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城一立定苍穹,从此鱼马难化龙。
这句诗写的是晋成国南部边关大城泰临城,旧称困龙城,此城地址位置极为险要,往东不足两日路程便是与云溪国交界的鱼龙关,而往南约五日路程又是与海丰国交界的马龙关。原本最初便是为了防备两国的入侵而建立,只是长久以来,云溪国重文,海丰国重商,对晋成国都构不成太大威胁。后来便干脆立下三方协议,减少军事冲突,鼓励贸易通商,而随着交流日益加深,泰临城已然成了诸国中首屈一指的商贸之城,富裕程度比之晋成国的国都亦不遑多让。
此时,无牙让陆衍在泰临城最大的酒楼福至楼中包了个小间,美滋滋地吃着山珍海味,飘飘然地品着美酒仙酿,着实是惬意无比。也不知无牙那口储物袋中到底装了多少东西,里面似乎有掏不完的金银财宝,这一路行来,倒让陆衍也跟着享福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无牙停了下来,陆衍无奈地说道:“前辈吃饱了么?我们可以动身了吧?”无牙打了个饱隔,懒洋洋地说道:“急什么,又不差这一两日。等回了山上,还想像现在这么潇洒可就难了,每天就是不停地修炼、修炼、修炼……”无牙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修炼”还没有停下,陆衍只得连忙说道:“行行行,您继续,吃饱喝好了咱再出发可以吗?”无牙轻哼一声,拍拍翅膀,说道:“算了,不吃了。走,去找间最好的窑子逛逛,睡一晚上,明天再出发。”陆衍气得直瞪眼,叫道:“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那兴致。”无牙摇摇头说道:“你这人真是好生无趣,活得连我一只鸟都不如,有什么意思?算了,你不去拉倒,我下次找机会让星平师侄陪我去。”
陆衍默然不语,带着无牙下楼结帐,正候着掌柜算帐时,只见酒楼门外走进两个人来。这二人一个书生装束,一个侠士打扮,但用料都是极为奢丽华贵,再配上金绦玉带,宝剑香囊,甚是惹眼。书生走到台前,从腰间钱袋子中取出一锭银元宝放在台上,对掌柜说道:“掌柜的,我兄弟二人远游到此,听说你们这里是此地最好的酒楼?”掌柜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客人们抬举罢了。”书生微微一笑,说道:“那就烦请掌柜的给我安排一桌上好的酒菜,若是有唱曲助兴的伶人,也请两个来,一并结帐与你。”掌柜忙道:“有的,有的。”却听后面的侠士突然大声说道:“两个哪里够?我要二十个。”掌柜满脸震惊,书生也有些无语,柔声说道:“陆大哥,就我们二人吃餐饭而已,人多了是不是太吵闹了些?”侠士脸有不屑,便道:“我在家里都是这么多人陪着,既然你说不便,那就五个好了,不能再少了。”书生点点头,又从钱袋中取出两个银元宝放在台上,对掌柜说道:“这些想必够了吧?”掌柜大喜,忙将元宝收起,不住地说道:“够了够了,马上安排,马上安排。”
此时,却听一个突兀的声音说道:“装什么大尾巴狼,早晚叫贼人给你抢了。”陆衍一惊,这声音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可他根本就没开口,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无牙这厮在暗中捣鬼。书生听了果然脸色大变,对陆衍怒声喝道:“这位兄台还请慎言。”掌柜自知怠慢了陆衍,怕他继续闹事,赶忙低头飞快地继续算起帐来。却听那侠士哈哈大笑,对陆衍说道:“那就承这位兄台吉言了,本少侠闯荡江湖好几年了,还没遇见过贼呢。”又转头对着客堂扫了扫,说道:“喂,你们这里哪个是贼?站出来让小爷看看,小爷是海丰国陆家子弟,身上钱财多得是,嫌命长的尽可以伸手过来试试,我保准会给他留个全尸。”
陆衍又羞又恼,赶忙与掌柜的结清了帐款,向楼外走去。走到酒楼外,陆衍无奈地对无牙说道:“前辈,你也未免太无聊了些,这要是遇上个脾气暴躁的,还不得干起架来。”无牙不屑地说道:“怕他么?再说我那是好心提醒他,你以为这酒楼里都是些好人?我告诉你,至少有三伙人在暗中打他们的主意,而且很有可能都是早有准备,专门在这里等着他们的。这俩小子要是听了我的话,低调谨慎,小心戒备,或许还能保住条小命,要不然的话,就准备曝尸荒野吧。”陆衍脸色一凝,仔细回想当时酒楼内的情形,确实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禁对无牙平添了几分敬佩。正想要不要再进去提醒一下那二人,却听无牙淡淡地说道:“管这闲事干嘛?世道无常,各安天命,人若作死,谁也救不了他。”陆衍摇摇头,也不再言语。
次日一早,陆衍弃了车厢,骑着雪云,继续向云溪国而去。来到鱼龙关,两国守关军士都未作刁难,让他们安然地进入到了云溪国界内。无牙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道:“离开这么久,终于又回来了,果然还是故乡的味道,真是舒服。”陆衍呵呵一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在异国他乡的酒楼里流连忘返,乐不思归。”无牙白了他一眼,竟将他扔下,独自向远处飞去。
陆衍急忙纵马追去,可是无牙越飞越快,片刻便不见了跟影。陆衍和雪云没了向导,便只能凭着经验与感觉向着大概的方位前行,可无牙一开始带的却是山间小径,一路都撞不见个人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心中俱是愤懑不已。走得久了,仍不见无牙找来,气得雪云暴脾气上来,把无牙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不知不觉,眼看天色将暗,却还没寻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雪云骂得嘴巴都干了,却也只能闷着头,无精打采地晃荡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雪云也没和陆衍商量一声,撒腿便朝声音来处奔去。奔到近处,只见十几匹骏马聚集在一起,朝远处一座山头奔去。除去中间两匹马外,每匹马上皆坐着一名豪客,而那两匹马上坐着的却是两个被捆着的人,陆衍放眼看去,发现这二人似乎便是当日在酒楼遇到的那个书生与侠士。
陆衍暗叫一声不妙,打马便走,那些豪客去早已注意到了他,呼啸着围了上来。雪云慌不择路,很快便陷入了绝境,被这群豪客团团围了起来。陆衍定住雪云,抽剑在手,厉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其中一名豪客放声大笑,指着陆衍道:“哈哈,又来了只肥羊,这小子我认得,当日在那福至楼也是大方得很呐,想不到今天也落到我等手中了。”
陆衍自知今天这次劫难是避不过了,心底又暗骂了一声无牙,也不再废话,拍马便朝包围圈最薄弱处冲去。那处的豪客浑然不惧,拍马迎面对冲过来,那名豪客使一把大刀,抢先朝陆衍侧身斜劈一刀。陆衍不想拖得太久被围攻,矮身避过,待二马交错时突然从马背上跃起,和身朝那名豪客扑去。那名豪客大惊,反手挥刀挑向陆衍,陆衍却一把抓住柄杆,借势跃起,一剑挥出,将那豪客大好头颅削了下来。
一旁的豪客见伙伴情况不妙,赶来相助时却已经晚了,大怒,挺枪便朝陆衍刺来。陆衍一转身,将长枪夹在腋下,长剑倒握,脱手而出,正中这名豪客脖颈,豪客翻身落马,眼看是活不成了。陆衍跃回雪云背上,边战边逃,其他豪客见他这么扎手,哪里还敢再存小觑之心,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众豪客虽然被杀了个下马威,却没有自乱阵脚,彼此间配合极为娴熟,三人主攻,杀得陆衍左支右绌,五人主防,封得四周风雨不透,斗了良久,没有再给陆衍暴起伤人的机会。陆衍越战而心惊,却仍是没有动用法术手段,以他这点低微的修为,顶多能趁其不备杀掉其中四五个后灵力便会不济,剩下的若被震住了落慌而逃倒还好说,若是反而激起了血性与他拼起命来那就大大不妙了。虽然手里还有三张无牙从宇文翌遗留的物品中交给他的三张符箓,但那是以防万一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动用。其实最好的脱身方法便是跃上树梢,借助风行术的空中滑行能力逃之夭夭,谅那些豪客也不可能追赶得上,只是这么一来便要将雪云扔下,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因此一直都未能决断。
陆衍突然瞅见书生与侠士便在不远处,只有一名豪客看着,却没有任何异动,不禁大声怒骂道:“你们两个蠢货不会逃么?”书生与侠士听了,却仍是无动于衷,全然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那书生反而劝陆衍道:“兄台,这些大爷们只求财,不伤人,你答应给钱就没事了,还是快罢手吧。”陆衍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暗骂这书生实在蠢得紧,自己都已经杀了他们两人了,哪还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