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门口
吴璥白带着自己的家丁和一众厘国武人正站在正门前,却不敢进去。
他们面前的地上正躺着一具尸体,说是尸体,却不像是尸体,那种形状,已经很难辨别出他原来的样子了。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滩无法形容的物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却说方才他们到来之时,林府的守卫不让他们近前,吴璥白上前交涉无果,厘国武人可不讲先礼后兵那一套,他们等得不耐烦了,转头便要翻墙硬闯。
只见那高大的厘国人刚跃到墙上,便有无数刀片似的花瓣疾风迅雷般削下来,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无法反应,那人转瞬间就被切成了肉糜血水,如烂泥般地跌落在墙外面的地上。
而那片刻前还漫天飞舞的花瓣,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如此骇人的景象,在场的人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惊呆在那里,不敢动弹。
林清风来到门前,看着吴璥白和一众厘国武人,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中冷哼一声。
“吴城主,有何贵干?”林清风对着阶下的吴璥白冷冷地说。
听到“城主”两个字,吴璥白窘得面上发红,面对这个十三岁的孩子,他竟然有些不敢接话,但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在下有一事相求,烦请林少主,告知破天青玄石矿脉的所在,这些厘国的商旅,想要采买一些。”
林清风看了看站在吴璥白身后的厘国人,脸上表情并无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知。”便要回身进门。
“等等!”吴璥白看林清风要走,急得大喊,又惧怕那花瓣的刀子从头上落下来,不敢上前。
林清风回过头来,依然冷冷地看着他。
吴璥白咽了口唾沫,装出狠厉的样子,说:“林清风,你们林氏一族衰微已久!你一个孤儿!不要不识好歹!我早已知道,你这府中藏有很多矿石!若不交出来,我们就把你们围困到死!”
林清风并不为所动,因为林宅一向是自给自足,各院中有自种果蔬,仓中屯粮甚足,又有扶风山泉源源不断,围困并不会吓到他。
只是樱神护佑只能维持七日,过了七日,他们一样可以进得宅门,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到时候恐怕是两败俱伤,让厘国人坐收渔利,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坏后果,也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所以,林清风虽然不会向吴璥白和厘国人妥协,但是会设法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
“破天青玄石矿脉已绝尽多年,我家中根本就没有矿石,不信,你可以进来搜,搜得到的都可以拿走。”林清风依然淡淡地说。
吴璥白斜睨着林清风,一副嘲讽的口吻,冷哼道:“你当我是傻的吗?那花瓣的刀子切得人皮开肉绽,你让我进去?!是让我送死吗?!”
“樱神可以放吴城主进来。”林清风举起右手,那手掌的伤口只剩下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淡粉色伤痕,伤痕上映着一棵樱树茂盛的影子,那影子熠熠生辉明灭闪耀,似乎在呼应着林清风血脉的跳动。
林清风收起手掌,看了一眼吴璥白身后的厘国武人,声音变得冰冷,说:“但是厘国人与我林氏有血海深仇,绝不得入内。擅闯着,樱神与我,共诛之!”说完不等吴璥白再说什么,转身进得门去。
吴璥白看他进去,却并不敢跟着,只恶狠狠地看向一旁自己的家丁,厉声喝道:“跟着进去!”
被他呼喝的家丁哆嗦着腿肚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上前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脚尖。终于,他踏进了大门,花瓣并没有落下来,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吴璥白跟在一众家丁身后,也并无受到阻拦,长长地舒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
厘国武人看着他们进的轻松,以为已无危险,也跟着往里走,却在踏上台阶的一瞬间,被花瓣团团围住,只闻一阵轻柔的风息之声,那几个走在前头的厘国人只剩一团猩红的血雾,在空中飞散。
剩余的厘国人看到这个情形,再也不敢向前,只在门前站成一排,假做围攻之势。
吴璥白听到后面声音,回头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吓得一个激灵,紧紧跟在家丁们的身后。
“吴城主,请跟紧在下,不要被花草误伤。”林清风面无表情的说,并没有回头看后边的情形。
吴璥白正心惊,听到此话,以为林清风是在羞辱他已经变成废人,连花草都要怕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道:“我再无能,也不会变成你的花肥!”
话音未落,一个家丁脚下一滑,“哎哟”一声踩下小石径,踏到了花圃的泥土上。
一棵绕膝藤飞快地缠住了他的脚,将他整个人拖入了花丛中,一旁的曳息花瞬间绽放,吐露火红色的花蕊。那花蕊蛇信一样抖动着,顶端像小伞一样“砰砰砰”地打开,在半空中爆裂出血色的花粉毒雾。
那雾毒性极烈,接触皮肤马上便会造成奇痒,就仿佛是被万千毒虫一起啃咬,然后迅速渗入肌理,腐蚀人的筋肉骨骼。
只在一瞬间,花粉毒雾就沾满了那个家丁的全身,他浑身开始剧烈地抽搐,口中哀嚎声不断。
不消一会儿,那家丁竟然化作一滩血水,慢慢渗入土中,土地之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绕膝藤和曳息花微微抖动几下伏在地上,如萎靡了一般,不再动弹。
众人看到这让人悚容的情景,登时吓得噤若寒蝉,似乎对这些无处不在的花草比那樱神的花刀还要怕上三分,所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清风的身后,再不敢旁移半步。
“吴城主,现在厘国人都不在这里,我可以实话告诉你,破天青玄石早就已经被我林氏开采殆尽,他们厘国人就是出多少钱也是买不到的。”林清风对跟在身后的吴璥白说。
“哼!现在苍梧已死,苍星生死未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交出矿石,休要胡言糊弄我!”吴璥白心中虽是害怕,嘴上却还是虚张声势。
林清风停下来,回头盯着吴璥白幽幽问道:“那厘国人帮你成事,不要钱财,不要土地,却只要这矿石,你可知道为何?”
“为何?!”吴璥白心中也一直对此颇有疑惑,但厘国人从来没有告诉他缘由。
林清风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破天青玄石所制兵刃,无坚不摧,非幽冥之火不可销熔,生杀凡人,能斩鬼神。他们厘国人本就强壮,擅用长刀,若是全用此石打造,世间还有谁能阻挡他们,你这小小钺城,能挡得了几刀,整个铮国,又挡得了几人。”他嘲讽的看了一眼吴璥白,回身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会他。
吴璥白跟在身后,听得后背一衫冷汗,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这层,然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居然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到了“樱园”,林清风朝着周围的屋舍信手一指,说:“所有的院落你都可以搜,搜到的都是你的。”
然而并没有人敢过去,谁知道这里的哪棵花草还会吃人,还是老实站着保命要紧。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吴璥白,吴璥白面色一哂,回头看着林清风。
林清风看出众人的疑虑,说:“只要跟着花奴走,不会被吃掉的。”
他示意花奴带他们去往各院。
林清风这么做,并不是引狼入室,而是为了一劳永逸,他不仅是要他们知道这里没有破天青玄石,也是告诉他们,苍星不在这里。
他领着吴璥白一直走到府宅最深处的“剑窟”,打开石门进到内室,剑奴们如常忙碌,并不理会家主身边跟着的外人。
林清风各处工台指给他看,说:“我林府所有的在制兵刃,都在这里,没有一件是破天青玄石所成,你们可以随意检看。”
吴璥白挨个工台铁架之前,都详细查看了许久,确认确实没有他所要的武器之后有些沮丧。
正当这时,他看到了北侧墙边上有异样火光,兴冲冲地上前去,看到的却是黑不见底的井洞,虽有幽蓝火苗明灭不定,但似乎却在甚远处,遥不可及。
“这是什么?!”吴璥白指着墙边石槽喊道。
“破天青玄石。”林清风平静地说。
“你不是说没有吗?!”吴璥白怒道。
“那石槽是幽冥鬼火的封石,拿不走的,若是强行取走,会把幽冥火引向人间,到时候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烧成灰烬,亡灵亦随其飞散无形。”林清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吴璥白不信,支使家丁去撬,家丁拿起工台上兵器便上前去,当兵刃与石槽接触的一瞬间,幽冥火顺着兵刃游窜而出,爬上那家丁的手臂,一路烧满全身,瞬息之时,一个大活人便被烧成齑粉。
见此情景,再没有人敢上前,吴璥白也终于信了林清风的话,声音颤抖地说:“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天欲亡我,天欲亡我啊!”
“吴城主。”林清风说,“其实我这里倒是还有几件破天青玄石的武器,就怕你,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