子受伤,都会有家人的陪伴,但是她没有这个或许。
每一个骑士团的人都把城主视为父亲一般的角色,虽然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到不能说他不称职,只是他的“孩子”太多。
但是母亲,是没有的。
不过她曾经亲眼看见一个女人把自己刚生出来的孩子杀死吃掉,至此对于母亲的观念一直很模糊。
虎毒不食子,这条对于人来说明显不太好用。
纱苦笑了一声,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额头,自己是失血太多导致脑袋都不好用了么,怎么会去想这些东西?
“纱。”病房的门被打开,露出阿兰英俊的面容。
“你来了。”
“嗯。”阿兰拉开椅子,坐了上去,将手中的鲜花插在桌子上的花瓶中。
“这是……”
“郁金香。”阿兰摸着郁金香的花瓣说道。
“我是问你脸上的伤。”纱翻了个白眼说道。
阿兰心里一暖,笑着说道:“难得关心我一次,感动的我都要哭了。”
“你想多了,我是想感谢那个人,终于有人能在你那张自作多情的脸上留下点印记了。”纱没有再看着阿兰,而是看着窗外说道。
“你不会想感谢他的。”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在病房里沉默,阿兰看着纱,纱看着窗外。
“抓到了?”
“没。”
“你的能力应该克制他。”
阿兰听到这里,手一抖,从花瓣上移开,有些羞愧的说道:“被他逃到了河边。”
“那是你傻。”
“……”
又是一阵沉默,纱说道:
“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嗯,我知道了,我明天再来。”
“不用了,骑士团的训练别落下了。”
“放心吧。”
阿兰露出一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微笑,可惜正主根本没有看他。
阿兰离开了病房,刚准备关上门,听到纱说:“花很漂亮,谢谢。”
房门被关上。
纱扭过去,看向瓶子里的郁金香,终归是无土之花,活不了多久,总有凋谢之时。
不过这入眼的红色,总归是苍白的病房中唯一的光彩。
……
“这次你是害惨我了!”一个小胖子指着林雨说道。
“关我屁事,谁能知道会有入侵者。”林雨躺在自家的床上,不服气的挥舞着小拳头。
“是不关你屁事,但关我屁事啊,我屁股这次被我家老爹打开了花了,之前滑翔机的事情也被他查出来了,以后你再求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做了。”小胖子哼了一声,生气的就要离开。
“别别别,艾哥,艾哥,你知道么,我临死前的一瞬间,都在想着你呢,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呢?”一听艾利不再给自己提供装备,林雨一下子就认怂了。
“我对你无情?我对你无情我就不会来看你了!我屁股现在还是肿着呢,用我脱下来给你看看么?”艾利气呼呼的说道。
“别,不用了。”林雨连忙挥手,谁要看他的大屁股啊。
呲啦一声,门被推开。
“纱……怎么是你?”林雨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刚提起的兴奋劲顿时没了。
艾利看了一眼阿兰,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连忙跟林雨说道:“看你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拜拜。”
看着艾利走出了房门,林雨又重新在床上躺好,对阿兰的到来爱答不理。
阿兰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林雨从小就和纱亲近,就好像幼崽护食一样,对于自己这个纱的追求者,阿兰倒是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不过不管怎么说,林雨这个城主名义上的养子,纱名义上的弟弟,自己都该来看一眼。
虽然纱没说也没问,但是阿兰知道,纱还是很关心林雨的情况。
“看见你状态不错,我就放心了。”阿兰笑着说道,阿兰的声音永远那么平静让人舒服。
林雨沉默了一会,又把头转了回来,问道:“纱姐姐怎么样了?”
“生命很安全。”
“这个我知道,我要的是具体情况,你一定看过她了吧?”
阿兰静静的看着林雨,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
“断了几十根骨头,内脏也损坏的差不多,如果不是头部没有受到严重的损害,可能我们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哪怕是以斯达特城的医疗水平,想要下地行走,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恐怕都是四年以后的事情。”
沉默,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间无形的蔓延。
最终打破沉寂的,还是小的那一个。
“对不起。”
“你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阿兰冷笑了一声,说道。
“都是因为我。”林雨抱着脑袋,痛苦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阿兰抱着双肩冷冷地说道。
看着林雨抖动的双肩,和轻微的哭泣声,阿兰知道林雨对纱的感情也极深,知道林雨不比自己好受,阿兰有点后悔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太重了?毕竟他才是一个8岁的孩子啊。
“其实你只要以后不再闯祸就好了。”阿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和蔼一些。
林雨放下双手,抬头看着阿兰,眼角的泪痕还没有擦干。
“你有让我变强的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