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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离魂

陆衍急速在峰间攀移,双目四下里不住打量,不久便发现在前面身下不远处有块突出的岩石,便纵身跃了过去,背靠崖壁站好,抽剑在手,静候蔡心农的到来。不一会,蔡心农终于追了上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衍,嘿嘿一笑,手一摆,一把长剑从腰间飞出,朝陆衍激射而去。这把长剑与陆衍手中的样式一样,只是普通的青锋剑,应该是风九或另一个倒霉护卫手中的,因为不是法器,所以蔡心农也不敢激发太多剑气,否则长剑本身无法承受。

蔡心农或许是有些害怕陆衍会在临死前发动致命一击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一直没有上前近身搏斗,只是不断地驱使长剑凌空从各个方向向陆衍发动攻击。陆衍以内家真气注入手中长剑内,剑招频出,奋力将飞剑抵挡在外。凡人的内家真气与修士的本命灵气虽然都是天地灵力所化,但毕竟优劣有别,而陆衍也不以内力见长,很快剑身上便被砍出一道道缺口,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报废。蔡心农却并不着急,仍是好整以暇地一剑一剑斩向陆衍。

眼见蔡心农又一剑朝陆衍当胸刺来,这次他却没有像过去几次那样用剑格开,而是突然将手中长剑咬在口中,闪身避开攻势,双手一探,猛地抓紧飞来长剑剑柄,故意双脚踏空,带着长剑猛地往峰下坠去。蔡心农一怔,下意识想要收回长剑,只是他此时灵力本就并不充盈,哪里还能拉得动,反而差点被拽得连他了一起跌落下去,急忙掐指中断了对长剑的操纵。

陆衍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一感觉到向上的拉拽之力消失,马上双手向前一挥,奋力将长剑插入峰间石缝内,向下一连拖行了丈余深,竟让他侥幸停了下来。陆衍连忙攀附在峰崖上,将长剑抽出。蔡心农毕竟是个修士,陆衍怕他对手中长剑动过什么手脚,所以干脆直接向下方掷了出去,随后继续向下攀去。蔡心农大怒,怪叫一声,飞身而下,在崖上连踏数步,径直朝陆衍扑去。陆衍瞅准机会,紧贴在崖壁上往回一个转身,抓起口中长剑一剑刺向其脚底。蔡心农深吸一口气,身形凌空一转,双手各弹出一道无形剑气,一道打向长剑剑尖,一道则打向陆衍头颅。陆衍单手在崖壁上一推,身子向右下方飘去。右下方位置恰有一株向外生长的崖树,陆衍伸出手来朝树干抓去。

哪知人尚在半空中,陆衍突然只觉一股寒意向自己袭来,连脑中也是顿时一空,仿佛连心神都被冻僵了一般。陆衍直直地向崖树撞去,手中长剑也滑落下来,便在这时,又觉胸口处钻入一股灼热之感并迅速流遍全身,很快便将这股寒意驱散,让他清醒了过来。陆衍心中又惊又喜,他感觉到这股暖流正是自他胸前所挂的那块无名血玉中流出,没想到这血玉竟还真有几分驱邪避凶的功效。

陆衍回过神来,急忙一把搂住树干,恰好滑落的长剑正掉落至脚边,又被他轻轻挑起再次抓在手中。不远处的蔡心农本要紧跟着冲下来,见陆衍莫名失手反而有些迟疑,竟停了下来。便这样二人挂在这悬崖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场面颇为有些尴尬。过了片刻,陆衍抬头看了看峰顶,脸上浮现几分无奈的神色,攀着崖树缓缓向下落去。蔡心农心中虽仍有些疑惑,此时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强提丹田中仅剩那些灵力,只见他身上顿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紫色光甲,随即再次向陆衍冲去。

陆衍一直在暗中留意蔡心农的动向,见他冲了过来,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待他快要冲到身边,突然手脚并用,身子急速窜起。蔡心农心中一惊,尚未有所行动,一阵刺骨的寒意猛地涌入心头。陆衍见蔡心农眼神空洞,知道他必定也是被那股寒意侵袭,猛地一跃而起,长剑疾刺向他心口。

眼看便要得手,蔡心农却骤然清醒过来,见了此时状况,心中大骇,也顾不得此时尚在半空中,双手猛然合十,把长剑死死地夹在中间。陆衍眼中厉色一眼,也是全然不顾一切,猛催真气注入长剑中,剑尖处顿时寒光闪烁,浮现出一道寸许长的剑芒。蔡心农大惊失色,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青年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剑道高手,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陆衍一声暴喝,剑尖寒芒骤然激射而出,将他穿膛而过。蔡心农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双手一松,任由长剑刺入胸膛。陆衍刚要松口气,却见蔡心农突然双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猛地一掌拍出印在他胸口,顿时将他击得如断线风筝般向崖底坠去。

“嘭嘭”两声巨响自峰底山谷中传来,却没有惊出任何鸟兽的身影,谷中迅速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陆衍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灰蒙蒙一片,仿佛天地间处处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云烟,让人有如身在梦境中。陆衍四下张望,却发现自己似乎悬在半空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身下看去,却发现脚下不远处正躺着一个人,此人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只是这体型、这服饰、这面容,分明不正是他自己吗?

陆衍急忙看向抬起来的双手,随后又看向双脚、身体,却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存在。陆衍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果然是已经死了。”抬头望向天空,只见苍穹间漆黑一片,这种黑,比陆衍以往在无星无月的夜空中见到的还要深邃得多,分明就是一片虚无。

在目之所及的苍穹尽头,飘浮着一条淡淡的银河,其间忽明忽暗地闪动着幽幽的光芒。陆衍一见这银河,便觉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止不住便要立刻飞奔而去的冲动,仿佛那里便是自己灵魂的归宿。陆衍的魂体缓缓升起,向天际飘去,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在人间短短二十余年,还有太多心愿未了,穿过那条银河又将会是怎样的光景?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来生?来生是否还在此世间?

陆衍环首四顾,想要将这个世间风景最后再细细看上几眼,突然眼中一亮,只见头上不远处的一根枝桠上挂着一块血玉,正是原本自己胸口那块,应该是自己从悬崖上坠落的时候被这枝桠给勾住了。陆衍哑然一笑,说起来这血玉也算救过自己一次,只是没想到的是自己最终还是落得如此下场,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陆衍伸出手去,想要将这块血玉再握在手中,哪知方一触碰到,便感觉到从玉中传来一阵难以抵挡的吸力,陆衍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整个魂体瞬间便被拉成细条状给吸了进去。陆衍大惊,下意识地便要向后退出去,哪知那道入口仿佛被封印了一层屏障,任他如何冲撞踢打却是岿然不动。陆衍迅速冷静下来,四下打量,发现这血玉内部自成空间,像一座小型迷宫。陆衍缓缓向里面探去,不一会,只见前面出现一片血雾,感觉有些熟悉,似乎便是从外面看来的那些血丝,只是如今当面看来,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里面蕴藏着什么非常邪恶的东西。

陆衍颇为有些进退维谷,现在魂体被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自己抬胎转世,该不会就此成为一只孤魂野鬼吧。

此时,在陆衍的尸身旁,却站着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开心地叫喊道:“师父,找到了,在这里!”不一会,从另一个方向窜过来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见到陆衍的尸身,也是异常兴奋,说道:“果然在这里,太好了,终于可以给你换个好身体了。”男童点点头,看向陆衍的目光隐含着几分愧疚,却被他迅速收敛起来,抬起头来满含感激地望着道士老者。

道士老者弯下腰来,作势要把陆衍尸身扛起,哪知方一触碰到他手臂,突然惊叫道:“不对,他的身体怎么冷得这么快?”男童不解地说道:“是不是因为这座山谷啊?这里实在太冷了,尤其是这附近。”道士老者摇摇头道:“不一样的,这里不是地阴,而是鬼阴,心神会觉得很冷,身体其实并不算冷,而且他身上还佩戴着那块缚魂玉。咦,缚魂玉呢?你不是亲手给他挂上了吗?”“对啊,我明明挂在他脖子上了啊。”男童急道,可是二人把陆衍身上衣服尽数扯开,却哪里还能找到,“是不是掉在这附近哪了啊?”

道士老者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在地上抹上些陆衍的血液,掐诀一点,黄色符纸顿时自燃起来,化成一缕轻烟,直直地向上升起,没有半点波动。“完了,这附近完全没有他魂体的痕迹,应该是已经消散了。”道士老者颓然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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