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台
听到二人掀帘进来,林鹤舒头都不回,只举起手中酒壶,笑道:“初夏丫头今天刚带来的桃花仙!此人世间啊,唯有美人和美酒不可辜负!只可惜都让人头疼,头疼!”
二人相视而笑,走上前去,一同行礼:“见过阁主。”
华云天在林鹤舒旁边的软垫上坐下来,一边拨弄着眼前的古琴,一边看着自己那正贪饮的舅舅。
“舅父好雅兴,怎么肯到我的府中赏月来了。”华云天调笑。
“切~你这里赏月?哪里比得上我揽月阁的摘星楼啊~”林鹤舒举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笑得有些朦胧欲醉。
华云天指起轻弹,曲调正是林鹤舒最常弹得玉兰折。
“那舅父还不快去摘星楼?”华云天故意激他一激。
“不去,那里女人太多,香得很,想好好地想想事情都想不得~”林鹤舒举起酒壶将最后几滴酒倒进嘴里,眼睛对着酒壶的口,不满地嘟囔着:“哎呀,没了,好可惜,初夏这丫头,这么好的酒,一个月只给我送这么一小壶,鬼灵精的东西!”说着将手中酒壶一扔,那酒壶骨碌碌得滚出好远。
“舅父是答应了那个丫头什么事情吗?”华云天听见初夏两个字,想起那个倔强又俏皮的小丫头,忍不住多问一句。
“是啊,答应她不杀苍星!”林鹤舒抬起手指了指坐在旁边的苍星,又收回手,拢了拢头发,躺进软榻里去了。
苍星本来见到林鹤舒就有些天然的害怕,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后背发凉,心想,难道他本来是要杀我来着?
林鹤舒像是听到了苍星内心所想,醉意阑珊地说:“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苍梧,真让人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因为淑仪,已经杀他一千遍了,现在又加上一个初夏丫头,烦人呐~~!”
苍星偷偷向华云天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回嘴。
“舅父今天是来抱怨这个的吗?苍星就在这里,要不要杀一下。”华云天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吓得苍星朝他直瞪眼。
“算啦~!那么小,杀了没意思,长大再杀吧~”林鹤舒把头往一边歪了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便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苍星看他似乎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朝华云天嗔怪地皱了皱鼻子。
“灵犀现世,必有灾祸。”林鹤舒忽然幽幽地说。
华云天和苍星冷不丁听他说了这么一句,都吓了一跳。
“舅父何出此言?”华云天有些不解地问。
“灾祸不是灵犀带来,灵犀却是为解灾祸而来。”林鹤舒睁开眼睛,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的变化,“如果不是苍星救了祂的孩子,祂才懒得来凛都趟这趟浑水。”
“叔父为什么会知道,是我救了祂的孩子。”苍星有些疑惑,回到凛都之后,他和华云天并没有与林鹤舒碰过面。
“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少。”林鹤舒坐起来,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皱了皱眉,用手指揉着额角抱怨,“酒劲还真大。”
华云天和苍星焦急地看着林鹤舒,等着他往下说。
“夺嫡之祸。”林鹤舒说,“华云泽不会善罢甘休的,王柏梁也不会。即使有灵犀的护佑,也避免不了这一场血雨腥风。”
夺嫡,永远是上天对王族的诅咒,是成为王族的代价。这也是为什么,世间虽然有很多人想要得到那无上的权力,却不想成为一国的王族。因而他们只选择自己能够操控的继承人,充作傀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鹤舒,抬眼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苍星,说:“苍梧为什么被剪除,就是因为,王柏梁认为他保的是华云天。他把苍梧当做了自己的同类,虽然有些小人之心,但也说明了这类人的狠辣之处。”
苍星听林鹤舒提起自己的父亲,心下有些戚戚然,但是他也听出了林鹤舒对父亲的赞赏和肯定,心中又有一点些微的自豪感,在他心里,他的父亲永远都是刚正不阿的大英雄。
“那依舅父看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华云天有些无奈地问向林鹤舒,他在猎宫被华云泽狠狠摆了一道,到现在都没有恢复体力。
“本来是想让你置身事外坐收渔利的,可是你和华云起居然带回一头灵犀,弄这么大个动静出来,想静观其变也是不可能了,看来是要加入这场混战了,而且还是要主动出击。”林鹤舒说,“你现在已经站在华云起的身前,恐怕他还没学会用你挡刀,你也早已经成了靶子。”
华云天听到这话,有些担心起来,当时寻找灵犀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想太多的后果,只是觉得与华云起交好甚至结盟,与自己是有益的。现在看来,誓言不夺储君之位,本来是让自己免于被华云起猜忌的权宜之计,也变成了能得到华云起的信任和器重的一条捷径。可是,也把自己暴露在了其他有夺嫡之心的人眼前,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既然这样,那只有拼尽全力与他们厮杀一番了。”华云天下定决心般地说,眼神决绝。
“眼前正好有一个不错的机会。”林鹤舒悠悠说道。
“什么机会?舅父快说!”华云天看林鹤舒有成竹在胸,急忙问道。
“咬住何采萍的事情不放,最好把华云泽也牵进去。”林鹤舒思量了一下,又说:“苍星最近不要露面,这件事对你有害无益,若是让华永宣再想起苍梧之事,恐怕多生事端,弄巧成拙。”
“为什么?!我父亲是枉死的!我不怕他!”苍星听到这话有些激动,就好像他的父亲是个污点,要藏起来,不能拿出来给别人看一样。
“华永宣一直对苍梧心存芥蒂,不是因为他武艺高强,也不是因为他手握边陲重镇。而是因为他与云天的母亲曾有一段旧情,而且华永宣这个老家伙总是疑神疑鬼的,他一直怀疑华云芷是你父亲的女儿。”林鹤舒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惊天的秘闻,就好像只是道出邻里之间的陈年往事那么轻易。
“小芷怎么可能是我父亲的女儿?!”苍星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眼中既有自己父亲被诬陷的委屈,也有对当今铮王不能明辨是非的愤怒。
“她长得只像她娘,也不像你爹也不像他爹,我怎么知道她是谁的女儿!”林鹤舒看看苍星,又看看华云天,没好气地说。