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辩机终于是抽出时间来小成佛寺,来看望他的玄真师兄了。
不过当他看到靠着玄真肩膀午睡的施嫣的时候,他是愣了半天,之后的一声“淫僧”把玄真给惊醒了。
自然,对于寺里的一切穆榕是第一时间知道的,玄真还未和辩机打招呼,穆榕是一脚踢了过来。
“你这个说我坏话的臭和尚,居然还敢回来?”辩机是措手不及,被穆榕一脚蹬翻在了地上。
名动长安城各禅院的辩机禅师,居然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寺院被人给揍了。真是自然轮回,相克不止。
拿出了茶碗,玄真拿出了去年善男信女送进寺庙的茶叶,给辩机满满的泡了一壶。辩机也没有客气,与玄真对坐捧茶畅饮了起来。
“哎呀,玄真师兄这儿还真是清净,周边没有一家风尘之所,真是让师弟我好生羡慕啊!”辩机是看着幽清的环境,羡慕道。
玄真也是轻饮着杯中茶,看着辩机调侃道:“辩机师兄要是闲长安街道上烦躁,完全可以搬来我这儿,一天到晚是‘无所事事’,完全符合师兄你的生活规律。”
“额……玄真师兄你这儿这么多女施主,小僧我自知没什么自控能力,要是犯了清规,那可就不好了!”辩机笑了笑,他是知道了施嫣的身份,暗叹玄真超强的定力,随后给两人都倒满了茶。
施嫣虽说坐在两人的旁边,但也没有被辩机这调侃的话给吓唬到,端庄的举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并没有丝毫的失态。
看着辩机,玄真是笑着摇了摇头:“辩机师兄,你也是大忙人,贫僧都开始长胡子了你才肯来小僧的庙宇。真是让人心痛啊!”
看着玄真故作伤姿,辩机是自叹了口气:“唉,玄真师兄,你是不知道大寺庙的规律,我这次来还是我想尽办法才出来的,不然,那凶巴巴的监寺怎么可能会让我出来?”
茶是喝了半天,等到太阳被云朵遮住的时候,玄真拿出了一杆由红漆杆、鎏金杖头组合而成的锡杖给到了辩机的眼前:“辩机师兄,你来我这儿也不容易,来,送你一样东西,你以后出席什么贵重场合,此物你定要带上啊。”
看着这锡杖,辩机珍重的接了过去:“玄真师兄,你居然还专门为我打造了这把锡杖,真是令人……”
“辩机师兄,你不要想那么多,这锡杖是一位香客送给我的,以我这不到三年不下山的性子,可能这宝贝放我这也是蒙尘,索性宝剑赠英雄,这锡杖我就送给你了!”对于锡杖的由来,玄真是没有选择隐瞒,说道。
“额……我说玄真师兄啊,你就不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儿吗?”辩机很无奈,问道。
“不可能,实事求是是我的性格。”
赶着马车,辩机拿着小鞭子准备与玄真挥手告别了。夕阳下,他看着玄真,忽然道:“师兄,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是什么吗?”
“随其自然,做好自己就行了!”
玄真并不知道这些年在辩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现在他是长安城里一个颇有名气的僧人,至于未来如何,他还真不想去了解。
夕阳已经暮垂,玄真看着已经下山的辩机,轻言道:“施嫣,回寺吧!他已经离开了。”
跟在玄真后面,施嫣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关上寺门。
静静的,日子又过了很久。
“哒,哒,哒,哒。”
寺庙里的香每一尊菩萨前都有一柱,大雄宝殿上,玄真敲着木鱼,口中念着经文,在这三九时节祭奠施母。
冬日里,玄真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僧衣,院中,穆榕种植的腊梅终于开了,此时穆榕是守着他的宝贝,笑的很是开心。
而施嫣则是守在门外,虽说玄真脾气古怪,他诵经之时不愿意有人在他旁边,但守在门外还是没有问题的。
望着殿堂里翻看佛经,默诵经文的玄真时,她感到一阵幸福。玄真是和尚,但他却没有死守沉规,在小成佛寺过了这么多年,玄真没有给她定过一条规律,虽说佛家弟子不可沾荤,但穆榕烧鸡烤鸭与她分享时,他却没有阻拦,但是只有一条,荤食只允许她们在后亭吃,不允许她们在大雄宝殿这些庄严的地方吃。
她曾问过他,出家人都是以慈悲为怀,为什么他还能容忍她和穆榕吃荤。当时他是笑了,说了一个他在外地流浪的时候,发生的故事。
那年他途遇暴雨,在东禅寺挂单,巧遇禅宗妙智正觉禅师在东禅寺,玄真当时也是怀着一颗敬仰的内心去看望那位大师的。
当时他也提问了类似的问题,妙智正觉大师是笑了,看着当时还是少年的玄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切善恶都是相对的,大多僧人为大众开导的时候,都是站在“佛”的角度,虽然说这样也能让信众走出困境,但这样却是没法让信众看到自己角度的世界。
就像凡人吃荤到底对不对,佛家典藏也只是禁止僧人与信徒严守八戒,对凡人,禅宗四祖还是希望玄真要以慈悲为怀,不要因为慈悲而不慈悲了。
看着大雄宝殿里的玄真,施嫣是一笑,可能他就在按照那禅师的话在行事吧。
看着诵完经文的玄真,施嫣端着粥给到了玄真的面前:“来,有些乏了吧?”
“施嫣,谢谢,委屈你住这寺楼九年了,我不知能否等到师父回来,但如果真的师傅一去不复返,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也不负你大好年华!”玄真双手合十,说道。
施嫣摇了摇头,她回绝了玄真的话:“我等了这么多年了,与你青灯古佛相伴了无数春秋,哪怕师傅不归,你一生为僧,我与你做个俗家弟子,为你清扫佛门风雪,终身相伴那又有何不可?”
“对对对,你念你的经去,施嫣姐姐的事用不着你来烦心!”推着玄真,穆榕也扑了过来,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要去挑水了,记得,寺里的烟要看好,别把寺庙给烧了。”提着水桶,玄真离开了小成佛寺,来到了山涧里。
会昌寺,辩机一如既往的在参理佛法,不时一群小僧聚拢在了一起,辩机感觉奇怪,现在可是晨课时间,他们不用去听讲的吗?
“几位,你们这么聚众,不怕监寺的吗?”走上前,辩机问道。
“辩机师兄?”“辩机师兄,不是啊,是那个三藏法师回来了!”“对对对,听外面的官差说,三藏法师已经进城了,现在满城僧道都去了城门口迎接,现在寺里别说监寺了,住持都不在寺里了!”
小和尚们叽叽喳喳,诉说着外面发生的事。辩机也是不再发愣,跑到了大街上。
人真的是少了很多,还有更多的人在赶往城门口,玄奘归来,真的是兴师动众啊。
牵着马匹,已经略显老态的僧人口念“阿弥陀佛”,看着多年前离开的故都,他的脑海里不止有对这城市的怀念,很多的是脑海中那个少年倔强的身影。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也知道自己对归真不薄,但自己离开对于他生活的打击可以说不是一点点。
站在人群中,辩机是看到了那个缓缓进入的僧人,他满脸喜色,玄真师兄的名声终于可以洗清了!
因为辽东之战,太宗离开了长安,去了洛阳,朝廷有人传话,让三藏法师暂留大总持寺,等待太宗的传召。
玄奘是口念佛号,应了使者的言语。入住了大总持寺,辩机也是赶着他的马车赶到了小成佛寺。
此时的明月已经升了起来,佛寺也关上了大门,辩机知道玄真没有入睡,连忙敲起了小成佛寺的大门。
玄真打开了大门,辩机是说了玄奘的事,玄真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没有通知施嫣和穆榕,跳上马车,玄真就和辩机离开了。
“怎么样,西行之旅如何?一路上的妖怪是不是很头疼?”大总持寺,玄奘法师的房屋里,蜡烛点上了,映出来的身影却不止玄奘一人。
“道长说的不错,一路上要吃我的妖精可不是一般的多,要不是一路上收的三个有法力的徒弟,可能小僧早就下去陪道岳老友去了!”玄奘出声了,叹了口气道。
“十世好人,功德佛你算是圆满了!”道士又一口饮了下去,笑道。
“道长不要这样说,虽然我佛赐我圆满之身,但许多事情还未了解,我心放不下,这功德佛我怕是要死后才会去加封的吧。”玄奘摇了摇头,他不愿这么简单就去“圆满”,因为这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